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凭什么,偏偏阮卿竹就能有这般好命,承了陛下这般恩赐?
“谢陛下。”阮卿竹只管跪地谢恩,她虽疑这赐婚,心中却知她只有接受的份。
身后躺着一具无头尸,阮卿竹闻着那弥漫在殿中的血腥气,心中只觉讽刺无比。
最起码还有黄金千两,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她心底开玩笑似的告诉自己。
谢了恩,阮卿竹便退回了原位,走过那尸体时,看似有些避讳,余光却将尸体上下都扫了两遍。
众人的注意又被拉回了那太监的尸体上。
“陛下,此事定是有贼人谋划,必要彻查!”丞相首先开了口。
先前圣上大怒时已速召太医,此时丞相一禀,太医院众御医们正好赶到庆云殿。
帝后纷纷把了脉,听得圣体无碍,才缓下脸色来。
但阮卿竹怎么看怎么觉得墨景睿的表情虚假,先前太监便躺在她身后,这皇帝还能面带笑容地赐她黄金,这般喜怒不定,当真是帝王本色么?
“既如此,太医也替众位卿家看一看,可有大碍?”墨景睿一声令下,众太医便分散向数个方向,从殿前开始以地位高低来逐一查看。
墨景睿这话一出,阮卿竹最先看的,是阮家人。
见这话一出,三姨娘的脸色闪现一抹慌乱,阮卿竹的脸色骤然一冷——果然,对她下毒的人就是三姨娘。
她看不见隔了二人的阮夫人,自然也没发现,墨景睿那话一出口,阮夫人的脸色也是霎时一愣。
不到片刻,众位御医便朝着下方来了,眼见着三姨娘的神情愈发焦躁,阮卿竹反倒放松下身子,端坐在原地。
“姨娘莫怕,有御医在,不会有事的。”阮卿粟发觉了三姨娘的焦虑,以为她是担心中毒一事,便低声安慰一句。只是碍于夫人便在前方,因此改了口唤“姨娘”,后头的阮卿竹听这一句,唇角露出一丝灿烂来。
这阮卿粟当真是猪队友,不知不觉便往三姨娘胸口又落了一锤,不过这般看来,她应当是不知道下毒之事。
阮卿竹等着看她身子被查出剧毒,会让“喜爱”她的皇帝陛下如何震怒。
不多时,一位年过半百的太医便到了阮家面前,先后查了阮家父子,走向三姨娘和阮卿粟。
阮卿竹乖乖坐在二人身后,见太医把完脉象后走向自己,便伸出手腕,同时目光放在三姨娘身上,看她如何神情。
太医略显苍老的双指探上阮卿竹的手腕,似仔细在查探,那时间用得多了些,片刻后他更是沉下了眉。
三姨娘的心跳仿佛快到了喉咙口!
阮卿竹静待他开口,却只见他低声道:“阮小姐虽未中毒,但身子底子着实不太好,平日里还要注意休养才是。”
他竟查不出!
阮卿竹呼吸一滞。
三姨娘几乎是一脸死里逃生的模样。
阮卿竹皱起眉头,心中忧思不断。
那百草堂请来的老大夫看不出她中毒是被收买……这皇宫中的御医竟也看不出?
半晌,她收敛了神色,颔首谢道:“多谢御医提醒,臣女会多加注意的。”
太医点头,转身复命去了,三姨娘不动声色地瞧了眼阮卿竹,见她神色平静,才松了口气,和缓下脸色,转过头去。
“回陛下,殿中均无人有中毒迹象。”御医将众人排查过,圣怒才算降下大半,但分在御膳房中的小太监中毒而亡,这事往大了说,便是有人要谋害帝君,如此大事,万不会重拿轻放。
“来人!将入过御膳房之人,全数拿起一一审问!”
“此事,就交由大理寺少卿全权处理!”
话一落,还站于大殿中央的乌雅戚风便一个上前抱拳而道:“臣,接旨!必查个水落石出。”
阮卿竹这才知晓他的身份,竟然是大理寺少卿,怪不得见着死人不惊不怪。
“嗯,辛苦乌雅爱卿了。”墨景睿此时才面色稍缓,热闹的庆元宴到此,也算是结束大半。
“众爱卿,莫因今晚之事废了兴致。”皇帝吩咐两声,便与皇后移驾,可他话虽这般说,堂堂承武帝差点就中了毒,做大臣的若还是自顾自享乐而不同怒……当真不要小命了不成?
帝后一走,第二个离殿的便是逸王。
既如此,谁还敢留下?
大小官员,顿时起身,互相作揖,纷纷告辞。
阮家大小一路回了阮府,碍于中毒之事无法表现出那喜悦,阮良翰却是笑容不断的。
刚出宫时,那位大人便来了消息,阮卿礼的事儿成了,那般热络的态度是为何,阮良翰心中自然清楚,尤其是大女,被皇帝一朝赐婚,日后便是逸王妃了,这身份,连带着他们阮家日后……也不可估量!
“竹儿与为父一同坐吧,为父有几句话要交代于你。”上马车时,阮良翰一开口便将阮卿竹拉上了第一辆马车,这温情之态看得阮家众人都是一怔,尤其是阮卿礼。
虽今次得了这办事的承诺,但他一向是府中最为受器重的,如今府中最没地位的大姐一下子跃上枝头成了谁也够不着的凤凰,日后便是得罪不起的逸王妃了,一句话便能轻易拿捏他。
这般猛地一想,阮卿礼心中当即溢出不安来。
他先前因官场之事无法替妹妹出气,后放过这阮卿竹,除了她那主意,也是看不起这一向无才又懦弱的大姐,可她若成逸王妃,那一切当真大不相同!
四辆马车乘着夜色一路行回阮府,阮卿竹与阮良翰还有阮卿礼坐在同一辆马车里,本就稍显拥挤,阮良翰一路却在吩咐她入王府后要如何主持中馈,又要如何帮衬阮家,听得阮卿竹心中暗笑不止。
真以为嫁给墨宁轩便能为所欲为了么?他当逸王是什么?
阮卿竹心中不屑,对阮良翰这膨胀得迅速的野心不屑一顾,但面上还是端着沉静,稳稳听着。
见大女儿聆听他的教诲颇为认真,阮良翰一本满意。
阮卿礼见阮卿竹这般乖巧听话,心中那几分不安便消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