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
安太后冷哼一声,斜睇袁成海一眼,精致的面容微变了变颜色,蓦地将纤手自袁成海手中抽离,她眉头紧皱着说道:“离灏凌如今亲率十万大军眼看着就赶至阜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简直火烧眉毛了!可她却硬是拉着皇上去了山里……”
闻安太后所言,袁成海眸色微变!
眼看着安太后被气的花容失色,他连忙伸手轻抚安太后的纤细的背脊,“这丫头,确实越来越不像话了,等她回来,我一定好生教训她!”
“袁成海!”
安太后黛眉一蹙,抬手拂落袁成海轻抚着自己的手!
因安太后的毫不客气的动作,袁成海微怔了怔:“安儿?”
冷然斜睨着眼前的男人,安太后眸色冷冷淡淡,却氤氲着深深的哀怨:“袁成海,你可是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闻言,袁成海眸色黯然!
他不是忘了,而是不想去记得!
见袁成海如此,安太后眸色微垂,眼眶微红,瞬间便噼里啪啦掉起了眼泪。
“安儿!”
心下蓦地一疼,袁成海一时间竟然乱了手脚。
抬手胡乱为安太后拭着眼泪,他轻颤着声音道:“安儿,你莫哭啊!”
“我如何能不哭?”
安太后双睫微颤,盈盈泪珠滚落:“我安氏一族走到走一步,已然是骑虎难下,如今离灏凌二十三万大军同来清剿于我安氏,我心中本就惶惶,可你这女儿,却偏偏像是我的霉星一般,总是坏我大事,如今皇上和花依依的婚事,也是她在作祟……”
闻言,袁成海的心都快乱了!
黯然一叹,他眸色微深!
伸手扶住袁成海的手臂,安太后我见犹怜道:“成海,我知你念在她是你女儿,可是她若活着,便会坏我大事,我大事不成,你我还有皇上,我们都得死无葬恨之地啊!”
“安儿,你别说了!”
口气霎时转冷,袁成海转握住她的手:“我会按照你说的办!”
闻言,安太后心下一喜。
整个人依偎进袁成海怀里,她双眸中波光闪闪,仰头轻吻他的下颔:“成海,以后,我一定会与你生一个只属于你我的孩子!”
“以后?!”
紧皱了下眉宇,袁成海唇角浮上一抹冷笑,低眉深凝着安太后:“安儿,你是太后,我是元帅,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觉得若皇上登基之后,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还会长久么?”
闻言,安太后心下咯噔一声脆响!
袁成海说的没错。
她是太后!
她和他之间的关系,本就是不容于世的。
现在,她与袁成海各取所需。
但是,倘若日后她的儿子登基,这层关系根本就无法长久维持。
目光灼灼,深深凝视着安太后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容颜,袁成海心下微苦!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第一次见她时,她那清澈到让他心旌荡漾的瞳眸。
可是现在,他的安儿变了!
她的眸子,美丽依旧,却不再清澈。
即便是面对他时,也隐隐透着算计的光芒。
但是这又如何?!
只要她是安玲珑,她让他做什么,他都无怨无悔!
——
转眼之间,已是二月二,龙抬头之日。
夜,万簌俱静!
躺身在睡榻之上,袁修月迟迟无法入睡。
辗转过身,看着空空如也的躺椅,她紧蹙着眉头自睡榻上坐起身来:“杜生!”
闻声,杜生自帐外而入。
“姑娘有何吩咐?”
抬眸看向杜生,袁修月轻声问道:“皇上怎么还没回来?”
闻言,杜生恭了恭身回道:“皇上今日有事,暂时离开了安氏行营,今夜应该不会回营了。”
“他出营了么?”眉心轻拧了拧,袁修月略微顿了顿,方才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出声问道:“离帝离灏凌,如今可到了阜都了?”
闻言,杜生轻摇了摇头:“还没到,不过算算时间,再过不了几日,便也该到了!”
“再过不了几日么?”
轻喃着杜生的话,袁修月的心,到底还是不受控制的刺痛了下。
轻抚着胸口,她眸色微转。
见她如此,杜生以为她是因为离萧然不在,而无法入睡,只得轻声劝道:“姑娘放心睡吧,皇上离开时,曾与奴才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请姑娘不必太过惊慌!”
闻言,袁修月不禁轻笑:“他此刻不在行营,发生再大的事情,他也不能如天神一般立即顿现,你怎就如此笃定他说的话?”
“因为他是皇上!”
微抬眸华,杜生蹙眉看了眼袁修月,却只一眼之后便再次垂首。
见杜生如此,袁修月轻轻喃道:“因为他是离萧然!”
闻言,杜生唇角轻勾。
离萧然是他的主子,他可不敢随便乱叫!
