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小臣确实带过三根簪子给三位女儿,因是西域商队路过时偶然看见的,所以小臣有印象,大女的那一根确实也有痕迹,至于这木盒中的簪子,为何与其一样,又在凌公子的府里,小臣便不知了。”
这话,说的还是有些偏颇。
“哦?”墨宁轩略带兴味地动了动眼角,可在旁人眼里看来,却只觉得周身更冷。
“本王看来,这事实已很是明显。”墨宁轩随手将那簪子一扔,“蒋大人,判案吧。”
说着,他依旧坐在位子上不动,蒋玉衡抬头,不知这是何意。
“污蔑逸王妃,是何等罪责?”
“无媒苟合私通,又是何等罪责?”
突然,墨宁轩冒出低沉二句,蒋玉衡一愣,逸王这是在为阮卿竹撑腰?!
“是,殿下!”蒋玉衡心中大急,心道错估了这逸王妃在逸王心中的地位,忙按照律法所判,丝毫不敢留情。
“阮氏四女,无媒苟合,仗责五十!”
“凌氏世焰,污蔑逸王妃,以下犯上,论罪,当斩!”
这两句话一出,顿时让不少人脸色苍白,第一个便是乔双晗。
蒋玉衡虽然判的是凌世焰,但凌世焰是丞相门生,斩了,岂不是证明这一切都与她有关?!
一刹那,乔双晗来不及思考,被心中的怒火推动着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案台之前,一声“噗通”跪地。
“殿下,凌世雄只是爱慕阮大小姐,况且那是在皇上赐婚前,赐婚之后,两人再无任何往来,当不得诬陷二字!”乔双晗这铁打的语气让凌世焰一愣,也跪了下来。
“哦?那这与阮氏四女又是何故?”墨宁轩像是被乔双晗挑起了兴趣,低头看她,目光专注。
死罪当头,凌世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名声?
“回大人,小生自知高攀不起阮大小姐,但……但阮四小姐才情卓绝,温柔可人,在下也是有心想娶之的。”这话若拿去被说书先生来讲,凌世焰就是那被伤透了心的悲情之人,而墨宁轩便是那拆散人姻缘的坏人,可这话放在公堂之上,又是另一种景象了。
墨宁轩听他这话,眯起了眼:“也就是与你有私情的,是阮四小姐,那你先前为何任由别人污蔑而不解释?”
凌世焰张了张嘴,却还未吐出一字一句就被墨宁轩的话打断:“看来凌公子与阮家四女着实相爱甚深,如此……本王可不是干得出那拆散鸳鸯之人,就成全了你两。”
“好歹阮氏四女也是未来王妃的庶妹,嫁你做个凌夫人也不失身份。”
一直在堂下默默听着的阮卿竹此时小手放在袖口中,死死地捏紧了手臂上的嫩肉,生怕自己笑出来。
墨宁轩这厮,今日的话尤其多,但没一句是浪费的。
先前三两句就颠覆了案情不说,这前头才刚判了凌世焰死刑,后头就要好心成全二人做夫妻,这不是摆明了要让阮卿粟一嫁过去就做寡妇吗?
苍鹭律法,妾可改嫁,妻却是不行的,加之如今阮家颇多受人关注,阮良翰也决不会同意让阮卿粟破先例,又有逸王殿下压着,名门贵族哪一个敢再娶了阮卿粟?
看似平平淡淡几句话,却已经是压死了阮卿粟这一辈子。
黑!当真是黑!
阮卿竹微微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墨宁轩,见他坐于案台上,云淡风轻之间却透着不可侵犯之威严,嘴角一弯,又低下了头。
太妃听到此处,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又想起先前判案之时种种,再想到如今,还有乔双晗一直以来对墨宁轩的好感。
她不讨厌有心机的女子,在这皇家,没有心机才会死的早,这乔双晗身为丞相独女,日后嫁给轩儿做个侧妃她倒是不反对,可若是嫉妒性子过了头……太妃转头看向依旧笑得一脸温柔的夏念芷,抿了抿唇。
如此看来,倒还真不如这阮卿竹,至少区区一个阮家,她能压得住,断然不会让芷儿受了委屈。
乔双晗脸色苍白,夏念芷见大局已定,面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低头与太妃耳语道:“姑母,这死罪……是不是有些重了?虽然于理不合,但这凌公子也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
那不忍的模样看笑了太妃:“傻孩子,就你如此心善,那毁坏沉船的物证都确凿了,那凌世焰还有何罪可言?”
说着,太妃微微一叹气:“不过说来,也是为了情之一字,罪不至死。”
“轩儿,母妃看这死罪便免了罢。”好歹也是丞相门生,总得给上几分面子。
乔双晗跪地求饶,连夏念芷也帮着说了几句。
墨宁轩沉眸不语,目光略向堂下低头的阮卿竹,看不清她垂下面容是何表情。
半晌。
“既如此,就听母妃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墨宁轩起身,判了这句便下了案台。
“至于这活罪,就由蒋大人来吧。”
蒋玉衡连忙躬身相送,坐在案台上对着乔双晗那略带请求的双眼,最终还是往轻了判。
“凌世焰,毁坏船只,威人性命,又污蔑王妃,与阮家四女私通,仗责八十,入狱中一年!”
这一判,便是断了凌世焰日后仕途,他跪在地上,面目苍白,听着那宣判,像是丢了魂。
一案宣判完毕,逸王殿下早已随太妃一行离去,太妃退婚之事不了了之,反而处于强势的乔双晗被墨宁轩这一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满目苍夷。
看戏的群众纷纷散去,堂中蒋玉衡下案台而来,对着阮家一众人的目光已经全然不同,凌世焰被压下仗打,阮卿竹知晓那八十棍子必定会作假,却也不甚在意。
今日这一判,算是彻底毁了凌世焰的仕途,且对于丞相来说也是一个污点,更别提“同流合污”的乔双晗。
今日墨宁轩这一来,帮了她不小的忙。
阮卿竹起身来,瞧见蒋玉衡双一脸郑重地将那两根簪子递了回来,便扬起一抹淡笑,落落大方地将那簪子拿回,又插回发髻上。
心中嘀咕,这墨宁轩的忙可真会花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