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再苦恼也没有用,倒不如顺其自然。
西瓜皮薄肉厚汁多,这是夏天解暑胜品,尤是这个世界,这东西几乎是贡品,别人都是难得能偿上一口的。有婢女经过时,穆羽风吩咐将她的母亲及沈汝溪,一起请了过来。
沈汝溪是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的,穆羽风还记得当初孩子还未出生时,她问起孩子的名字时,当时只觉得小彦也是饱读诗书的,怎么取的名字却是这么难听。沈汝溪当时也说一定会生个儿子,那么调皮,当时是那般期待与幸福,现在……
谁也不会想到,会是在那天晚上,小彦还来不及再见上他们母子三人一眼。也是后来,穆羽风才知道,沈汝溪当时产下两个孩子的时候,差点难产而死,是艳碧救了他们母子三人一命。
“槐儿,襄儿过来……”两个小家伙长得胖乎乎,粉嫩嫩的。原来沈汝溪说如果是儿子要长得和他爹一样英俊,如果是女孩要长得和她一样漂亮,现在看来却是截然相反。槐儿长得像极沈汝溪,虽然还小,却已经初露风华,以后也必定是一个绝代人物,而襄儿却一点不像个女孩子,眉宇之间更像小彦,也爱调皮,好抱不平,总是喜欢当姐姐。
“你偏心!”襄儿听见穆羽风先叫了槐儿,双手叉腰站在门口,愤懑地说道:“女皇陛下阿姨偏心,疼槐儿,不疼我!”
“疼你,阿姨一起疼好不好?”面对这两个孩子,穆羽风突然有了很多耐性,她希望可以将小彦的那份爱补偿回来,虽然她知道她做得再多也比不上一个父亲的十分之一,但看着这两个孩子开心的笑容,她就心就莫名地平静。
沈汝溪并未将大人之间的仇恨灌输给孩子,他们也总是问起小彦,她都说小彦在外面做生意,很忙很忙,等以后有时间了,就会回来看他们。
每每穆羽风听到这些话时,心尖都酸涩地疼,她从外面买了些吃的玩的,给二个孩子,说是他们的父亲托她带回来了,说他是如何如何地想念他们。
“风阿姨,爹爹是长什么样的,娘亲说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子,是不是?”晚上,襄儿吵着要和穆羽风一起睡觉,窝在穆羽风怀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许久才将心事问了出来。
“嗯。”穆羽风抚着襄儿的后脑勺,轻声应下。这两个孩子,心思都较其他孩子成熟,也许很多事情以为瞒住了他们,但他们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有一天晚上,襄儿悄悄地问穆羽风,“阿姨,爹爹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当时,穆羽风诧异,沈汝溪并不希望孩子从小便活在仇恨里,一直都骗哄着他们,也骗哄着自己,说小彦在外面做生意,只是太忙,没有时间回来看他们,等有时间就一定会回来。
还没等穆羽风问出口,襄儿就说道:“每次跟娘亲提起爹爹,娘亲都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我就知道她在想爹爹,可是爹爹再一直都不回来。娘亲一定知道什么,却不肯跟我们说,阿姨,你告诉我,好不好?”
告诉她?要怎么告诉她?看着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告诉她现实有多残忍,知道真相以后,她还能就这样窝在她怀里听她说话?不告诉她,她也早晚一天会知道,到时候势必也是会恨她的吧?
但那时候,他们应该长大了,无论他们会怎么恨她,终究他们还是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现实却并非如此,有些事情越是瞒着,就越是会露馅,或者是他们都太低估了这两个孩子。槐儿推开门,表情十分沉静,看着穆羽风怀里的襄儿,稚声却老沉说道:“乔襄,你出去,我有事情要和阿姨谈。”
“你有什么好跟阿姨谈的?”襄儿一向不把乔槐这个哥哥放在眼里,她一袭雪白亵衣,两手叉腰站在床中间,颐指气使。
“既然槐儿有事,那襄儿你先回去,好不好?”穆羽风坐起来,将襄儿外衣拿来给她披上,将她抱下床,让婢女送她回去。折身看着房间里的乔槐,乔槐审视着穆羽风,半晌,说道:“坐吧!”那模样,一点也不似一个小孩。
“我爹死了,是不是?”开门见山,没有一丝拐弯抹角。
穆羽风一愣,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仅凭猜测?乔槐指着她脖子上挂着的符,说道:“那个是娘亲在平安寺替爹爹求回来的,如果爹爹还活着,你一定会将这个送给爹爹,但现在你却带在自己的脖子上。我那天晚上,看到你拿着这符很沉重。所以我想……”
所以,他就把什么都猜测出来了,穆羽风怔怔地看着乔槐,盯着他那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眸,心猛地一怔,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眸。怎么会有这么缜密的心思?
