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道人猛地喝道:“孤城妖道,不要玩小孩把戏了,把你的牛黄狗宝尽数抖出来吧。”很显然,谁都知道,孤城道人这僵尸阵绝不止这点异处,必另有歹毒法门。
孤城道人一声长笑,霍地口一张,冲天喷出一股白气,他张口,阵中所有僵尸亦同时张口,齐往空中喷气,整个山谷立时被白气拢罩,同时间有奇臭传来,那臭味无法形容,雪惊人一生中从未闻过如此奇臭,入鼻便觉五内一翻,似乎要将五脏六府尽竭呕出来才好,而只这一瞬间,众掌教身边跟着的弟子已是摇摇欲堕。
“是尸毒,快退。”荷叶道人大叫一声,长袖一拂,撞天僧手中破莆扇同时急扇,两力合一,将尸臭驱开。
众人闻声急退,直退上山岭,始才不闻其臭,但各派弟子均是东倒西歪,呕作一团,个个面色发黑,显然都中了尸毒。
荷叶道人急命曲倾城施术,放出莲香,解了尸毒,众人始才慢慢平复,却已闹得大是狼狈,法相等虽比座下弟子强些,也自呕了一回,倒是雪惊人只刚闻着时有点感觉,随后便无影响,但他明白,不是他功力强于法相几个,而是曲倾城送在他腹中的千年倾城子起了作用,看向曲倾城,心中更是激情翻涌,却更加忧心。
孤城道人尸毒一至于斯,仅闻着一丝尸臭便人人中毒,若入阵中,则又如何?
孤城道人收了尸气,四道并肩站着,眼见法相等一干人众个个脸色灰败,不由一齐仰天狂笑。
“荷叶牛鼻子,狗肉僧,我给你们七天时间,七天内若破不得我兄弟大阵,五观三寺还是解散了吧。”孤城道人说毕,又是一阵狂笑。
“七天内我们一定给你个答复。”荷叶道人点头,与撞天僧相视一眼,一齐转身。
回途众人均是默不作声,直到快到佛光寺,法相才叫了起来:“两位师叔,可有法子破得邪道三阵?”
荷叶道人微一凝神,道:“幻波池圣姑的凝冰大法或许可以破一破黄沙阵,但当年灭魔即请不动她,这次只怕也不会来。”说着看向撞天僧,撞天僧摇头:“便她肯来,黑风又有谁可破,还有孤城道人的尸毒呢?除非我两个功力复原,方能进得他的尸毒阵,但那只是痴人说梦而已,古话说邪不胜正,但这回我正教只怕真的走到尽头了。”
他这话出口,法相几个神色都是一黯,今日之前,他们也都还信心十足,自认足可控制天下大势,这时目睹一气三摧阵中惊人邪功,始知自身力道是如何有限,一时个个气沮神消。
“贫僧惭愧。”法相猛地宣了一声佛号,一脸羞愧的道:“若师尊还在,以他在如来袖上的功力,足可克制得黑风邪道的黑风,我却差得太远了。”
“我师尊以一气驶剑,可洞穿大山,更别说黄沙道人的区区黄沙。”千叶道人也是满脸羞惭。
“想当年我五观三寺好手如云,那是何等兴盛。”撞天僧仰天长叹:“光天竺寺我师兄弟三个,便可轻而易举破了邪道三阵。”
荷叶道人眼望天边,一脸神往之色,良久才叹了口气,道:“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还是得想办法破阵,我五观三寺虽伤了元气,正教中还是有不少高手的,只要请得三四个来,便可破了三道邪阵。”
撞天僧摇头:“高手是有,但不是遁迹不知所踪,便是不问世事,象那圣姑,别人只要不打上她大雪山,再不管事,我五观三寺说来都是出家之人,其实反倒最为多事。”
“圣姑那里,我再去封信,看能不能请她下山,但其它两阵,却去何处请得高人来破才好。”荷叶道人说着,看向法相等六个,法相均凝眉寻思,这时净空突地开口道:“我一个弟子曾说,朱紫山东去三百余里,有一个异人,练有一枝宝剑,能发七彩异光,发光时,便在暗夜中,十数里方圆也是亮若白昼,我没亲去看过,不知真假。”
“那是七宝金幢。”撞天僧猛地叫了起来,道:“是个真的,为奇光散人所有,这牛鼻子原来躲在这里。”
荷叶道人也是面有喜色,道:“黑风邪道这什么摧天黑风阵难对付的就是那黑风遮天蔽日,若有七宝金幢,立现原形,则黑风邪道区区邪功,不足为恃,其实那几阵何尝不是如此,三邪修练数百年,不过如此,就是阵中风沙火毒厉害,全不要什么了得的高手,只要找着克星,势如破竹。”法相几个一齐点头,确实,仅看三道邪功,不见得就强于众掌教,难对付的是阵中邪法,破了邪法,单打独斗不行,两个对付一个总不成问题。
“把那弟子叫来。”撞天僧叫:“这事交给我,这牛鼻子当年也和贫僧有一面之缘,还要叫一声前辈呢,只要寻着牛踪,不信他不给贫僧面子,牵他不来。”
这时已到寺中,净智当即叫了那弟子来,引了撞天僧立时便动身去了,寺中荷叶道人几个仍搜肠括肚,寻思破阵之人,又当日修书,遣人急送上雪山幻波池。
雪惊人也自寻思破阵之法,他先前信心百倍,想要独力破了一气三摧三阵,以曲倾城名义立一场大功劳,但现在知道不可能,心中寻思:“我腹中有倾城送我的千年千莲子,不怕尸气,再叫骷髅鬼王练五千骷髅兵来,足可破得孤城道人的一气僵尸阵,撞天僧请奇光散人破了摧天黑风阵,如果圣姑不肯来,那就只剩一个摧地黄沙阵,总能找一个人来破。”
但事与愿违,午后不久,撞天僧便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原来他找着奇光散人,奇光散人竟是不卖他老脸,推说有事,一口就拒绝了。
荷叶道人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忙劝道:“也不必生气,这奇光散人估计和圣姑一样,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这样的人我正教中还少了,气得过来吗?没七宝金幢也没什么了不起,大家再想法子好了。”但说得轻松,再要找这么一个人来,谈何容易,雪惊人有剑眼,却不好自荐,倒也不急,心中寻思:“且让他们伤伤神,到没主意时,我再替倾城出头,则更显倾城的功劳不是。”
但他再想不到,下午寺中突然来了个年青人,说叫柱子,是奇光散人的弟子,要见荷叶道人。
当时荷叶道人和法相等正在大殿上议事,都觉奇怪,便命僧人带进来。雪惊人在殿外,看那柱子,浓眉大眼,一副憨头憨脑的样子,人不出众,但背上背着的一把剑却是剑气逼人,雪惊人感应到剑气,暗自思忖:“这剑如此气势,必是七宝金幢了,莫不成那奇光散人转了心思,遣弟子挟剑来相助,那倒也是好事。”当下便在殿外看那二柱子如何说话。
柱子入殿,行了个礼,撞天僧道:“是你师父叫你来,相助破阵的是不是?”
