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气味来自于谁,不言而喻。
但阮卿竹不解的是,南川的身体若是有异变,她先前替她把脉时,不应丝毫痕迹都探不出。
在阮卿竹的一番解释下,墨宁轩沉眉不语,赵飞尘的神情反更惊惧。
苗族素来在外人眼里,便带有神秘的色彩,一些奇奇怪怪的秘方,光是看着便令人心生恐惧。
先前的那一幕,极大冲击了赵飞尘多年来的认知,再加上墨宁轩有凭有据地解说,他顿时将南川与怪物两个字化上等号。
“那汤……真是太妃送来的?”阮卿竹抬眸问了一句,赵飞尘忙摇头:“方才见她还在屋中,属下便先行回来,倒是不曾在院外见过太妃。”
阮卿竹拧眉片刻,赵飞尘已去守门的侍卫那儿问个清楚。
“太妃不曾来过,也未曾派人送补汤。”赵飞尘的回答让阮卿竹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看来她混入王府,为的也是明日的欢迎宴。”阮卿竹蹙眉而道,“若不然她要长期潜伏,定不会撒这样容易被人识破的谎言。”
只是南川昏迷了三日,墨景睿下圣旨时,她都还在逸王府中,如何能未卜先知?
答案只可能有一个,在逸王府中举办宴会是早就定下的,而她事先知道这一遭,所以故意在蒋府中设下一计,将她换出。
那么这就意味着:托她主婚的阮府、蒋府、南川、乌雅戚风甚至墨景睿,这些人都有着同样的一个目的,更甚是同一方势力。
阮卿竹这么一想,顿时浑身冰冷。
秋夜里萧瑟的风,一瞬间化作冬日最冷的冰锥。
此中严重性,墨宁轩也不得不为之折腰。
可即便知晓有阴谋,那即将来临的灾难却无法阻挡,只能等待着它的降临,这一刻,阮卿竹仿佛仍深陷在那个密不透风的石洞中,被人拿捏在掌心中,无法动弹,更匡论反抗。
这一夜,不眠之人不在少数。
华清苑中,待府中灯火都灭,太妃才得空,好好梳洗一番,这几****都在为了宴会之事奔波,事无巨细,全经由自己的手细细打理,可谓是做得十全十美。
乃容一边伺候她沐浴,一边嘴里还不断夸着夏念芷:“表小姐当真是太妃的好助手,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将此事办得妥帖,为娘娘分了不少忧。”
太妃靠在木桶边,仍由热水浇到外露的脊背上,轻轻喟叹一声。
“是啊……念芷是个乖巧的孩子,素来懂事体贴。”
这样的夸奖,乃容从夏念芷进府起,就听太妃时常这样夸奖,多年下来,依旧是这样的夸赞。
“老奴瞧王妃进府这么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得劲,加上又无子嗣,是不是该给殿下纳几房新人了?”她似是转移话题,往子嗣上引。
旁人家公子十二三就开荤时,墨宁轩到十六身边却还连个奴婢都无,后来阴差阳错娶了阮卿竹,倒是开了荤,但看来似乎对男女情事依旧不甚热衷,如今阮卿竹肚子里一点消息也无,最近身子还病重到连床都起不来……
太妃愁了眉眼:“说的倒是,王妃进府也有一段时日了,肚子却依旧没个消息,只是这纳了新人,身份上自然比不过,生出来的孩儿自然——哎!就本宫看,还是念芷最好,那位叶侧妃也是陛下所赐,一来便发了疫病,一看就是个晦气的,还是芷儿最合本宫心意。”
见太妃自个便把话题引到夏念芷身上,乃容无声一笑,端了脸色道:“明日蛮夷使者便会入府欢庆,那等蛮人,此次来求和,定是奔着联姻来的,听说这一次的队伍中,有最大部落撒哈尔的意味王子与一位公主。”
“哦?”听乃容这么说,太妃顿时眸光一转。
她这几日忙于布置,倒是没有细细了解过。
乃容当即倒了杯热茶送进太妃手中,缓缓道来:“这位萨那尔王子是撒哈尔下一任的部落长,地位颇为显赫,而那温朵娜公主则是他的亲妹妹,此次进京,联姻的可能几乎已是板上钉钉。”
“京中贵女不少,但拿得出手的几个,不是进了皇宫,便是被选配给了贵族公子,现在还未成婚的,不论是容貌地位,还是才情品性,咱们的表小姐都是鹤立鸡群的,如此一来……”
太妃顿时如从睡梦中惊醒,她双手微微一颤,茶水撒进木桶中,呆呆道:“是了,本宫怎把这事给忘了,上一次本宫托付皇上的事,却给逸儿那个没良心的小子给拒绝了,如今选秀大典尘埃落定,芷儿在京中本就出色,这下再来一些歪瓜裂枣衬托着,岂不是更入那位王子的眼?”
一想到夏念芷有可能被萨那尔瞧中,带回边疆部落去,太妃便担心地坐不住。
“这可不成!芷儿那样娇娇的人,如何能吃得了那份苦,从小到大本宫最是疼她,舍不得让她受一点点的委屈!”
“娘娘莫慌,此时还有转机。”乃容见此,忙拿了衣裳,给太妃套上,见她回眸望来,嘴里倾吐二字。
“殿下。”
太妃本就愁苦的脸更多一丝哀怨。
“逸儿当初在大殿之上,直接拒绝了念芷,惹得她回来后痛苦了一顿,好几日都未曾开怀,如今他如何还肯?”
乃容一边擦拭她湿漉的头发,低语道:“殿下是个孝顺的,也十分疼爱表小姐,若是让表小姐去边疆那处受苦,想必殿下也是不愿的,娘娘与殿下好好说一说,让殿下将人纳进府中,比那位叶侧妃总要好些,若是不舍得委屈了表小姐,日后对表小姐好些便是,左右名分这东西,也要看缘分。”
太妃的双眼顿时明亮起来,想到阮卿竹无子嗣,身子又不好,念芷若是进府,虽然占的是侧妃的名分,但只有名下有个一儿半女,又有她在,能受得了什么委屈去,日后若是阮卿竹的身子不好,万一出个万一……念芷扶正岂不是名正言顺之事?
人心偏起来,总是令人心寒。
此刻,太妃已全然忘了,若不是阮卿竹,夏念芷如今连命都无,何来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