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笙没回答，恰巧，顾余生从家里出来，看到站在车边的莫安笙，脸色当即有点冷下来，径直走过来，莫安笙往前走了两步，听到他皱着眉，语气不善：“不是让你在车里等吗？”
“马上就要上车呢。”莫安笙弯起唇，不但没恼他恶劣的态度，反而握了握他的手。
顾余生本阴沉的神色稍缓，打量了会儿她的脸，下命令：“上车。”
“先把外套穿上。”莫安笙见他穿的少，作势就要把外套脱下来。
顾余生却拉过她去扯外套的手，把她带到车边，拉开副驾驶车门把她塞了进去，自己也绕到驾驶座上了车。
自始至终，他都没怎么理会宋家的人和杨妙斓，恐怕，也只有顾余生，敢这么目中无人。
……
看到黑色路虎在拐角处消失，杨妙斓才缓缓转过身，原本站在宋朗身边的宋国因为担心宋兰芝刚刚匆匆的走了。
捡着手机起身，杨妙斓抬头，和宋朗震惊的目光对上，除了最初的愕然，此刻，她的眼神很平和，仿佛在看一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
“回来了？”顾老太太出来送客，不想，看到了大儿媳妇：“进去吧，外面怪冷的。”
杨妙斓点点头，垂着眸子走进了院子。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宋朗的双手攥紧纸箱，张了张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叫了一声：“妙斓？”
杨妙斓仿佛没听到宋朗的叫唤，推开门进去，重新合上的门挡住了她的身影。
……
杨妙斓进屋，靠在玄关处，闭上双眼，内心，远不如面上那样风平浪静。
看到佣人拿着一大堆杂物从楼上下来，杨妙斓问：“怎么理出这么多垃圾来？”
“刚才宋家那边，宋小姐的父母都过来了。”佣人压着声，往书房方向看了看，想到刚才宋兰芝删了顾余生的那一巴掌，她还心有余悸：“您还是问老太太吧，这些事，我也不好说。”
听张阿姨这么说，杨妙斓心跳一顿，不安感系上心头，难道宋家……
等顾老太太送走宋朗进屋，原在出神的杨妙斓忙过去：“妈，宋家是不是知道……”
顾老太太点头，默认了她的询问，叹息：“余生啊，大老远去了黎城，直接跟娉婷她爸爸摊牌了。”
“……”杨妙斓不敢置信，可能无法理解顾余生的做法。
顾老太太也头疼，她一向摸不透小儿子的心思，你说好好地，何必折腾出这桩事来？
难怪老头子刚才气得头上都快冒烟了。
“那安笙她……”杨妙斓焦急，宋家人的强势，她曾经亲身经历过，那样的痛，终生难忘。
“放心吧，她没事，有余生在呢。”
顾老太太似想到什么，看向杨妙斓：“刚才，那个宋家那个弹钢琴的，你认识？”
“……”杨妙斓忽闪了下眼眸，望着一脸好奇的老太太，摇头：“不，我们不认识。”
……
车子行驶在路上，莫安笙转过头，看着顾余生略略红肿的右脸：“宋家那边怎么会突然知道的？”
这些年都瞒得好好地，为什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她下午来公司找我时，还说要把谨言带回黎城去抚养。”
“……”
莫安笙见他不说话，宋兰芝闹上门时他也没惊讶，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宋家知晓了谨言的身世？
“嗯，我跟他们说的。”顾余生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莫安笙讶异地看着他，他说，是他说的……原来凌乱的思绪突然就理顺了。
但，他又是什么时候说的，莫安笙想起他不见踪影的一天，他去黎城并不是出差吧。
宋兰芝给了他一耳光，那在宋家，如果不讲，虽然会一直面临宋家讨要“外孙”的麻烦，但也比现在这样顾宋两家闹翻来得好。
莫安笙望着他如常的面色，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宋家时，他需要面对的又是怎样的刁难，他要怎么在亡妻的家人面前说，他跟其他女人生了孩子？
……
“是不是因为我昨天那么说，你才跑去黎城跟他们摊牌的？”莫安笙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因为她说，不想让宋兰芝把孩子带走，她的不安，她的焦虑，让他做了这个决定？
也因为她的缘故，所以，顾家跟宋家，现在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了吗？
“就算你不说，我也没打算瞒一辈子。”
“那不一样。”莫安笙撇开眼，望着窗外的黑夜，如果她没有跟他在一起，那这个故事的真相又会是另一个样子，绝对不是他现在成了负心汉，“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忍气吞声。”
