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澍朔被请去了苏将军府。
他本是不想去的,但颜妍在那。
颜妍是他即将过门的王妃。
“有一段时间没看见颜儿了。”风澍朔想,“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
本来待嫁的女子应该在自己家中绣新衣的,但颜妍的身份不够,她只是一介民女。
凭颜妍的身份,勉勉强强可以成为风澍朔的妾,但她却即将成为风澍朔名正言顺的正妻,这在京城也是一件教人称奇的事了。
风澍朔是当今皇上第二子,乃先皇后南宫氏所出。他骁勇善战,出征数次,次次大捷,故此得了个“战神”的称号,以己战功,得以封王,因字尘术,封号尘——封王时,风澍朔才十五。
母族强盛,战功赫赫,风澍朔登上皇位只是时间问题,而他娶的正妻,未来很可能成为一国之母。京城无一臣子不想将女儿嫁与她。可风澍朔却娶了没有任何靠山的颜妍,可以看出他付出的巨大努力和决心,也同时可以看出他对颜妍的浓浓爱意。
现在,我们言归正传。
因为颜妍身份不够,所以不能在家中待嫁——那可是平民的家,皇位继承人娶一个民女,这不是教人笑话吗?
那么,为什么颜妍会在苏将军府待嫁呢?很简单,因为高阶臣子不愿意,低阶臣子身份不够,而苏将军苏子安身为三品臣子,请愿让颜姑娘在将军府待嫁,并说家女与颜姑娘关系极好。可是,颜妍怎么会和苏大小姐苏芩有交集呢?这话显然是借口。
至于为什么苏将军会承下这件没有半分好处的事,也没有人知道,除了他自己,和他的女儿,苏芩。
现在,风澍朔已经到了将军府门口,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明显比往常快。
再说颜妍,因为两年前父母双双离去,所以在没有熟人的环境下,情绪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只是安静地坐在窗前绣嫁衣。
“颜姑娘。”外头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看见颜妍安静的容颜,心头不由一震。这颜姑娘虽是平民出身,但不得不说,颜妍比她见过的所有大家小姐都有修养,若不是知道颜妍的身份,她甚至要猜想这是那一家的大家闺秀了。
“唉,可惜了。”她在心里替颜妍惋惜着,嘴上却规规矩矩地说着:“尘王殿下来了。”
颜妍一下子喜出望外,眼底放射出耀眼的光:“快,请他进来。”
“那我这算不算不请自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颜妍耳中,只见风澍朔跨进房门,小丫鬟识趣地退下了。
“算,当然算了。”颜妍有些赌气地说道,眉梢的惊喜却是掩不住,“我还没请你进来呢。”
“那怎么样你才能消气呢?”要是有外人在这里,一定会吓得半死,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尘王殿下吗?完全是一个流里流气的纨绔子弟啊。
颜妍一下子火了:“我哪里生气了?”
“嘘——”风澍朔把左手食指放在嘴边,“诺,你头上,冒火了。”说着还故意用衣袖掩住鼻子,“好浓的烧焦味。”
颜妍明知风澍朔是逗她的,却还不由自主地摸摸头,惹的风澍朔笑出声来。
“我说了你还真信啊。”
“哪有!我没有信。”天地良心,颜妍说的绝对是大实话。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颜妍摸了头,就代表她潜意识里是相信风澍朔的话的——也就是,她真的怀疑自己头上冒火了,头发烧焦了。
“你真的没有信?”风澍朔似笑非笑地看着颜妍,看的她心底毛毛的,甚至动摇了。
“可能,也许,信了吧……”颜妍低下头,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
“什么?”风澍朔装作没听见,“大声一点。”
颜妍苦着脸,声音稍微提高,但还是小的和蚊子一样:“可能信了。”
“颜儿,你声音太小了。”风澍朔“不满意”地看着颜妍。
颜妍跳起来:“风澍朔,我告诉你,做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我信了就信了,头发焦了就焦了,反正天天看我的又不是我自己!”
此时的她,就像一只炸毛的狐狸,让人忍不住去挑逗。
“头发焦了你真无所谓啊?”风澍朔笑道。
“无所谓,无所谓!”颜妍喊道。
“嘘。”风澍朔做禁声状,“小心隔墙有耳。”前半句话颜妍听得很认真,但听到后半句后立刻炸毛了。
“保持你文静的大家闺秀形象,小心你的伪装被看穿。”
“你什么意思?说我没教养?”
她瞪大了眼睛,双手叉腰,大有一副市井泼妇的模样,给人感觉好像是“怎么着,不服来战”的气势,惹得风澍朔轻笑出声。
“是你自己曲解了我的意思,不怪我。”风澍朔无奈地耸耸肩。
“你走吧。”颜妍拿风澍朔无可奈何,直朝天翻白眼,“能走多远走多远,我不需要你来看。”
“好的。”风澍朔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又恢复了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当他走出门的那一刻,他也不忘了回头挖苦颜妍,“我很严肃的告诉你,其实我只是顺道来看你的,我来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随后便向前院,由小厮带着去苏子安(苏将军)的书房,只留下颜妍气呼呼地在房中。
这时,苏芩,也就是苏大小姐来了。
“颜姑娘。”
“苏大小姐。”见到有人来,颜妍马上收起方才气鼓鼓的样子,变得极其温婉,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半礼。
“颜姑娘不要见怪,把我当姐姐就好。”苏芩连忙上前扶,但颜妍已经行完礼了。
“不敢不敢。”颜妍谦卑地说,“您是将军府大小姐,而我,只是一介草民罢了,怎敢以姐妹相称?”
苏芩心里寻思着,现在看着,似乎不是狂妄自大之辈,但明日嫁进尘王府,可就说不准了。
不过,想到这里她兀自笑了,没关系,反正今天,她就要死了,死了,不就什么也没有了吗?再说了,就算她狂妄,她自大,与自己又有何干?
心里琢磨着,但嘴上也没歇停:“哎呀,颜妹妹,你说你只是一介草民,但有谁不知道,后日,你就是堂堂尘王妃了,入皇家玉蝶,是一品浩命夫人呢,到时候,我的身份就不如你了,就要向你行礼了,到时候,就变成我不配与你姐妹相称了。”这话,不细听,是听不出什么的,只能听出苏芩的“抱怨”,但,如若细细咀嚼,就会发现,这里面有一丝淡淡的嘲讽——一介草民,倒是有自知之明。草民飞上枝头,会变凤凰吗?不,当然不会,顶多是只麻雀。
颜妍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着呢,她听了苏芩的话,有些不大舒服,但还是强压心底的不爽,便也改口道:“苏姐姐,怎么会呢?你看,我不是叫你姐姐了嘛。”
“谁知道你是不是敷衍呢。”苏芩“不高兴”地撇撇嘴,但这一赌气、天真的动作在苏芩身上却极其不协调,“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
你都不是真心,我还哪来的真心。颜妍在心里翻白眼,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当然是真心的,苏姐姐这么好的人,我最佩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