年后,书落和待雪带着两个孩子去北都看望老夫人。老夫人见着一双孙儿,高兴极了。出乎待雪意料之外的是老夫人很疼爱思悟,对待他与子非无异。
思悟很机灵也很调皮,闯了祸惹待雪生气便往祖母处躲,子非更是心甘情愿地替他背黑锅。
祈封娶了当年新晋尚书令方元昊的女儿,于玥帝九年春完婚。祈府大宴宾客,好一番热闹。
书落倒是突然忙了起来,整日领着侍卫队在承都内巡视。
回府的时候,夜色已然暗沉,待雪抱着思悟坐在院子里玩耍。
书落脱下鸦青色杭绸素面披风,走近他们,“戌时都过了,你们还不睡?”
待雪皱眉接过披风,“你近来都在忙什么?怎么这么晚回来?”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书落抱过思悟交给奶妈,“进屋里说。”
待雪跟着他走进卧房,阖上门,忧心忡忡道:“是不是承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书落端着茶盏浅酌一口,“没有大事发生。皇上让我查一查承都内的御国待嫁姑娘。”
待雪诧异道:“御国姑娘?”
“皇上八成是看上了哪个御国姑娘,”书落啼笑皆非道,“这光凭外貌又看不出来是不是御国人,只好派人守在城门逐个探查,再一家一户地询问。”
待雪幸灾乐祸,“这要让母后知道了,待玥可得被念叨了。”
“这是皇上给我的画像,”书落打开画轴,“看着挺眼熟的。”
待雪接过画像,“瞧着挺像疏影的。”这画中女子跟疏影有七分相似。
“还真像,”书落回忆了下,笑道,“可是疏影不是绾着发的吗?”
“是啊,”待雪想起自己几次看见疏影,她都是绾着发的。毕竟名义上她已经嫁给待晟,依照习俗是该绾发示人的。可这画像中的女子青丝披散肩头,显然是待字闺中的姑娘。
“去年九月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命人去查过一次,没得出结果。不知为何如今又命我去查,看来皇上对这姑娘挺上心的。”
待雪指着画像,“你没看见德妃,也长这个样子。待玥啊,就喜欢这样的姑娘。他这是变着法子让你给你搜寻美人呐。”
待雪口中胡乱调侃待玥,心中并不这样想。忆起待玥腰间的白玉玉佩,难道待玥真喜欢上这画中女子了?
待雪说得夸张,德妃跟画中女子只有三分相像,书落忍俊不禁地卷起画像,“还是把疏影报上去罢。找了好几日都没找着,估计这姑娘不是已经离开承都,就是嫁为人妇了。”
待雪伏案托着腮,福至心灵道:“要真是疏影,待玥还不得怄死。当初他千方百计地不肯娶疏影,我瞧着小姑娘挺好的。”
书落见待雪乐不可支,竖起食指在唇边,无奈道:“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玥帝虽然宠爱德妃,到底没让她大过莫媛去。只是这堂姐妹俩斗得厉害,玥帝去其他的嫔妃处反倒多了。
待雪去端王府时,李付丞和尹微翰都坐在正堂。
待雪抱着思悟上前,瞧着一大帮人,“怎么这么多人聚一块儿?”
思悟从待雪怀里挣扎出来,跑到李其珏身边,伸出小手拉住他,眉眼灵动,“珏哥哥,带我玩儿。”
李其珏乐呵呵地被他拉了出去。
待雪坐下,碧水命丫鬟给她奉上茶水,就近在碧水身旁坐下,“惜宁已经十五岁了,付丞央我在她及笄礼上给她绾发。”
待雪闻言笑道:“如此甚好。”
碧水摇首,“还是公主来罢,公主比我合适些。”
待雪想了想,冠惜宁该是听过自己与李付静的陈年旧事,怕是不会想让自己给她绾发罢。
“还是你来罢,我自己的发髻都绾不好。”待雪推脱道。
最终碧水还是答应了。
待雪转首问付丞,“惜宁许了哪户人家?”
