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初时,你在做什么?”皇帝见穆羽风表现出来的冷静让他心中一凝,隐在袖洞里的手紧紧攥着一条东西,他没想到他宠溺多年的九皇子竟然城俯如此之深。
“沐浴。”穆羽风垂下眼眸,淡淡说道。平静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所有人看不到她的任何情绪。
围观的妃嫔们惊讶地看着皇帝,皇帝此时的怒气虽还未发作,但谁也看得出,皇帝此时对穆羽风的失望。日前还在为如何才能让她顺利当上太子,转眼间,宠溺已不在,有的只是盛怒。
“哪个奴才替你沐浴的?”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手中的东西已经被揉搓成一团。
“儿臣一向都是自己沐浴,不用人伺候。”穆羽风心里冷哼,原来多少年的父子情,她视如珍宝,然而却忘了,他的孩子太多,她不过是他其中的一个罢了。
心里虽然会痛,但穆羽风却隐匿得很好,她抬起脸目光瞟向四座的妃嫔皇子,在他们脸上看到嘲讽的笑,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心里大多在想,穆羽风太子才刚上台就发生这种事,只怕皇帝盛怒,不知是否会将她废了。
“九儿,你实在冷朕太失望了。”皇帝目光凌厉盯着穆羽风,似乎要将她瞧穿,暴怒一声吼道:“朕再问一次,你当时在做什么?可有来过尚琅宫?”
“父皇,你在怀疑九儿?”穆羽风讽刺轻笑,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她的父亲大人,继续不卑不亢地说道:“儿臣说当时在沐浴,父皇你不相信,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但是,六皇兄前日晚就中毒身亡,清妃娘娘为何不禀告父皇?今日告诉父皇,并且罪证已经准备好了吧?”
皇帝微微一怔,他手中的确握着罪证,却还没来得及去查证。坐在皇帝旁边的清妃依然表情淡然,一幅与世无争的模样,只是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臣妾不想影响九殿下的太子授冠大典。”清妃缓缓抬起眼帘,眸中的淡漠里含着一丝极淡的恨意与悲哀,转身向皇帝说道,但她并不像其他妃嫔那样哭哭啼啼,只是那抹无奈的悲伤晃痛人眼,刺痛人心,让人跟着她一起痛。
“臣妾怕冲撞了太子。”
穆羽风心里冷哼,看来清妃比她想象得要隐藏得更深,以致这么多年来,皇帝从不曾蹋足过尚琅宫,妃位却毫不动摇。并且皇帝如此轻易就相信她,看得出来,皇帝对她绝非如同一般妃子一样。
“哦。原来清妃娘娘是这样地贤惠,只不过既然六皇兄是前晚上暴毙,为何昨日授冠大典结束,不说?我还有一点觉得很奇怪,六皇兄中的是什么毒?”穆羽风不急不噪,方才沉痛的心已经关闭,冷静得让人赞叹,似乎并不担心所有的罪证都指向她。
穆凌诀没想到自己出手解决穆翎叶给将羽风推至风口浪尖,看到所有的人都将矛头指向她时,他脑子里便飞速运转地想着怎样才能替她解除嫌疑。
“皇上,我想这件事还有很多疑团。”莫痕一大早听说宫中大事,就赶紧进了宫,将案情分析一翻后,向皇帝说道。
“怎么说?”皇帝一向对莫痕有很高的信任度,并对莫痕视为朝中栋梁,在太子之争上也是唯一一个未表过态的臣子。
“六殿下身中嗜心虫的毒。此毒只是游竺人会制,而九殿下常年居住在宫中,并无机会可以认识接触游竺人。”莫痕淡淡睨了穆羽风一眼,用眼神告诉穆羽风,我又帮了你一次后,转眸向皇帝,又道:“京城最近出现了一些陌生乞丐,和一些游竺商贾,只怕与六皇子遇害事件不无关系。”
皇帝把手中的宣纸拿出来,问道:“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不足为据。太子殿下年纪尚小,就算天资过人,也没有如此深成的心机。前些日游竺发兵攻打黑天岭,臣调了一支军过去才将他们逼退回去,而这几日京城就突然多出这么多陌生人,实在事有蹊跷。”
莫痕一幅明察秋毫的模样让皇帝深深感动,皇帝心里本就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穆羽风所为,此时他站出来替穆羽风开脱,不过是投其所想,顺便送个人情给穆羽风。
此时,清妃目光里才微微惊讶地看向莫痕,一张白净的容颜似乎终于不能再平静。
“皇上,请给臣几天时间,臣一定会查清杀害六殿下的真凶。”莫痕主动请缨,皇帝自然高兴,既然此事与穆羽风无关,他心下也暗松一口气。
所有人都在叹了口气,怀揣着失望离开,本以为通过此事,皇帝一定会把穆羽风给废了,却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而穆羽风,一大清早地就碰上这种事情,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却因此也看淡了一些东西。
“大皇兄,你说父皇手中握着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就一口咬定就是我了?”连查也不查,就定罪,这未免也太武断了,难怪是个昏君。
“风儿放心,皇兄一定会揪出幕后陷害你的人。”穆凌诀安慰着穆羽风,心里却疑惑,这件事怎么也牵扯不上羽风,皇帝手中居然会有证据。看来那清妃绝非泛泛之辈。
“羽风。”第一次,莫痕直呼穆羽风的名字。莫痕望着穆羽风与穆凌诀并肩而行的背影,眉目一凝,不自觉间手竟然握成了拳,不爽在心中浮然生出。他刚刚才替她解了围,没想到一转眼,她竟与穆凌诀如此和谐地走在一起,亲密无间。
他竟有种想破坏这种和谐的冲动!
