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莫毡和西桂的事情,李亦君处理得很好,不需要我。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祁云归冷冷地说,没有半丝商量的余地,这家伙有时候也是固执得很,就连穆羽风都拿他没办法,真想揍他一顿,又不能拿剑架在他脖子上。
“老顽固!”穆羽风白了祁云归一眼。
“呵呵……”祁云归却不以为然地轻笑出声,这个封号这么大,他怎么配得起?
“云归,其实芷桑是个好女孩,人也长得漂亮,你干嘛不要?”穆羽风挑眉睇着祁云归,这家伙莫非是个绝缘体?
“我没说她不好,只是不适合我。”祁云归被穆羽风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离了她二尺远,淡淡地说道。
“你就装!”穆羽风冷哼一声,才多长时间,就知道不适合。穆羽风想像他这样的男人就是属闷骚型的,心里说不定有多喜欢别人呢!死鸭子嘴硬。
秋深枫红,寒露深深,成片的秋海棠开得如火如荼。
穆羽风穿着玄青锦袍,腰间配挂环形羊脂白玉,披着黑色披风,站在西桂湖东岸,目光望着平静的水面,湖边的景色映在水里,显出一翻别样的精致。
李亦君今日穿着嫣红女装,面若芙蓉,眸似水杏,唇如点朱,看似一个温柔娇俏的小女儿,细瞧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精明与果敢。她静静地站在穆羽风身后,几个月不见,穆羽风整个人变得更加成稳,凡事都能三思而后行,已不再如当初般冲动。
“莫毡现在有多少兵力?”穆羽风目光长眺,望向看不见对岸的西桂湖,声音淡淡。
“如果都要整编起来,有两万多人,这些虽不是正规士兵,但个个身手都不错,如果上战场以一敌十没问题。我们可以对他们再训练一下。”李亦君声音明脆空灵,像山涧里的泉水叮咚。
“嗯。这事你亲自办,我们时间不多。”现在很多人穆羽风都信不过,虽然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她就担心中间某一环出点差错,到时候再要来后悔就晚了。现在她必须步步为营。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我亲自做的。上一回我们只用了五千人,给了莫痕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他忙着打霍蛮子,顾不到我们这边来。”李亦君点头应着,朱唇泛起浅浅的笑。这么多年了,穆羽风终于要反扑了,也该反扑了。
“高远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湖面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带着湖面水雾的寒气,穆羽风拢了拢披风,转眸睨着李亦君。这个曾经名冠江湖的神偷,身上还蕴藏着让人意想不到的能量,巾帼不让须眉,是个难得的人材。
“已经差不多了。”李亦君眸子一弯,笑得越发妩媚。
“别对我这样笑,跟个妖精似的。”穆羽风一个寒噤,只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分明自己长得跟妖精似的,还跟这儿说我。”李亦君撇了撇嘴,带着不满的口气说道。
“你跟风冥咋回事儿?”穆羽风也不跟李亦君争辩,谁更像妖精,只要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她那尖削的下巴,妩媚的眼神,分明就长得跟狐狸一个模样。想起风冥,便又多问了一句。
“什么怎么回事?你跟哪儿听到的风言风语?”李亦君脸色一顿,她怎么跟百晓生一样,什么事情都知道?
“你就跟祁云归一样,整天跟我面前装。我在俞刺格鲁都遇上他了,他一口一个小李叫得可亲热了,还问我你在干嘛,为什么总见不着你人,说挺想你的。”穆羽风瘪着嘴,一个个都知道跟她面前装,还把她当孩子,以为自己看不出来?
“要他想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李亦君眸光一寒,恼怒说道。
看来又是一对欢喜冤家。李亦君如果真的爱上了风冥,穆羽风不会反对,前提是如果她能把风冥策反,如果她被风冥策反,那她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了。她绝对不会手软!
