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在一菲沉思恍神间,陆林渐已来到沙发边,正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手举着他早已准备多时的求婚戒指:“菲菲,我知道或许这个时候跟你求婚显得有些仓促,但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爱你,我要和你结婚,共同哺育我们的孩子。”
一菲端详着眼前的钻戒,虽说没有肖妮展示在QQ空间里的鸽子蛋那么显眼,做工却相当精致,奢华中显得挺朴素大方,确实是她喜欢的类型,只是、、、、、、她抬头,自今天见面后第一次对上他的眼睛,淡淡地问:“就因为孩子,所以你决定跟我结婚吗?”
“当然不是,你知道的,我一直就想和你结婚,求婚仪式以及这枚戒指我早就准备过,只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时机。”
他说得很真切,她也相信他说的话,只是时过境迁,要她怎么放下心结,爽快地答应他的求婚呢?
一菲扭头,不再看他,轻声叹息:“要是一切都还如当初,多好,可惜、、、、、、”“菲菲!”陆林渐急切地打断她,随即,按捺住激动,声音沉沉地:“我知道,现在的我在你面前,已是罪孽深重,我不奢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我会用我一生的时间,去照顾你呵护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会尽我一切的努力,去做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他的悔意,他的誓言,眼前的这一切那么真实,眼泪已经抑制不住流了下来,一菲仿佛哭诉般:“难道你不明白吗?一切都不再是当初的模样了?我们之间已经不再像曾经那么美好,掺杂进了太深的痛苦和回忆。”
“可我爱你的心从不曾变过、、、、、、”陆林渐一手抚额,神情万分痛苦,却也不乏真诚:“我难以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办?”
她何尝又不是呢?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他深深地烙在了自己的心房。一菲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抛开那一晚给她带来的伤害,一直都对她那么的好,那么的耐心,那么的情深。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守护,他的陪伴,还有他怀里的温度以及他身上的味道。他对自己付出的情感,她怎么会体会不到呢?对于这份难能可贵的爱情,她一直都非常珍惜,也一直都在尽心呵护,可是、、、、、、
“算了吧!”一菲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她可以怨他,怪他,气他,可终究欺骗不了自己的心,她爱他,爱得很深很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虽然刻意去回避,但无可否认,得知自己怀孕之时,她心里有些淡淡的窃喜。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幸福,一菲也不例外,之前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点点滴滴回旋在她的脑海里,她终于说服自己,因为她亦是如此的迫切地想要一直幸福下去,和他,还有他们的孩子。
沉思良久,一菲终于缓缓伸出左手,陆林渐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多日来一筹莫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起身深情地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女人,他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孩子,这一生,他将竭尽所能,让他们幸福快乐!
途经客房,筹措数秒后,陆林渐直接将一菲抱去了自己的卧室,那里还遗留着他们的恶梦,他不会再让她住在里面,哪怕是一晚上。
“一起吧!”在陆林渐放下她准备转身时,一菲柔声挽留。
回头瞥见她一只手轻轻攥住他的衣袖,她终于不再排斥他的亲近,在情感上彻底接纳他了。陆林渐的心一下子软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所承受的伤心难过都烟消云散,俯身躺下,轻轻将她抱在怀中,久违的亲密让他感到了满满的幸福。
一菲扭身,将后背置身在他熟悉的温暖的怀抱中,细细体会着久违的柔情蜜意。一大一小两支手不约而同地覆盖于小腹,那个可爱的小生命,他们爱情的结晶。
多日所有覆盖在心头的阴霾都已散尽,爱情的阳光普照着他们,这样的感觉真好,这一夜,睡得那么安心,那么踏实,终于好眠!