柱子向他瞟了一眼,道:“你是和尚,我不和你说话,我要找道士。”
他这话冲,但殿中有都看出他有点憨,撞天僧先就笑了,道:“不爱和狗肉僧说话的,你算一个,行啊,他就是荷叶道人,是道士了,你和他说吧。”说着向荷叶道人一指。
荷叶道人微笑点头,道:“你有什么话和老道说?”
柱子向荷叶道人上下看了一眼,认了个真,作一揖道:“道尊是荷叶道人了,我师父跟我说,听说道尊有一个女弟子叫曲倾城的,合华朝只她美貌,而我又还没娶老婆,所以我师父遣我带七宝金幢来,相助破阵,但道尊须得答应将曲倾城许配给我做老婆。”说着话,眼光乱瞟,便看到了曲倾城,顿时两眼一直,急低下头去,他脸本黑,这时胀红了,便成了酱紫色,却又偷眼来看曲倾城。
所有人包括雪惊人在内,没有人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雪惊人一怔之下,勃然大怒,竟有人拿他心爱的人来做交易的筹码,简直岂有此理。
荷叶道人本来见这柱子憨得有趣,脸上一直微笑着,这时可就沉下脸去,哼了一声。
柱子虽憨,倒也不傻,听得荷叶道人哼色,再看了他脸色,知道不对,忙道:“我师父还说了,他知道黑风道人是尸门三邪之一,黑风道人即在,其他二邪也一定在,三邪所练一气三摧三阵十分邪恶,所以如果道尊肯应许这门亲事,我师父将更请几位道友来,将三邪一气三摧三阵一并破了,我师父说,有这分聘礼,该当够了。”
殿上法相几个本来脸上都有怒意,无论曲倾城有什么错,终是五观三寺弟子,如此拿她来做交易,也等于是没将五观三寺放在眼里,但再听得柱子这番话,眼光顿时都是一亮,彼此相视,紫气道人哼了一声道:“好大口气,你师父结得什么道友,就能将一气三摧三阵一并破了。”
柱子头一昂,叫道:“不是吹牛皮,我师父乃是。”说到这里,却又住口,似乎有些话难于出口,略一犹豫,道:“有些事情师父告诉我绝不能说,但师父说了,只须荷叶道人答应将倾城小姐许配于我,我师父便会邀道友来破阵,破阵以后才成亲,所以你们也不吃亏不是。”
“这话有点意思了。”撞天僧看向荷叶道人。
水月师太怒叫:“有什么意思,岂可拿倾城师妹来做交易,而且倾城师妹是有心上人的。”
她不说这话还好,这一说,撞天僧脸一沉:“什么叫交易,婚姻本就要媒聘不是,金银珠宝和破阵,都只是礼,没什么两样,我看就很好,曲倾城痴迷那邪道妖人,为他不惜背叛师门,实是我正教的奇耻大辱,现在将她正正当当的嫁给正道弟子,正是她最好的归宿。”
他这一说,法相等纷纷出言赞同,水月师太一言难当四嘴,况且撞天僧还是长辈,只得闭嘴不言。
撞天僧看向荷叶道人,道:“道兄,我看不错,这少年虽然憨点,出身正派,再能借师门之力为我正教及天下苍生破得一气三摧三阵,立下大功,也是极有光彩的事。”他盯着荷叶道人,荷叶道人脸上沉呤,不自觉转眼看向曲倾城。曲倾城早已是全身颤抖,眼见荷叶道人眼光看过来,立时泪如泉源,因为她在师父眼光中看出了痛惜之意,荷叶道人素来痛她,若在平日,早一袖子将柱子打出去了,但今日不同,她的背叛之举,太也伤荷叶道人之心,尤其是当着五观三寺其他门派的面,更让荷叶道人脸面无光,现在撞天僧等人这么当面逼着,他没有办法不答应。
“师父。”曲倾城哀叫,眼见荷叶道人转开眼光看向柱子,她耳中嗡的一声,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因为她不要听也知道荷叶道人必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