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魁梧大汉叫道:“且慢!”苏荃道:“老四,你想干什么?”
那大汉道:“属下觉得不公平。”
苏荃道:“啧啧啧,你指我处事不公平。”
那大汉道:“属下不敢,属下跟随大哥二十年,凡事勇往直前。我为大哥拚命之时,这些小娃娃都还没生在世上。为什么他们才对教主忠心,反说我们老兄弟不忠心?”
苏荃眼珠一转,笑吟吟的道:“老四这么说,那是在自己表功了。你是不是说,倘若没有你在,你大哥就做不到今天的位置?”
老四使劲压着胸中的怒火,平静地说道:“咱们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残军的后裔,大家都是跟着大头领才有了今天的稳定日子,不过……”
苏荃道:“不过怎样啊?”
老四看了看大头领,见他依然面无表情,心中升起悲痛之感,说道:“不过我们没有功劳,这些小娃更加没功劳。”
苏荃道:“我不过二十几岁,那也没有功劳了?”
老四迟疑半晌,道:“不错,夫人也没有功劳。这一切都是大哥他老人家一人之功。”
苏荃缓缓的道:“既然大家没有功劳,杀了你也不算冤枉,是不是?”说到这里,眼中闪烁过一阵杀气,脸上神气仍是娇媚万状。
老四终于忍不住了怒叫:“杀我一人,自然不打紧。就只怕如此杀害忠良,这大好的基业,要毁于夫人一人之手。”
苏荃道:“很好,很好,唉,我倦得很。”这几个字说得懒洋洋地,哪知道竟是下令杀人的暗号。站在老四身周的壮汉一听,腰刀同时挺出,一齐刺入他的身子。他身上射出几股血箭,溅得旁人衣衫全是鲜血。老四叫道:“大哥,你……好忍心!好……”倒地而死。几名壮汉退到廊下,行动极是整齐。
在座的各位都知老四有两下子,但腰刀齐出,竟无丝毫抗御之力,足见这招式不知练了多少遍,而寨子里武功最高的要数大头领,事先曾得大头领指点,无不心下栗栗。
大头领见次等场面也不动容,宛如与他没关系一般儿,说道:“自古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啊!”
苏荃打了个呵欠,左手轻轻按住了樱桃小口,显得娇慵之极,轻轻的道:“老二、老三,你们两位,觉得老四谋叛造反,是不是罪有应得。”
一个身体消瘦的老者躬身说道:“老四起反叛之心,处心积虑,属下十分痛恨,曾向夫人告发了好几次,夫人总是说,瞧在老兄弟面上,让他有个悔改的机会。大头领和夫人宽厚仁慈,只盼他改过自新,哪知道这人恶毒无比,实是罪不可赦。如此轻易将他处死,那是万分便宜了他。”
至诚心道:“这是见风使舵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荃微微一笑,说道:“老五倒还识得大体。老六,你以为怎样?”
一个四十来岁的微胖的汉子向身旁八名守卫怒目而视,斥道:“滚开。大哥要杀我,我不会自己动手吗?”八名守卫快速拔出腰刀碰到了他衣服,那汉子嘿嘿几声冷笑,慢慢提起双手,抓住了自己胸前衣衫,说道:“大哥,当年咱们一起义结兄弟,决心创造美好的前程,没想到竟有今日。夫人要杀我,我无可奈何,而老五贪生怕死,竟说这等卑鄙龌龊的言语,来诬蔑自己好兄弟……“
猛听得嗤的一声急响,那汉子双手伸出雪亮的长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八名护卫的腰刀荡开,寒光闪动。嗤嗤之声连响,八名护卫胸口中剑,尽数倒地,伤口中鲜血直喷。八人尸身倒在他身旁,围成一圈,竟排得十分整齐。这几下手法真是狠辣之极,至诚看着都心里发怵,金三角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以后定要小心行事。
苏荃一惊,双手连拍,二十余名护卫又团团将他围住。
老六哈哈大笑,朗声说道:“这些小娃娃都是吃白饭的。大哥,你以后就靠他们建功立业吗?”
