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风,你这个样子,真像个悍妇,当心以后嫁不出去!”大难不死,好容易逃了出来,乔存彦竟还有心情开玩笑,但纵然是玩笑了,过后他的眼睛里依然有着凝重的沉痛,毕竟沈汝溪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他说没关系,孩子以后还会有,似在安慰自己,也似在安慰沈汝溪。
“我嫁不出去?就我这样的绝色美人儿,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呢!”穆羽风才不屑,她只需要一个人的占据一个人的目光即可,但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一想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她的心底又燃升起点点希望,焉不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兴许日后会比现在更痛苦。
他们在这个据点住了些日子,因为底下有些人是不打眼的普通老百姓,他们提供消息或方便时,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因此他们并不知道穆羽风他们的身份。他们的上线只告诉他们,这人要在家里住上几日,替她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便好。这样穆羽风他们分散在与京城相临的城市都晋,莫痕派了大量的兵马来收插,也并无实质性的效果。
这让莫痕有些恼了,在都晋来回搜了四五次,依然没有半点消息。
金殿之上,莫痕明黄的袍子印得整个人也亮堂起来,但他的眉梢尖总凝聚着浓郁的怒火,冷峻的眸子幽寒地望着战战兢兢的文武百官。
莫痕一言不发,他绝不相信穆羽风会这样就凭空消失了,她就算再快,能逃得过派出去的追兵?他们出了京城一路追进都晋,往西桂亦派有追兵,槐襄亦有,却始终不曾发现在半点踪迹。
“皇上,微臣他们肯定还藏身在都晋,我们要不要关闭都晋城门,挨家挨户地搜?”寂静的大殿之上,李朝宗突然开口。他也是前朝大臣,现在希望通过捉拿前朝余党穆羽风而立下大功,得到莫痕的赏识。
“准!”莫痕眉头深锁,半晌才微启薄唇,淡淡吐出一个字来。
下了朝,莫痕又回到了穆羽风曾经住过多年的荷花殿,坐在穆羽风曾经坐过的地方,看着穆羽风曾经看过的书,他的心情才会稍觉轻松一点。他想,他是不是已经疯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师傅已经开始替他选妃,那些女人他连看也不想看上一眼,但不日,那些女人还是会进宫。这是他妥协了。他的师傅答应,如果他肯纳妃立后,穆羽风会尽全力将她捉回来。
他知道有一些太监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一定在嘲笑,原来无论他怎样强大,就算他坐拥了天下,那个女子也依然不再多瞧他一眼。他原以为,只要她恨,她就会留在他身边,时刻想着报仇,如此就算她恨,恨不得夜夜做梦都能杀了他,那这样至少他还能出现在他的梦里,就算过得心惊胆战,却也舒心。
可她连恨都不愿意给他,就算曾经他也对她多好,就算在莫痕的时候,他千方百计地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她对他没有一丝感激,除了冷嘲热讽,便是嗤之以鼻,这样他也觉得无所谓,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不惜用尽任何卑劣的手段,她终是离开了。
“皇上,时候不早了,歇了吧?”莫痕的贴身太监离飞轻悄地走了进来,看到莫痕一脸疲惫之色,上门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今晚就在这里歇着,对了,离飞,上回跟你说,让你安排人去查霍洵昃,怎么样?”莫痕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眉心,问道。离飞虽是太监,却也是跟着莫痕走南闯北走过来的,在莫痕手底下,还是掌握着一定势力的。
“只能查到一些表象的信息,就和大家知道的没什么两样。据说他与江湖中的杀手阁弑情宫的人有所来往,还和风暖宫的人有密切联系。这都是江湖的两大派系,势力不可小觑!”离飞轻叹一声,如果霍洵昃手中真的掌握着庞大的江湖势力,再一心帮霍国,越秦的胜算实在很小。
“你看他与穆凌诀有什么联系?”莫痕微微眯起眼睛假寐,良久才又问了一句。
“从这点上看,倒是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我以前查过穆凌诀,他并不是穆皇所生,当初霍国七皇子被送到越穆做质子,与当时还是太子的穆皇很是交好,后来为了一个女人,听说那个女人还是游竺的一个绝色的郡主。穆皇当时对她一见倾心,但她却喜欢上了当时的霍国质子,并且生了一个极俊的男孩。”离飞说道。
“尽管如此,穆皇还是不肯死心,一再央求游竺郡主留在他的身边,他愿意为她架空整个后宫,三千弱水只饮她这一瓢。甚至还拿霍国质子的命来作要胁,但那女子性子极烈,抵死不从。后来穆皇便在一个上元节派兵暗杀了霍国质子,那女子竟生死相随。”
离飞说到这时,神色有些黯然,当年那女子他也是见过的,那如花的笑容绚烂得迷人眼睛,可惜那样一个女子,就那样香消玉殒。听说死的时候,她与她的丈夫始终十指紧扣,任其怎么也拉不开。
“穆凌诀就是那个孩子?”莫痕微睁着眼眸,瞟向离飞,问道。
“是。穆凌诀被穆皇接进皇宫,以嫡皇子的身份养大,但他却没有一天不为报仇做着计划,甚至在我们攻进皇宫之前,他已经将剑刺入穆皇的胸膛。”
原来他们之间亦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同样的深仇大恨,为什么偏偏他就能赢得她的心?
