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归头痛,箫晗唇边依旧挂着谦和浅笑,“国公如此倒要羞煞晗了。前几日晗一直卧床不起,我母妃爱子心切,冲动之下就直接退了郡主的亲,为此我父王大发雷霆,还特命晗今日前来务必要将此误会解开,还请国公看在我母妃爱子情切的份上,莫与她一个妇道人家见识。至于磕头赔礼一事,是晗府上的下人轻狂了,回头晗一定好好教训他们,还请国公万勿将此事放在心上。”
说着他站起身朝朝苏国公深深一礼。
他这姿态摆的不可谓不低,饶是苏国公心中恼火的恨不能直接将人用扫帚给打了出去,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也再寻不到发难的由头。
发作不能的老爷子脸色很不好看。
苏仪对老爷子的印象很好,怕他老人家气坏了身子,忙压低声音笑着开解道,“外公,您快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其实退了亲也好,反正雪儿也不喜欢他。”
苏国公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有些蛮不讲理道,“就是不喜欢,那也该你退他的亲,如何能让他退你的亲?!”语气却软了几分,显然已消了些气。
在古代从来都是男人退女人的亲,哪有女人退男人的亲?可苏国公的表情却如此理所当然,对丰仪雪这个外孙女的疼宠可见一斑。
苏仪心中感叹,脸上满是春花晓月般的潋滟笑意,一摇一摇地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没关系呀,以后外公给雪儿找个更好的便是。”
“不知羞的丫头!”苏国公噗哧一声,点了下她的鼻子,笑骂道,“别以为外公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还是在惦记着西景岚那臭小子吧?”
西景岚?西王?
苏仪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绝色天成的脸,身子猛地就是一抖,干笑,“外公快别取笑雪儿了,那不过是小时候不懂事罢了,西王殿下云端高华,雪儿岂敢高攀?”别说她还不是本尊,就真是本尊,那美人美则美矣,但着实太过凶残,她也实在是消受不起啊!
“我家雪儿自然得配最好的,那小子也就勉强凑合!”苏国公闻言却只当她小女儿羞怯,也不放在心上,直接大言不惭道。
说完这才转而对一直站在那里的箫晗冷哼了一声,“老夫当不得晗世子如此大礼,晗世子还是快快请坐吧。”
箫晗被人晾了半晌竟也不恼,闻言仍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笑道,“不说晗有错在先,就凭国公是长辈,晗给国公行这一礼也是应该的。”说罢面色无常坐下,半丝尴尬也无。
苏仪见状心中啧啧两声,这箫晗为人圆滑,行事漂亮的确让人不得不佩服,她都已经察觉到数道不善的目光落到自个身上,迎着视线望过去,只见宴席一隅正坐着一群衣着华贵,满头珠翠的年轻女子,丰清苒,丰语灵两姐妹也赫然坐在其中。
见她望过来,丰清苒倒是浅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丰语灵则狠狠瞪了她一眼,其余数名女子看着她的眼神都不是很友好。苏仪淡笑着朝丰清苒点了点头,至于其他人,她视线从她们身上淡淡一掠,就扭过头装作没看见。她虽脾气不错,却也不想热脸贴了别人冷屁股!
这边宗政明钰见苏仪巧笑嫣然的低声和苏国公说了几句什么,苏国公便消了怒色,不由多看了苏仪几眼,眸光粼粼,翻滚了某种意味深长,“雪郡主居然这般轻易的就揭过了此事,当真是宅心仁厚。”
苏仪脸上笑容淡淡,微一颔首,“大皇子过奖了。”
她并不欲与这人过多牵扯,刚刚这大皇子看似是在帮她说话,可细究之下又何尝没有挑拨之意?说来这大皇子似乎与箫王府不合?还有刚刚说话的另外一个皇子似乎也与他不合?大皇子突然攻击箫晗,莫非就是因为箫晗与那皇子是一路的?若是如此,那倒不难理解刚刚那位皇子为何硬要扭曲事实说是丰仪雪退的亲了。
苏国公似也不愿她与大皇子有过多纠葛,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雪丫头怎么不吃?不喜欢么?”他说这话倒不是在胡诌,是真的发现苏仪东一筷子,西一筷子的,有些心不在焉。
苏仪忙收敛心神,笑道,“没有,就是刚吃的有点急,一时有些饱腹。”何止是饱腹,是撑得都快要吐了。
苏国公听她如此说,便笑着指了指画舫,“画舫内现在应该正是热闹的时候,雪丫头不妨也上去戏耍一番,如此也正好可以消消食。”
苏仪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问了一句,“外公不去么?”
苏国公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玩,外公年纪大了,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苏仪这才作罢。
此时席间也不断有人离席,有些是想更近些去观赏那莲湖胜景因而直接上了画舫,有些也许是不想凑那热闹干脆两三人做伴乘了一叶扁舟,因而苏仪的离席也算不得突兀。
苏仪虽也想去那画舫看看,只是她刚刚又是吃又是喝的,现在急需小解一下。无奈刚刚红翠,绿翡皆被她打发自去玩耍了,她又不认得路,只得随手拽了一个侍女问路。
那侍女自然是认得她的,不仅极详细的给她指了路,还热心的问要不要领她过去。苏仪看一眼她手中捧着的汤盆,忙笑着拒绝了。只是走了一会却又后悔起来,因为——她,居,然,迷,路,了!!!
刚那侍女说的简单,谁料这园子竟大的吓人,沿途九曲十八弯的,或堆石为垣,或编花为门,或长廊曲洞,或方厦园亭,苏仪这是越走越晕,偏此时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宴席附近,这一路走来竟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腹痛难忍,苏仪顾不得形象,极为不雅地抱着肚子,夹着双腿,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也管不了有没有公德心,一咬牙就钻进了一座翠竹微掩的假山后面,边还自我安慰了一句,就当施肥了……
放水正放的欢快,忽听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这静无人声的深宅中乍然响起,声音由远及近,显然是有人过来了!
苏仪心下这一紧张,顿时一泻千里——
高墙深院本就静的连呼吸声都细细可闻,更遑论这么大声的放水声!
“谁在哪里?”
清越如筝的嗓音清泠泠响起,听那声音之近竟只隔了一座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