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慢了!”又是一句大喊,好像随着喊叫连攻击的气势都增强了不少一样,半人马督军修玛的半月斧再次向我落下。
依旧是用耳语招架在身前,也依旧是被猛地击开,仿佛就这么轮回一般。
现在已经不是用魔法在对拼了,所以氧气的消耗明显已经降低了不少。但是仍是非常稀薄的状态,就空气之灵向我反馈来的信息来看,估计氧气消耗殆尽都不需要十分钟了——而且,这是在两人都不使用魔法的前提下。
“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每一句大喊都伴随着一次斩击。我每次都只能占到下风,而且,都是那种濒临绝境的下风。我的双手被震得麻了起来,险些无法握住耳语。我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身后五米就是风墙,已经没有多少路可以退的了。
我再次使用生命目录凝聚闪电能量,怒雷瞬间炸开在我的面前,我被扑朔的电火花击伤,但是这看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电火花,却也没有打断修玛的连击。
他竟然直接硬抗下了这记怒雷继续向我劈斩而来!
我借着怒雷爆破产生的劲风使得自己再次后跳开去。这一次,我是彻底地被逼到绝境了。我的身后正是风墙,而且,前方是修玛,他站着的地方正好可以锁死我躲避的一切路径,他的半月斧的攻击范围又大得可怕,这一次,又是一切站位因素将我彻底逼入了绝境。
喂,我可刚答应了一个小孩一件事啊。就这么死掉不就真成了一个烂人了?
我凝聚出石壁,将可以调用的所有生命之灵全注入进去,石壁巨大到挡住了我的身体的所有部位。我要在石壁被破开的那一瞬,借着他视线的盲区逃出这个死角——我是这么想的。
然后,石壁破碎了。
并非是如我预计那样被半月斧劈碎。
而是被一只马蹄,硬生生地踢碎了!
口中一甘,我将一口浊血喷出。因为那只马蹄,在轻而易举地踢碎了石壁的同时,就这么踢在了我的胸口,将我硬生生地抵在了风墙之上。
因为被马蹄猛击胸口带来的冲击力,我狠狠地被撞在了风墙上,我甚至能清晰地听见骨头的碎裂声,后背感觉很痛,这已经不只是灼痛这种等级的疼痛了,我甚至误以为我是浑身骨头碎裂后仍勉强在站着。我的头垂了下去,他看不到我的脸色,只能看到嘴角溢出的血丝,我觉得那张脸一定是死灰一片。
我的脚下已经不是地面了,因为我居然被一只马蹄给提了起来。
我听到了金属挥舞的声响。
要死了吗?
我这一生还真是险恶啊。
除了“还活着”和“快死了”,我几乎找不到多少平静的时刻。
试炼谷之战的死亡游戏也好,监狱岛的第三国王也好,之前的泯灭元素的具象化也好。
这些东西都和死亡那么沾边,如果把这些做成故事的话,我一点也不会觉得骸会喜欢听。
我能感觉到半月斧架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后,斧刃一转,抵住了我的脖子。
令人疯狂的窒息感,
令人疯狂的疼痛感,
令人疯狂的虚弱感,
令人疯狂的灼热感,
不如死掉算了?——我的脑中居然有这个念头。
被风墙阻隔的外面,我不知道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不过,半人马这种信仰勇气的种族,应该不会做出那种趁机偷袭的卑鄙手段吧。她会不会知道我快要死了呢?会不会难过呢?
她,会不会死呢?
我到底还是不太想她死啊,比起陪葬的话,这样的小孩子我还是觉得救一个算一个。
嘛,用点小技巧,救一下她把。
“喂,上面那个孩子,能放她走吗?”明明是垂着头,我还是开口了,声音很沙哑,因为高强度的战斗和虚弱,再加上没有摄取水分,我的声音之小连自己都不太听得清。
但是,这样的话,可以让对方先入为主地认为我是在舍弃尊严对他进行请求,再加上之前我伪装出的那一副有勇气的样子,半人马这种信仰勇气的种族一定会同意的。
“我敬佩你的勇气,所以,我们会做到的。”面前的半人马开口了。
真是一群容易被算计的家伙啊。
我在笑,或许是苦笑,
但是我看不到。
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了,我索性就闭上了眼。
我干干脆脆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一次还真是平淡啊,
但是啊,
我好像救下了一个小孩子呢!