嗜睡的一菲梦醒时,伸手探到身边的枕头已冰凉,他这么早起床,难道已经去上班了?背窝里好舒服,特别是还残留着他气息的被窝,正筹措着要不要起床,卧室的门已经被轻轻推开。
见她已醒,陆林渐走到床边将她拉起来,圈在胸前:“还没睡够?”“唔,还有点困。”没办法,她现在是特殊时期,总觉得睡不够也是正常的。
又被她睡眼迷蒙的双眼迷惑,他低头封住她的唇,辗转的吮吻,急切地攫取她的气息。
“、、、、、、起来吃了早餐再睡!”一菲肚子传来咕咕的饥饿声,提醒了正在非礼她的某人,陆林渐浅笑着将她扶起床。
盘子里的荷包蛋无论是看色泽还是形状,都卖样十足,外加一杯温牛奶,“林渐,这是你做的吗?”一菲的眼里透露出十二分的难以置信,和他住在一起这么久了,这样的成果还是史无前例。
有一次一菲身体不太舒服,陆林渐自告奋勇地申请为她做过一次早餐,当时就是煎荷包蛋,目睹他闪进厨房的身影,她还悄悄地感动一番。苦等二十分钟不见,一菲踏进厨房查看,眼前的那一幕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惨不忍睹。当时正值火热的夏季,某人在灶台旁边手忙脚乱了半天,早已落得一副汗流浃背的的惨样,比人更惨的是,垃圾桶里那堆积如山的蛋壳,以及被摧残得比包公的脸还黑的陆氏荷包蛋。
提起这个,陆林渐的笑容里难免有一丝苦涩,他会有这样的进步,还得归功于某人无情的抛家弃夫。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他每天置身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看他们共同看过的电视,听她平常爱听的歌曲,像她平常一样边听歌边浇花,还学着她平时的样子在厨房里做菜。小小的荷包蛋所记载的惨败经历让他记忆深刻,因此他首先也是重点练习的就是这个,还有很多她平常做给他吃过的菜,他都凭着记忆一一的尝试着做,在短暂的时间里竟也大有长进。不过这些是他的小秘密,他不会告诉她,他要在以后的日子里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惊喜。
他将餐盘放在她面前,站在一旁信心十足地等待着她的检验:“吃吃看,合格了么?”
他是什么时候学做成这样好的,是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吗?她离开的这些时日里,默默忍受着情感煎熬的何止是自己,他也一定很难过吧,有这样明显的进步,他得在厨房磨炼了多少时间啊!
一菲起身,头靠在他胸膛,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林渐,我们再也不要吵架,再也不要分开,再也不要让彼此难过了,好吗?”“好!”俯头轻轻地吻上她的额,眼角处酸酸的。
为了不让某人扫兴,也为了腹中的宝宝营养能跟上,一菲努力压制住不适,将面前的食物全部吃下。不过喝完最后一口奶后,最终还是没能撑住,起身冲向洗手间,又免不了翻江倒海的呕吐一番,好半天才得以平息。面对她忍受如此这般的折磨,心疼不已的陆林渐无计可施,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如果可以,他宁愿代她受尽所有的折磨与苦难。
“不是说想睡觉吗?”眼见一菲换好衣服准备出门,陆林渐很是疑惑。
一菲这才想起还没有告诉他楚明转院回来的事,一五一十地将近段时间的事情和盘托出,末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会每天都去医院看他,你会理解的吧?”
沉吟片刻,陆林渐点头应允:“我送你,顺便也去探望一下。”说完,拿起车钥匙,扶着她出门,特别小心的样子,好像一菲就是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般。
其实在分别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陆林渐早想通了,楚明是一菲的过去,更是她的好朋友,是那种一生中不可多得的朋友。作为一个男人,在那样的境况下,还能够为了自己所爱的女人,鼓起勇气做出那样的选择,是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动的。当时的他只不过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无法理智客观地去看待,又加之在酒精的推动下,才导致做出了那样的举动。还好一菲还能原谅他,让他有机会去弥补,去正视这一切,去看望一下他的这个老同学。
陆林渐随一菲进入病房时,楚明的继父和弟弟也在,之前一菲也见过他们,看得出一家人之间感情挺深厚的,和好多二次组合的家庭比起来,这样的融洽实在是难得。见他们进来,父子俩客气的打完招呼便走了,陆林渐朝秦梅点头示意后,便走近楚明的身边。
“你终于来了!”楚明无力地睁开眼睛,朝陆林渐笑笑,声音弱弱的,却没有半点迷糊。
听他的口气,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陆林渐诧异地笑着轻声回应:“老同学,这么久才来看你,不会怪我吧?”楚明轻轻摆摆头算是回答,脸上仍保持着淡淡地笑容,只是有些无力,所以没有说话。
看他情况一天比一天差,一菲又不免有些感伤,打了个招呼便起身出了病房。秦梅也起身跟了出去,关心地问起来:“一菲,去检查了吗?”