傍晚的都晋陷入一片宁静,本应该欢天喜地的年节被一拨又一拨的搜查的士兵搅得没有昏天暗地,百姓们几乎都闭不出门,只怕万一一个不小心,灾难掉到自己身上。
寒风猎猎,大街上偶尔几个行人都是瑟缩着身子,低着头匆匆前行,谁也无暇顾及其他,整个都晋气氛变得肃穆而紧张。
城西头一座破旧的四合小院里,一家上下七口人微显得有些慌里慌张,目光都聚在中间的少年身上。
“九少爷,皇上已经下令封城,要挨家挨户地搜查,您看怎么办?”六十多岁的张大爷一身粗布麻衣,满脸布满皱褶,表情显得有些凝重,但又十分镇定,他毕恭毕敬地看着穆羽风。
而穆羽风此时亦是一个灰色的布衣,衣衫上还打着两个补丁,此时此刻她在老张家,是以张大爷的小孙子的身份住了下来。但就算这一身粗布衣衫,依然很难掩饰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贵气。
“无事,跟平常一样,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到时你们就说我身染恶疾,会传染就行。”穆羽风轻然笑启红唇,莫痕是抓狂了吗?是后悔了吗?
后悔当初留她一命?一步棋差,就会满盘皆输!难道他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现在才知道害怕后悔,那么就太晚了。
这次搜城来势汹汹,封城才不过半天时间,就有一大批士兵趁着暮色挨家挨户地搜查起来,许是这次莫痕下了狠命令,这些士兵搜查得也十分仔细。
由于穆羽风他们都是分开在几多个家庭里,因此要想一起将他们揪出来,还是不容易的。
晚上士兵搜到张家的时候,张大爷一家老小还是很紧张,因为窝藏前朝余孽,这是大罪,是要被凌迟处死的。此时,他们已将全部希望都集于穆羽风身上,希望她能拿出一个好的决策出来。
这时候穆羽风蜡黄的脸上两个大脓包,散发着阵阵恶臭,佝偻着身子扶着门框,艰难地移着步子走进院子。一入院子,一股恶心的臭味瞬间弥漫开来,来搜来的士兵都赶紧捂住鼻子。
“你出来作甚?要是把病传给军爷,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掉。”张大爷怒目喝斥着乔装后的穆羽风,随即又讨好地转身士兵,说道:“这是我小孙子,两个月前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浑身溃烂,大夫说这个会传染,一直关在后面偏院里。今天不知道军爷要来,跑出来冲撞了军爷,请军兵多见谅!”
那几个士兵赶紧用手将口鼻捂了起来,生怕被传染上似的,直朝着张大爷挥手,“快,把他带走!”
穆羽风被张大爷扶进房间以后,士兵们随便瞧了瞧,便逃似的冲出了院子,似乎这院子里有瘟疫一般。张大爷一家看到那几个逃出院子的士兵,不禁轻笑出声。原来每个人都是怕死的,他们纵然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却偏偏怕这个。
这一次搜查长大十日之久,然最终还是没搜出一个余孽,终于还是下令开通城门。而这十日乔存彦的身体与沈汝溪的身体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穆羽风本是让他们留在都晋,给他们一些银子,从此隐姓埋名,过着平淡清静的生活。她知道她要报仇,这条路很艰难,她不想再这乔存彦牵扯进来。
但乔存彦却十分坚持,虽然他没有武功,穆羽风的仇恨虽与他无关,但他不能看着这份友谊到此结束。以前人家不是都说为朋友要两肋插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