“莫将军?”对于方才莫痕的主动请缨,穆羽风还是感谢的,但此时叫住她却让她疑惑了。
“不知殿下今日是否有时间,臣想向殿下了解一些情况。虽说臣认定此事与殿下无关,毕竟这件事是发生在宫中,并且在殿下成为太子的前一日,想必殿下还有些许线索。”莫痕眉目依旧冷酷,纵然一口一句臣,却丝毫不见他的卑躬之姿。
“好吧!既然莫将军也认为我有嫌疑,那我便与莫将军合作,毕竟我也是希望竟快找出真凶的。”穆羽风轻轻一笑,这个请求是没办法拒绝的,只好让穆凌诀先行离开。
莫痕似乎并不打算在宫里谈,以他的意思,此事不会只是皇宫内的事,更有可能扯牵到与越穆相邻的几个国家。穆翎叶的死,对越穆王朝的败落又推进了一步。
“到了?”莫痕带着穆羽风在一家名叫清风居的门口停下,穆羽风只是淡淡朝里面望了一眼,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不过是一家客栈而已。
穆羽风还以为莫痕要不就把她带回将军府,要不就是一家酒楼,怎么也不想到是一家客栈。
“嗯。”莫痕应了一声,便进了客栈,订了一个最好的房间,并让客栈准备一席上好的酒菜。
等穆羽风进了房间后才发现,房间布置得极其精致,客栈里面是一间卧房,中间用一道屏风隔开。就像是按照她的喜欢特意布置的,就连焚的香也是她最喜欢的清莲香。
“开始吧!有什么要问的?”穆羽风将房间打量一翻后,目光转向莫痕说道。
“我相信此事与你无关,只不过见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心里一定不好过,所以请你出来散散心。”莫痕见穆羽风对他之前的借口信以为真,才略略解释。
穆羽风一时愣住,与他散心?穆羽风还没想过,与这么一个冰块一样的人,能散出什么好心情来。更何况,穆羽风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莫将军的心意穆羽风就心领了,我现在心情很好,还有事情要忙。”穆羽风再不似以往那般,一脸粉脸天真单纯,现在她的眼神里都充满谨慎,尤其是在面对莫痕时。
见穆羽风漠然的态度,莫痕的冷峻又更甚一份。前日她还大笑着说要还要到他家作客,今日却变得这么客气,方才还笑容满面,一转眼就如此漠然。
“既然已经出来了,又何妨玩一日?”莫痕强牵起一丝笑意,却连声音都如同冬日冷冽的冰雪,“何况,我刚才替你解了围,你也该谢谢我。”
靠!穆羽风真想找块豆腐来撞,为什么每次都偏偏是他替她解围呢?这人情欠了一堆堆没来得急还,又欠下一笔,要是再整个以身相许出来,她非得抓狂。虽然莫痕也是十分难得的一个帅哥,可这么冷酷,与穆凌诀的温柔相比,穆羽风似乎更喜欢穆凌诀的温柔。
“你要我怎么谢?别再说以身相许啊!我脆弱的心灵受不了这个打击。”穆羽风事先声明,以免到时候会有忍不住恩将仇报的冲动,她虽然对帅哥很萌,却不喜欢被人强迫,逼得她退无可退时,她也会做出许多冲动的事情的。
“那不过是句玩笑话,没想到你还当真了。你不过一颗小豆芽,我还不敢兴趣,你不是还安排人送了我一堆美女吗?”莫痕冷笑,见穆羽风问得谨慎,便使了一招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