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看到飞机太猖狂,简直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居然把飞机开的这么低。至诚悄悄把机枪组织起来,组成交叉火网,专等敌机低空俯冲再开火。
其实罗金牙招来的飞行员都不是正规军,年轻的飞行员其实从未真正打过仗。罗金牙能够搞到的飞机都是老掉牙的报废二战时期老式飞机。当山头上自由团军队突然向飞机开火,在飞行员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射出密集的机枪子弹,不是零乱还击,而是那种互相交叉的对空火力网,一下子就把两架飞机罩进火力网中。
一架飞机当即冒烟起火,撞在一棵很古老的大树上,大树与飞行员同归于尽。另一架飞机中弹后企图拉高,就像一只受伤的鸟儿绝望地振动翅膀,终于还是没能飞上天便斜斜地掉下来,在明净湛蓝的空中涂抹下一道生动的水墨线条。勇敢的飞行员从飞机中跳出来,无奈被密集的子弹打成筛子。
击落飞机当然是个鼓舞人心的胜利,趴在战壕里的士兵个个欢呼雀跃,人人意气风发,连从不轻易失态的秦爷也把军帽扔向空中,流下激动的热泪来。
但是胜利的喜悦没有能够保持多久,山下有了响动,好像一只巨大的鼓槌沉重敲击大地。空气在凝固了一瞬间之后被击碎,人们听见更多大锤擂响起来。随着刺人耳膜的尖啸,无数死亡的钢铁弹丸像黑乎乎的乌鸦聒噪着擦过树梢,发出地动山摇的巨大轰响。大树连根拔起,泥土被抛到天上去。人们从惊愕中突然清醒:这是真正的大炮,主力进攻了。
大土司的雇佣军到了,这是他花大价钱请来的。
敌方占据绝对优势,他们勇敢进攻,不怕牺牲,他们誓死战斗,以鲜血和生命驱逐入侵到自己地盘的敌人。战场另一方是走投无路的自由团,他们没有退路,也没有生路,所以负隅顽抗,置之死地而后生。为生存和希望杀开一条血路而战。
敌人采用拉网战术,逐步推进,多路进攻,步炮协同,地面占领。大土司的军队还装备若干美制127毫米勃朗宁式大口径机枪,这种重机枪原本是用来对付飞机和战车的,弹径大,枪管长,射程远,穿透力强,有效射程达两千公尺以上。
重炮果然威力强大,自由团阵地到处烟雾弥漫,房屋炸倒,战壕垮塌,树木起火,岩石满天飞舞像天女散花。很快大口径机枪也哒哒地响起来。重机枪不同于普通轻机枪,它们射速慢,却低沉有力,像患重感冒的老黑熊在咆哮,咯咯咯、咯咯、咯……敌人的机枪阵地设在对面山上,刚好躲在步枪射程以外,这种情形就像两人打架,你的拳头够不着他,他的长棍子却一下又一下落在你头上。
秦爷刚刚抬起头来,一发大口径子弹把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像割草一样轻易击断,然后打在一个人体上,那人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出一声就栽倒在指挥身上,弄得长官一头一脸都是血,卫士虚惊一场,以为总指挥中弹阵亡。
罗金牙和大土司的军队初战告捷,大获全胜,自由团在机枪大炮攻击下伤亡惨重,他们主动放弃阵地向深山转移。新建立的寨子被罗金牙占领,控制战略高地,继续将自由团往北驱逐。
胜利使罗金牙和大土司大为高兴,欢呼前线重大胜利。此后数周,金三角雨季陆续来临,大雨使得军队的重装备行动困难,对进山清剿不利,而自由团部队则在丛林中与联合军周旋,并扔下一些破枪支旧装备迷惑敌人。节节胜利使得大土司相信自由团不堪一击,他们不过是一群东躲西藏的流寇,因此大土司决定等待雨季结束再行发动清剿。
众人在雨林中穿梭,士气低落到了极点。除了踩折枝条的声音外,就是偶尔发出的叹息声。本以为找到了落脚点稳定下来,可没想到再次踏上逃亡之路,在茂密的丛林中散发些潮湿腐败的气息,人们看不到半点希望。
至诚想要逃出去不难,已他的能力谁也拦不住。但他没有逃走,选择与众人共患难,毕竟选为自由团团长必须肩负起责任。做事有始有终也是至诚的原则之一。
“报告指挥官,又有三名人员失踪。”
这个年轻的通讯员用又字真是恰到好处,连日的奔波军心早已涣散。
苏荃听到报告感到无可奈何,照这个速度走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成光杆司令。
“在出现逃兵,立刻枪毙。”秦爷从旁冷冷地说道
“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吧,罗金牙他们不会贸然进入雨林。”至诚打量一下周围的地形说道
“原地休息!”秦爷喊道
整只队伍宛如泄了气的皮球,哗啦一声松懈下来。人们的目光有些呆滞,盯着自由团的高层,想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到希望。在这个鸡骨眼上,人们最需要的就是鼓励,哪怕是望梅止渴也行,想到这里,至诚喊道:“弟兄们,我知道诸位的感受。但与上次比有很大的不同,有十足的把握打赢翻身仗。”
这句话宛如黑暗中的一明灯,照亮众人心中仅存的希望。
至诚见大家精神一震,继续说道:“有生力量没有遭到损失,物资齐全。完全不用担心弹药的问题。况且缅甸军方会全力支援咱们。”
“真的?!”