骸,艾略特,你们俩会为我骄傲吗?
……
“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可能这是人将死的时候产生的一个幻觉吧?
……
“吵死了!”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明明我都已经心安理得地准备接受死亡了,但是却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吵死了”弄醒了。
我还是垂着头,我本想四下打量是谁喊出了这句话,但是…
我发现那是我自己。
耳畔传来的许许多多的话语,那些,似是幻觉,但更像是记忆。
“你为什么杀了他?”
“我恨你!”
“死吧,庄宗?夏?蒙奇!”
许许多多的记忆像潮流一般涌来,然后回溯,然后涌来,这些东西零零碎碎,就像本来就不存在似的,但却让我感到惊恐。
这是见到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时会产生的惊恐。
“吵死了!”我喊着,耳畔还是这些声音,它们或者诉说着悲伤,或者诉说着愤怒,它们的声音时而不同,时而相同,都像是褪去色彩的记忆漩涡。
半人马督军修玛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动作,因为他无法理解面前的场景。前一秒准备接受死亡的家伙,突然像发狂了一样大喊,这一切都不是他的大脑所能接受的了的。
“吵死了!”我似乎是因为疼痛而用右手抓上了抵在脖子上的半月斧的斧面。
然后,右手一握,看上去似乎没有用出什么力气的模样,半月斧被捏出了巨大的裂痕。
修玛瞬间后退了,这还是战斗了这么久以来他的第一次退缩。
修玛面前的那个家伙还是垂着个脑袋,完全无法看出任何东西。
莫名其妙。
匪夷所思。
然后,他猛地握紧了名为“耳语”的单手斧,它终于再次释放出了暗色的荧光。
我为什么对自己用第三人称呢,因为此时,我无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受自己的控制。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他怒吼着,还是低着头,却猛扑向了修玛,那柄无法对事物造成伤害的“耳语”,在他手上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进行着打击。
猛击,猛击,再是猛击!
耳语一次又一次斩击在巨大的半月斧上,但是却确确实实没有对半月斧造成一点损伤。
因为耳语,确实还是无法对事物造成伤害的武器。
但是,修玛并不知道,他只是一次又一次阻挡着这疯狂的打击,这使得他狼狈不堪。
借着连击的力量跃起,“我”猛地自上而下再次用耳语做出了一次猛击。
耳语将半月斧击落在了地面。
虽然耳语确实无法对事物造成伤害,但是,正如用手触碰物体会使得物体移动这个道理一样,用耳语“触碰”物体的时候,物体同样会移动。
然后,“我”的力量就这么将修玛的力量彻底压制,将半月斧击落了。
“我”猛地抬起了头,这一回,修玛看见了,面前的家伙的瞳孔,是诡异的颜色。
一蓝,一红。
血坏!
继而,借助修玛僵直的空隙。
“我”用右手作手刀,连同那赤红色的盔甲一起,洞穿了修玛的胸口。
风墙,碎裂了。
领域?剥夺已经作出了判定,
胜者是庄宗!
仿佛一切就定格在了这一刻似的。
一蓝一红瞳孔的人类,遍体鳞伤,却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他的身体周围全是小血珠组成的血雾。然后,他的右手,刺进了面前高大的半人马的胸口。
右手,收回,面前的巨大生物似乎失去了支柱一样轰然倒地。
“吵死了…”我喃喃着。
然后,倒地。
……
精神世界里,我正坐在秋千上,我找不到面具与长戟了。
我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我甚至连之前“我”将半人马督军修玛杀死的事情也完全没有看到。
然后,突然有人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来,发现那是一张与我完全相同的脸。
只不过,他有着两只红色的眸子,而我,是两只蓝色的眸子罢了。
在我开口想问些什么之前,
面前的“我”先开口了,
“你知道是谁杀了唯一神吗?”
唯一神?那不是十年前不知原因地死亡的家伙吗?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神,甚至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的家伙,
他,是被人杀掉的?
我还没有再问下去,
“我”却开口了。
“他叫做庄宗?夏?蒙奇哦。”
“对,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