“都当了女皇了,还如此笨!”乔槐不屑的撇撇嘴。
她笨?穆羽风抬头望了一眼天花板,又四下朝房间里望了一遍,一切都很正常,她也很正常,可是这个才三岁的孩子,现在站在她面前说她笨?
没想到,这孩子平时都不说话,一开口说话竟是如此气人。
穆羽风撇撇嘴,想说点什么,心里又想算了,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呢!他不过就是早熟一点,聪明一点,智商高一点,说话讨厌一点而已。跟小时候的乔小彦一个德行。
“回去,我要睡觉了。”穆羽风白了乔槐一眼,便下了逐客令。
“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别这么笨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赖,仇恨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背负着,你也不闲累么?”乔槐昂立,小小的身子在说此话时,仿佛在一瞬间高大了许多,说完,他便折身径自走了出去,嘴里还在说着什么,穆羽风也听不清楚。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走出门外,他说什么?仇恨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他说的?穆羽风怎么也不相信,这样一个孩子,就算多聪明,也不可能对世事了解得那么深,那么透,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她如晴天霹雳。
穿越?这个词穆羽风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当初她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重生在这个世界的,如果他也是穿越……他会是来自哪个时代的?
难道是,二十一世纪?
如果这不是太荒谬,穆羽风想着不禁笑出了声,老乡?还能在这个世界里遇到老乡,如果果真是这样,他们是不是也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风儿,没睡在想什么呢?”霍洵昃不知何时进的房间,看到穆羽风满脸哭笑不得的模样,倒真有好奇。
“没什么!”这么荒谬的事情,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就算真有人信,也只会把她当作妖孽而已。现在她对乔槐倒不那么奇怪了,她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不也一样,用了几年才适应下来吗?
但他知道小彦是因为她才死的,他就不恨她?怎么说,小彦也是他爹爹啊?
“风儿,你又发呆。”霍洵昃一把将穆羽风揽在怀里,轻刮着她的小鼻梁,宠溺地笑着。
穆羽风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望着他俊美如斯的轮廓,情不自禁地轻轻抚摸着他的眉角,缓缓往下,他的唇角微微嚅动,脸色迅速涨红,将穆羽风抱得更紧。
“风儿……”霍洵昃轻轻握住穆羽风放在她下巴处的纤荑。
“嗯?”穆羽风微微挑眉。
“我想娶你。”态度诚恳。
“好。”穆羽风答应,他爱她,她也爱他,因此,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初说谁娶谁嫁的话,到两个人真心相爱了,都无所谓。
“再过二日,是个吉日……”
“不行。”霍洵昃还未说完,便被穆羽风打断,她怔怔地望着他,“诀,之前利用你的不忍,利用你的感情,是我不对,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变。但是,你别拿感情再来与我做交易了,好不好?”
“傻瓜。”霍洵昃轻拍着穆羽风的头,脸上的潮红褪掉,他轻笑道:“就算你不捎信来,我也一定会来帮你,这无所谓利用不用利用。风儿,我原以为,你的世界我再也走不进,却没想到我们还能再次并肩作战。只是,我等了这么多年了,有多少与我一样年纪的男子,孩子都一堆了,而我却连你根手指头都够不着,有些着急了。”
“谁说的?四年前你不是把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就只差……只差那一步而已……”也吻遍了,也瞧遍了,现在却说连根手指头都够不着?这也未免太赖账了!
是啊!四年前,就差那么一点点,可是四年发生了多少变故,让他们差点就咫尺天涯了。如今还能真真实实地抱着她,就如同在做梦一般。
两人突然间都不说话,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风儿……”霍洵昃感觉到穆羽风灼灼的目光,压抑的声音有些丝丝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