“这是真的吗?!”
众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得到军方的支持必能打回去。
“千真万确!”苏荃起身用不可质疑地口气说道
“老缅什么时候过来?”一名手下睁大眼睛问道
“很快就会来,只要大家能坚持住。”
至诚继续鼓舞士气。接下来,气氛明显不同,人人眼中充满希望,紧接着又分析有利局面,人们纷纷表示要斗争到底。至诚与秦爷几人商议决定利用雨季的天气条件进行游击战。
自由团所在的寨子如今已被罗金牙占领。夜晚灯火通明,这里正举行庆功会,在这群人看来自由团灭亡是迟早的事情。穿着暴露的缅族女子跳着勾魂的舞蹈,虾兵蟹将们双眼迷离,喝的东倒西歪,土匪的气息暴露无疑。
“罗兄,你可不玩忘记当初的约定,这次我可是掏了老本支持你。”大土司举杯示意
“老哥,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为人,你为财,根本不冲突。”
罗金牙举起酒杯拍着胸口保证。
“这就好,这就好。”
两人碰杯一干而尽。
罗金牙轻蔑看了他一眼,心道:土包子,跟我耍心眼,到时让你去地府收冥币。到时就说是被自由团杀的。大量的财富都是我的,还有苏荃那个小****,非得好好折磨一番不可。
想到这里,不由得笑出了声。
“罗兄,有什么好事?”大土司狐疑问道罗金牙急忙收紧心神,假装笑道:“我在憧憬你我美好的未来,大把大把花不完的钞票。”
“说得好,雨季一过,就是自由团灭亡之时,哈哈……”
大土司心道:在我的地盘上休想搞小动作,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敢玩花样就将此事报告军方,说你妄想统治整个金三角,我就不信军方不收拾你。
想到这里,大土司心中大定。
接下来,两人各怀鬼胎商讨细节问题,直至深夜。罗金牙叫人让大头领的军队先上,以保存自身实力。
就在联军对大山和大雨麻痹松懈的时候,一个被大团浓云遮盖的漆黑夜晚,他们对手的拳头悄悄在丛林中捏拢来。自由团共计六个战斗营集结完毕,分路开拔。
自由团团长至诚对军人说了下面一段心情沉重的话,他说:“这是我们的生死关头,生死存亡,在此一战!……我相信大家只要想想,八年抗战红军是怎样坚持下来的,而八百万****又是怎样被红军打败的,你们就知道今晚该怎样去打仗。当年的百团大战战役,红军一天一夜赶了二百里山路,他们理应成为胜利者。现在,我们面前有一百二十里山路,我们明天早上要同时向敌人发起攻击,我想只要我们学会像革命前辈那样走路,就没有打不败的敌人!”
队伍出发,苏荃站在一旁为队伍送行,她实在不想让至诚冒险,她已经做好与至诚逃亡的准备。
士兵心如铁石,冷酷,沉着。眼前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身后还有几堆没有熄灭的篝火。持械军人像铁流一样哗哗淌过,看不清士兵面孔,但是他能嗅出每个士兵身上熟悉的汗味。至诚带领突击队走过来,他们彼此握手,谁都明白这也许是两个活人最后的告别。一切心情尽在不言中。队伍走完,秦爷对紧随其后的卫士下令:出发,四点进入阵地。
刚刚聚集的队伍又散开来,战争的铁流悄悄潜入丛林,像地火在地层深处运行。黑暗的潮水涨起来,营地空无一人,已成灰烬的火堆里,几粒不肯熄灭的火星对着黑沉沉的天空眨眼睛。
至诚率领五百人突击队在丛林中衔枚疾行,他们的任务是重新插回自己的大本营,杀罗金牙一个回马枪,出其不意夺取那些对他们构成很大威胁的敌人重炮和重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