面对秦梅充满关怀地询问,一菲脸色微红,抿着唇点了点头,将戴上戒指的手害羞地伸到她眼前。
刚才看他们一起进去时,秦梅就已经猜出了几分,这下得到了证实,她真心地为她高兴:“好,真好!”笑着笑着两行眼泪顺势滑落,说话间把头扭到一边悄悄拭了拭眼角,不让一菲看到自己流下的泪水。
一菲怀孕,秦梅是真的为她高兴,可是联想到接下来她就要结婚,要当别人的妻子,还会当妈妈,而自己的儿子却将不久于人世,她又免不了难过。
“干妈,你就要有干外孙了,一定要当个勇敢的外婆,知道吗?”一菲拉起秦梅的手放在肚子上,希望能借助这个还未成形的小生命,把她从悲伤中唤回来。作为一个母亲,面临着将要永远失去自己的儿子,所承受的悲伤和难过一菲怎么会不理解呢?只是秦梅一直都没有提及,她也就不愿意去谈,毕竟任何安慰的话都无济于事。
刚刚才擦干的眼眶又被浸湿,秦梅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悲伤,眼泪中掺杂着喜悦、酸楚,还有感动。
“对不起,耽误了你们这么多年。”
陆林渐愕然,不明白楚明出其不意的道歉是为何?
休息片刻后的楚明仿佛储存好了体力,将酝酿多日的话语轻声吐出:“那一年,我擅自作主,隐瞒了你给一菲留的纸条。肖妮只知我是出于保护她,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样做是有私心的,因为那时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一菲。疾病无情降临,思前想后我决定放手,我爱她,所以我不能自私的占有她的感情占满她的心后,再一走了之。因为我的生命有限,我一直抱着想要确定她幸福的执念,催促着她的恋爱进程。后来得知,分开多年以后的你们,竟然会偶然重逢而走到一起,我忽然意识到,一切都是天意,是上天安排我把她还给了你。”楚明说到这里有点体力不支,仿佛从山脚一口气爬上山顶,停歇后直喘着粗气。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陆林渐百感交集,低头在他身边郑重许诺:“我一定会让她幸福!”他能肯定,这一定是他最想听到的承诺。
“要是、、、、、、生前能看到她的婚礼、、、、、、”楚明的体力已经明显耗费过多,说起话来断断续续,末了已经控制不住急喘并咳嗽起来。
看他已经难受不已,陆林渐赶紧握住他瘦如干柴的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病房内的咳嗽声传出,门外的两个女人急忙跑进来,尽管这样的情况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她们还是为他紧张得不行。
秦梅熟练地将呼吸机给楚明戴上,待他的呼吸渐渐顺畅,大家才安心地坐下。昨天早晨医生悄悄转告病情时,一菲也在场,她和秦梅都早已心知肚明,楚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见了楚明并和他交谈后,陆林渐之前潜意识里的那种敌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第一次感觉到为了这个男人心疼。内心的某种情愫滋生得有些不明所以,只因为楚明的一个弱小的愿望,突然间觉得结婚好像不只是他和一菲两个人的事。
他们在病房里呆了两个多小时,个个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气氛很沉重。楚明睡了一阵又清醒了一会儿,看一菲和陆林渐还在,透过呼吸罩回以他们一个安心的笑容,挥手示意他们回去。
楚明的心思一菲懂,上前替他掖了掖棉被,待他再次闭上眼睛睡过去时,她便偕陆林渐离开了,不想他再为他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