顾余生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嘛？以后宋家人不会再来要孩子，至于其他的别乱想。”
……
回临江别墅前，莫安笙让顾余生把车开去她原先住的地方，她想起，顾谨言还在乔好那里。
“总算来了！”乔好打着哈欠，黑眼圈有点深，精神也不好。
莫安笙在玄关处换了鞋，往公寓里看了眼：“谨言睡了吗？”
乔好揉着脖子，看了眼莫安笙身后的男人，转身，往里走，一边说：“你自己去看看。”
顾谨言在乔好的房间里，自从莫安笙搬出去后，乔好就独住了，亲戚来也只是住了一阵子就搬走了。
房间里，台灯光线调到最弱，莫安笙进去，看到了床上睡着了的顾谨言。
莫安笙发现小家伙连外套都没脱，就那样胡乱倒头睡了，看着心疼，有些埋怨地转头看乔好。
乔好举双手表无辜：“不是我的错，是他自己不要脱的，说是你会来接他，怎么也不肯在这里过夜，只要我碰他一下，就猛地睁开眼，以为是你来了，我都被他折腾得神经衰弱了！”
莫安笙坐在床边，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似乎是怕她的大大咧咧吵醒孩子。
“我去喝水。”乔好撇撇嘴角，出了卧室。
乔好直接去了厨房，拿着水杯转身，瞧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男人，吓得差点丢掉杯子。
“顾先生，人吓人，吓死人啊。”乔好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
顾余生走进来，瞄了她一眼：“不做亏心事，慌什么？”
……
莫安笙在床边坐了会儿，凝着小家伙的睡颜，然后，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顾谨言“唔唔”了两声就醒过来，用手背揉着惺忪的眼皮，入目的是莫安笙含笑的脸庞。
“安安！”小家伙大叫一声，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
莫安笙搂着他，亲了亲他软软的脸蛋：“睡觉怎么不让乔好阿姨给你脱衣服，这样，会着凉的。”
顾谨言从她怀里离开，滑下床，一边穿鞋子一边说：“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莫安笙瞧着干净的地板被他踩出一个个的脚印，却不忍责备他，替他拨好头发：“嗯。”
顾谨言被抱着坐在莫安笙的腿上，很快又睡过去，莫安笙轻抚他的额头，满足又甜蜜。
回到别墅，莫安笙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立即抱着顾谨言下车，车停稳后，顾余生先下了车，再开了副驾驶车门，抱走了顾谨言，莫安笙看着前面抱着孩子的男人，手，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肚子。
她该怎么告诉他，还是等去医院检查确定后，再告诉他？
陈妈已经做好了宵夜等在家里。
顾余生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但莫安笙有，顾谨言从小也有，显然是随了莫安笙这个做妈的。
莫安笙刚吃了一口，一阵恶心泛上来，丢下调羹，起身跑去了洗手间。
“莫老师，这是怎么了？”陈妈听到莫安笙干呕声，急得团团转，以为自己的宵夜做坏了。
顾余生把儿子抱回房间，下楼来就听到动静，眉头紧锁，到洗手间门口，直接开门进去，看到趴在马桶边的莫安笙，尤其是她青白的脸色，显然也惊到了，上前，手抚上她的背：“不舒服？”
“……”
莫安笙吐得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
顾余生看她不对劲，打横，把她抱了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莫安笙头晕目眩，恶心的感觉又袭来，她想让顾余生放开自己，她想吐，但刚张嘴，就吐了。
“少爷……”陈妈惊呼。
顾余生低头，看着毛衣上的污秽，却顾不得去擦拭，抱紧拧着眉的莫安笙，对陈妈道：“把我的车钥匙拿过来。”
陈妈连连点头，跑去拿了车钥匙给顾余生。
顾余生把莫安笙抱进副驾驶座，替她系好安全带，身上沾了污秽物，他却好像没看见，脸廓线条紧绷着，摸了摸莫安笙苍白带汗的脸，关了副驾驶车门上车，随即打了一通电话：“你在家里？马上去医院，莫安笙身体不舒服。”
莫安笙今次比起先前怀谨言的时候的反应，更加剧烈。
当下，莫安笙吐得整个人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自己被人抱着，然后，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