但爱情这种东西,就像是吸鸦片,一旦沾染上,无论你有多强的自制力都没有用。它不但能将麻痹你的神经和心智,还能以最迅速彻底的方式摧毁你所有的防线。
所以……
穆羽风眸光一暗,盯着李亦君漆黑的瞳孔,用从没有过的严肃语气提醒地说道:“风冥是千诀宫的人,我们将来是敌非友,你必须认真现实。”
李亦君坚定地回视着穆羽风的眸子,微微颔首,两人都不再说话,西桂湖边就又沉静下来。时间还太早,风重露寒,是个正合适懒床的季节,穆羽风却起得很早。
有些事情一旦决定开始做了,就无法再停下手来,现在的节奏越来越快,快到穆羽风连想懒个床的机会都没有,快到连看一眼西桂湖的景致都要匆匆忙忙。
一回头,祁云归气定神闲地坐地马车前,从天刚泛着鱼肚白就等着,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该走了。”穆羽风淡淡地说了一声,便转身朝祁云归走去。
“老大!”李亦君突然叫住穆羽风,一个箭步追了上去,“东槐风府放火的可能是霍洵昃的人,杀莫痕的也可能是他,这是霍甚使的计。”
“嗯。”穆羽风脸上所流露的并非惊讶,而是冷静沉稳,她甚至连眸都没回,只是她瘦削的身影所散发出来的阴鸷却让人不寒而粟,只听她声音森冷狠厉,却十分平静地说道:“不管是谁使的计,我都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李亦君沉静地看着穆羽风转身缓步蹋上马车,明明这个丫头比自己要小很多,武功也不如自己高,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如此平静的语气竟然有种让她觉得心惊胆战的恐怖。
这还是八年前的那个孩子吗?李亦君怔忡地看着穆羽风的最后一抹衣裾卷入马车内,玄青暗绣门帘重重垂下,祁云归向李亦君抱拳,说道:“保重。”
李亦君刚想回声保重,马车已经飞驰出去。从西桂到京城并不算太遥远,中间只隔了一个江岭和都晋,由于现在到了深秋,祁云归坚持不让穆羽风骑马,马车速度就慢了很多,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初了。
今年的气候很反常,才十月初京城竟然就已经冷得不像话,穆羽风衣服穿得并不厚重,怀里抄着一个银制镂花暖炉,从马车上跳下来,身影颀长,步履快速走进落雁楼。
王菁已经准备好热水,绢布,穆羽风一走进房间,解下披风递给王菁,赶紧用热水洗了一把脸。换上厚重的裘袍,和软靴。
“这该死的鬼天,怎么这么冷?”穆羽风低低咒骂了一句。
“昨儿个刚下了一场小雪,今早雪便化了,这天才这么冷。”王菁浅浅笑着给穆羽风解释。
“这么冷的天就该缩在被窝里睡觉。”穆羽风脚蹬上藏青保暖鹿皮软靴,腕上套上白狐皮套,将暖炉抄在手中,方觉暖和,看向王菁,问道:“醉墨呢?”
“正在雅阁陪陆怀安喝酒。”王菁答道。
“陆怀安?”穆羽风眯起眼眸,似在回想,这又是哪一号人物?
“他现在是尚书令,前朝的时候他在朝中是士大夫,任个散职。到这莫痕里,变换了手段,才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就爬掉尚书令这个位置,马屁拍得当当响。现在西北境吃了战事,他在京城倒是会享福了,天天到咱楼里来,还硬要公子陪他喝酒。”王菁说起那个陆怀安来满是鄙夷,尤其是说到要醉墨陪他喝酒,简直就变成愤怒了。
“那种人本是指望不上的,不过对我们倒是有些用处。”穆羽风浅浅一笑,看着王菁,说道:“你也别太介怀,他不过就是看醉墨长得好看,就凭醉墨的身手,还能吃得了亏?”
亏倒是吃不了,至于陆怀安天天来落雁楼,穆羽风还是知道端倪的,现在醉墨在陪那个陆怀安,她也不便前去打扰。便进了内院,原本这内院是花团锦簇,暗香四溢的,被这一场早雪全给冻蔫了,毫无一点生气。
纵然是冷,穆羽风还是坐在内院东亭里,呵气成霜,不知道再过一月会冷成什么样子?
“这么冷的天,你就不知道回房间里等吗?”祁云归看到穆羽风坐在亭子里出神,上前嗔怪地说道。
“这点冷风算什么!”穆羽风却不以为意,不过是吹点冷风而已,这能让她的脑子更清醒,想下一步的计划该怎么走。
东北游竺端木合刚坐上王位不久,端木临南一心要帮霍国打越秦,兵权掌在其儿子端木齐手中,朝中党羽甚多,后宫也被萧太后一手掌控,端木合孤立朝中,纵然手上还有些实力,此时也是孤掌难鸣。
上一次,端木临南令其小儿子端木景云给端木合下了狠毒魅药,想一举将其铲除,偏不想遇上穆羽风解了端木合身上的毒,救了他一命,使得端木临南的计划落了空,就为这个端木临南不知道背后咒骂了穆羽风多少次。虽然这一举让他谋朝篡位的阴谋落了空,终究是以摄政王的名义扳回了一局,加之现在有霍甚助他一臂之力,在端木合面前更加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