老四之死,大头领如视而不见,老六刺杀护卫,他似乎无动于衷,稳稳坐在椅中,始终浑不理会。
苏荃看了丈夫一眼,似乎有些渐愧,嫣然一笑,坐下身来,笑道:“老六,看来你是蓄谋已久啊,难道不知道大殿内不许带兵器嘛,今日……”
忽听得呛啷啷之声大作,大厅中数十名护卫的腰刀纷纷落地,众人大奇之下,眼见护卫一个个委顿在地,各人随即只觉头昏眼花,立足不定。人老体衰的先行摔倒,跟着余人也摇摇晃晃,倒了下来,顷刻之间,大厅中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苏荃惊呼:“为……为什么……”身子一软,从竹椅中滑了下来。
老六却昂然挺立,狞笑道:“大哥,你残杀我兄弟,想不到也有今日罢?”
两柄长刺一击,铮然作声,踏着地下众人身子,向大头领走去。
大头领双目圆瞪,冷哼了一声,道:“那也未必!”伸手抓住竹椅的靠手,咔嚓一声,靠手滑落露出一个黑色的枪管。
老六登时变色,退后两步,说道:“大哥,现在弄的基业支离破碎,到底是谁种下的祸胎,你老人家现在总该明白了罢?”
大头领“嗯”的一声,紧接着扣动扳机,嗵的一声,一颗成人拇指粗细的子弹带着一阵火光飞出,插入青龙使胸口,当场血花四溅,老六顿时没了生气。
只见大头领想要起身训话,右腿还没站直,双膝一软,倒地滚了几滚,摔得狼狈不堪。这一来,人人知道大头领和自己一样,也已中毒,盘软肉酥。大头领平素极其庄严,在众人面前连话也不多说一句,笑也不多笑一声,此刻竟摔得如此丢人,自是道尽失。
大厅上数百人尽数倒地,却只一人站直了身子。此人身材挺拔,在数百名卧地不起的人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此人正是至诚。眼见一个个人都倒在地下,何以会有此变故,心中全然不解。他呆了一会,伸手去拉秦广发,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秦广发道:“你……你没中毒?”至诚奇道:“中毒?我……我不知道。”他用力扶起秦广发,可是秦广发腿上没半点力气,又即坐倒。”
老五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这种毒是慢性毒药,我常年接触草药,这两天在吃饭时总觉饭菜中有些其他的味道,如今才想到这是软筋散。”
“看来老六和老四早有反叛之心。”苏荃有气无力地说
“那个小兄弟怎么没事?”一名少妇问道
“你们有所不知,这种毒药容易跟辛辣发生反应,咱们这里地处热带,常吃辣椒去除身上潮湿之气,所以人人才中招。”老五抚摸着胸口慢慢解释
“诚兄弟是外来的,所以吃辣椒少,夺过一劫。”秦广发点点头
“这毒怎么解?”苏荃着急了,这样可太危险了,万一再有人谋反可全军覆没
“不要担心,只需半个小时就会慢慢解开。想必老六也不想让大家都死。”
听到五当家的话,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老三身子摇摇晃晃,犹似喝醉了一般,一手扶住柱子,不住咳嗽,说道:“可惜,可……惜功败垂成,我……我是不中用了。”
老三坐倒在地,正好坐在两名护卫身上,摇头说道:“人算不如天算,老六最终失败了,遭了毒手。”
苏荃喝道:“大胆狂徒,你也要造反吗?!”
老二慢慢站起,拾起一柄腰刀,一步步向大头领走去,道:“最该死的人就是你,我们兄弟为你出生入死,最终得到了什么?”众人都惊呼起来,他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只听老三道:“二哥,你去杀了他,大伙儿奉你为大头领。”
大厅上沉默片刻,便有数十人念了起来:“杀了他,杀了他。”有些声音坚决,有些显得迟疑,颇为参差不齐。
二当家走得两步,咳嗽一声,身子晃几下,但勉强挣扎,说什么要先杀了大头领。
苏荃忽然格格一笑,说道:“老二,你没力气了,你腿上半点力气也没了。坐下罢,疲倦得很,坐下罢,对了坐下休息一会。”越说声音越是温柔娇媚。
二当家咬牙又摇晃走了几步,终于慢慢坐倒。
老五眼见他再也无力站起,大声道:“你这奸贼痴心妄想,******要做第一把交椅,你撒泡尿自己照照,这副德性像不像。”
老三喝道:“老五,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见风使舵,东摇西摆。我第一个便宰了你。”
老五被说的浑身不自在,怒道:“你狠什么,我……我……”欲等还口,见二哥摇摇晃晃地又待站起,眼见这场争斗不知鹿死谁手,又住了口。
一进厅上数百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二当家身上。现在对于众人来说可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