重新躺回榻上,袁修月闭着眼睛许久,却仍然夜不能寐!
矮桌上,更漏下沙的沙沙声,不停的传进耳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却惊闻帐外传来杜生的声音:“大元帅,明月姑娘已然就寝,您不能进去!”
闻声,袁修月眉心一皱,缓缓睁开双眼。
“放肆!”
厉喝一声,袁成海的声音冷沉如冰:“她是本元帅的女儿,本元帅想要什么时候见,便能什么时候见!”
“大元帅请止步!”
仍然不许袁成海入帐,杜生坚持说道:“皇上有命,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接近明月姑娘,即便是大元帅也不行!”
“混账!”
随着袁成海的暴喝声,帐外紧接着便传来杜生的哀嚎声。
大约猜到杜生挨了打,袁修月掀起锦被,自睡榻上起身,并缓步行至帐前:“父亲,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么?”
因她的忽然出声,帐外陷入短暂的寂静之中。
但是很快,便听袁成海出声回道:“明月,你且随为父到为父的大帐一趟!”
闻言,袁修月眉心轻颦。
沉吟片刻,她仍是出声说道:“今日天色太晚了,父亲若要相见,还是等到明日吧!”
“明月……”
轻唤一声明月,袁成海的声音,略微有些迟疑,“你母亲,为父已然找到,此刻就在为父帐中,你难道不想见见她么?”
闻言,袁修月心头一震!
凌氏?!
他找到了凌氏么?!
那个害死了她母亲,却是袁明月生母的凌氏?!
“明月……”
再次出声,袁成海声音苦涩难耐:“这阵子,你母亲吃了不少的苦,此刻她心心念念,便只是想要见你一面!”
原本轻颦的眉心,渐渐变得紧皱,袁修月苦笑了笑,道:“父亲稍等,容女儿稍作打理!”
若是平日,她不该去凌氏!
但如今,她是袁明月,既是袁明月,她今日便该去渐渐凌氏!
不过,他早前不是说,找不到凌氏么?
这会儿子,怎么就又找到了呢?!
心下疑虑重重,袁修月起身穿好衣裳,并将腰间软剑藏好,犹觉得还不够稳妥,她从塌下的包袱里又取了些石灰散攥在手中,这才裹紧轻裘,掀起帐帘出了寝帐。
帐外的风,冷的让袁修月忍不住哆嗦了下。
“父亲!“
抬眸看向帐外的袁成海,她轻声问道:“母亲她……还好么?”
“不是很好!”
在火把的照耀下,袁成海的眸光轻轻闪动,“你随为父,赶紧去看看她吧!”
“好!”
眸色微深,将手里的石灰散攥的更紧了些,袁修月抬步上前,刚要随着袁成海过去,却被杜生挡了去路:“姑娘,你不能不去!”
知杜生定时得了离萧然的吩咐,自也知道离萧然如此吩咐的原因,袁修月将红唇抿成一道直线,轻笑说道:“他是我父亲,是生我养我的人,你难道害怕他害我不成?!”
闻言,已然转过身去的袁成海,不禁背脊一僵!
微抬眸华,凝着袁成海略显僵直的背脊,袁修月唇角勾起,却溢满苦笑:“父亲,我们走吧!”
“嗯!”
轻应一声,袁成海再次抬步,带着袁修月一起前往他的寝帐之中。
微抬眸华,看着身前的生父,袁修月心绪纷乱!
其实,她此行,只是想知道,袁成海到底要如何对她!
却并不怕他对她下手!
因为,杜生说过,离萧然曾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必太过惊慌!
而他,早已知道他的母后不容于她,要对她下手一事!
——
甫入袁成海的寝帐,袁修月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轻蹙了蹙眉,她抬起眸华,却见安太后一身华装,正坐于正位之上,正鄙睨着自己。
看着眼前的安太后,袁修月并不觉得惊讶!
“明月见过太后娘娘!”眉心紧皱着对安太后轻福了福身,她转头看了眼身边的袁成海,双眸之中难掩失望之色:“父亲,母亲呢?你不是说,已然找到她了么?”
“母亲?”
眸中带着轻蔑,安太后不无讽刺的笑问着:“丫头,你的母亲早已冻死在京城街道,如今尸骨无存,只怕这辈子你都再见不到她了!”
闻言,袁修月心神一凛!
踉跄着,忍不住后退一步,她眸色微闪着看向袁成海:“父亲,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凌氏害死了她的生母。
她可恨,亦很可怜!
但是,她的死,却让袁修月心中升起一种绝望之感。
是的!
绝望!
她对她生父的绝望!
对袁成海的绝望!
既是凌氏一死,他却还以她的名誉将她带到这里,这明显是另有图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