李付丞闻言,神色一凝,眼眸倏地变深,面无表情地摇了摇首。
待雪皱起眉头,嘱咐道:“她是姑娘家,可不像你,年岁再大些可就不容易嫁到好人家了。”
“她不肯。”李付丞困扰道。
待雪沉思片刻问:“冠参不管么?”
“冠参也没办法到她,惜宁性子倔强,往日里还听我的话,这次怎么也不依。”李付丞面色不豫。
待雪瞥了李付丞一眼,心中好笑地想,他这话说的他肯听人劝似的。
李付丞抬首问待雪:“公主可有什么法子?”
“长辈的行为对晚辈有很大的影响,”待雪沉吟,“她自幼父母少在身旁,你对她的影响定是极大。你迟迟不肯成亲,她也会学你。”
待雪将想法说出口后才有些后悔,依照李付丞宠冠惜宁的宠法,搞不好会随意寻个姑娘成亲给她看。
“你可不要仓促成亲,她会自责的。”待雪连忙补充道。
李付丞只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待雪踌躇半晌也没搞懂他点头是什么意思,是不会仓促成亲,是觉得自己的法子可行,还是表示敷衍自己?他这要是真照办了怎么办?
“姐姐愣这儿做什么?”微翰的声音唤醒了待雪。
待雪拍拍他的肩头,“你给我多留意下李付丞,看他有没有娶哪家姑娘的意思。”
微翰颔首,然后才问:“留意这个做什么?”
待雪不好回答,岔开话题道:“最近总是在端王府看见你。你老来端王府做什么?”
微翰下意识地想回答,话说出口前捂住了口,“不可说。”
待雪好奇地盯着他看,他还是坚决地摇首。
“你是不是看中了端王府的哪个丫鬟婢女?”待雪笑盈盈地问。
“姐姐,你快别这么说。要是被阮沉霜听见了有的闹腾。”微翰急忙道。
待雪调侃道:“这么怕夫人啊。她在禁国,还没嫁进勤国地界呐,你就怕成这样!”
微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待雪见好就收,施施然离开。
冠惜宁及笄时,书落和待雪带着两个孩子去了瑞王府。
瑞王府还是昔日模样,却早已物是人非。
冠惜宁跪坐在屋中央,碧水细致地给她绾了个随云髻,插上头饰。
回忆侵蚀脑海,待雪想起多年前自己及笄时,皇祖母和庆嬷嬷都在身边,父皇也正当壮年,如今斯人已逝。她挽住书落的胳膊,幸好他还陪在自己身边。
冠惜宁换了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出来,姿容娇俏,正是韶华年华,倾倒了不少在座的未婚男子。她依次答谢宾客,到了冠参和华信处,微微一愣便再次行了万福礼。
之后就是开席,待雪带着子非和思悟进内院。
冠惜宁看见待雪来了,盈盈一拜行了万福礼,丝毫看不出不悦之色。
待雪微笑着抬手,“起身。”
碧水拉着冠惜宁嘘寒问暖,二人很是亲厚。
“你们舅甥俩相依为命,你舍不得嫁出去,我能明白,”碧水亲切地说,“可是你舅父早已过了成亲的年纪,成亲是早晚的事儿。女子青春年华只有短短几年,哪里损耗的起?”
“我明白。”冠惜宁低首沉声道。
碧水微放下心来,笑道:“大学士家孙女瞧上付丞,托我来说亲。这次付丞没有断然拒绝,说是再考虑考虑。”
她说的高兴,拍拍待雪的肩头,“我瞧着有戏。”
冠惜宁的面色倏地变了,阴沉的吓人。她身旁的待雪和碧水都发现了,诧异地看着她。
冠惜宁察觉到二人的视线,渐渐缓了脸色,勉强笑道:“我身子不适,先行回房了,二位自便。”
碧水心思粗,没看出异样,“这孩子,刚刚还说明白,脸色变的这么快?”
待雪瞧着冠惜宁离去的方向愣神。方才冠惜宁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有些不对劲……
因着微翰在御国时立下赫赫战功,玥帝封他为“镇东将军”,官居二品。
禁国终于将公主送来承都和亲。
待雪奉皇太后之命协助陶敏操持婚事,一连有半个月白日里待在季府。
微翰成亲那日,季府张灯结彩,灯笼高悬,炮仗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