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看着黛玉娇小的身影,依旧是心疼不已!此时他多么羡慕路上往来的百姓啊,如果自己不是刚凯旋回来的将军,如果妹妹不是被圣上新封的郡主,他们也就不会惹上皇上,更就不用像现在这么提心吊胆,过这种逃亡的日子了。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了,只能勇敢的去面对了。
而黛玉却要比宝玉乐观得多,她能得投入到自然的怀抱,而且还有宝玉陪在她的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现在的黛玉才是真正的自己,恢复了一个少女应有的活泼和快乐。她笑着对宝玉说到:“以前的大观园就是我们最好的去处了,可是现在出了京城,到处都是真正的山和水。和这些巍峨的山,这些秀丽的水比起来,那个园子又算得什么呢?原来我们都是井底之蛙,整日就看到那么一点大的天空。”
宝玉见她如此高兴,也暂时忘记了烦恼,说到:“原来我也是和你一样,直到去了边关,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自然的风光有多雄伟壮观。可是真正生活在自然里的人们却是那么的不易的!他们不仅整日风吹日晒,而且还朝不保夕,赶上年头不好,或者有个什么蝗灾鼠害的,日子就更艰难了。”
黛玉点头说到:“宝哥哥心里装着万民的疾苦,真不该就这么浪迹天涯的!”宝玉怕妹妹伤心,忙说到:“如果真心想为人民做事,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若是像我父亲那样做官,恐怕一辈子也不能为人们做一件事儿。像我们现在这样,离百姓是最近的,倒是多了为民谋利的机会呢。”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小村庄,一溜儿的茅屋草舍,鸡犬相闻,偶热出入的村民也是粗布旧衣,勉强遮体。别说找个小饭店了,就是稍微像样一点的人家也没有。
眼看晌午已到,宝玉暗自着急,黛玉却说到:“小时候见刘姥姥穿得古怪,还曾笑话呢,原来是我们无知,天下像她那样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而且那时候只嫌弃姥姥是个攀权依贵的,却不知道她们的疾苦。人都是有尊严的,若不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刻,谁会这么放的下脸来求人呢?可惜我们平日里浪费的,竟是一家几口人多日的口粮呢。”
宝玉说到:“那时候我们哪里懂得这些,只是看着好玩罢了。可是今天你我可是要倒过来了,轮到我们向他们讨一顿午餐了。”黛玉也笑着说道:“往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就让我们从现在开始适应吧。”
宝玉点头,于是他们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看到门外站着两个陌生人,赶紧关上了房门,那双惊恐的大眼睛深深刺痛了黛玉的心。她提高声音对里面说到:“小妹妹你别怕!我们是过路的,想在你们家买点吃的,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小女孩仍然没有出声,这时只听里面传来了咳嗽声,一个苍老的声音想起:“孩子,别怕。他们或许真的只是想要弄口吃的,要真是坏人,就凭我们两个也是拦不住的。你去把门打开,再给他们弄点吃的吧。”
小姑娘却嘟囔到:“我们自己都还没得吃呢,哪里还有东西给他们!”可是说归说,她还是出来开门了,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宝玉和黛玉打量着这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房间,此时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家徒四壁了!靠墙的炕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拥着露出棉花的旧被,一看就知道是个常年卧病在床的。见此光景宝玉忙上前施礼到:“老人家,打扰您了!我们是过路的,因为找不到地方吃饭,才冒昧地来到您这儿讨一口吃的。”说完拿出一块银子递给小姑娘。
小女孩儿盯着银子,眼里放出兴奋的光芒。可是她却看着老爷爷,并不感伸手去接。黛玉忙上前说到:“小妹妹你就拿着吧,我们到哪里吃饭都是一样要花银子的。”小女孩忙后退了几步躲到老爷爷的身边。黛玉这才想起自己的打扮,难怪女孩会躲着她!
老爷爷见此情景忙说到:“两位公子光临寒舍,已经是蓬荜生辉了!只是一口粗茶淡饭而已,怎么能接您这么多的银两!”又对孩子说道:“还不快去给两位公子煮东西!”
小姑娘极不情愿地出去了,不一会端进来两碗稀饭,两个粗面馍馍,一碟咸菜。黛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当初金颗玉粒噎满喉,却辨不出个滋味,如今这连下人都不愿意瞅一眼的食物,却还要从这一老一小的口里求来,这让她怎么下咽呢?
宝玉见到黛玉皱眉,也心疼地说到:“今天实在是委屈妹妹了!赶到这个地方也是我们没料到到,还请妹妹好歹吃些,也好有力气赶路。”
黛玉知道宝玉是误会她了,忙说到:“此时此刻我只是一名流浪的人,能填饱肚子已经是很不错了。只是我们吃了,这老人家和孩子拿什么充饥?”
那老人忙说到:“我们再做就是了,你们快趁热吃吧。”黛玉这才伸手拿起一个馍馍,小声对宝玉说到:“他们的日子一定很艰难,等会儿我们多给他们留下些银两吧。”宝玉点头,二人这才吃了起来。幸好宝玉在军营呆过,什么样的食物都能将就着吃饱。可是黛玉却不同了,别说吃了,就是看都不曾看到过!还没等送到嘴边,就开始反胃。她真想把东西放下来,可是一看到那个小妹妹,清澈的大眼睛正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食物,嘴巴不自觉地蠕动着。黛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把手里的馍馍掰成两半,一半递给了小女孩儿,一半塞进了自己的嘴巴,和着眼泪咽了下去。
宝玉见黛玉不但把馍馍吃了,还喝下了那碗粥,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他几时舍得过这么委屈妹妹?本该是至尊至贵的郡主,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将军夫人,可是现在却沦落到民间,和山野村姑一起共分一个粗面馍馍!
黛玉的心里更是五味俱全,如今这只是万千百姓中的一户人家,像这样的穷苦人,不知道还有多少?这就是所谓的太平盛世,爱民如子!如果皇上能亲自尝到这顿饭,看到这样的人家,他还能说得出“盛世”二字吗?那些官员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儿孙早跟着鸡犬升天了,那个还过着这样的日子?上至皇上,下到州官,县官,哪一个真正的把万民放在心里?哪一个真正关心过他们的疾苦?
宝玉见黛玉表情凝重,忙小心地问道:“妹妹没事吧?我们已经在这里有一会了,也该上路了。”黛玉这才从愤恨中回过神来,从怀里拿出一大锭银子放在桌上,刚要说话,宝玉忙拦住说到:“妹妹且慢!你留这么大块的银子,叫他们怎么用?这要是拿出去还不知道会惹多少麻烦呢!”说完从怀来掏出一些散碎的银两放在桌上,把那块大的还给黛玉。黛玉笑着说到:“还是哥哥想的周到。”说完二人起身告辞。
这一老一小,感激得流下泪来,老人让女孩给宝玉他们磕头。黛玉忙伸手扶起说到:“老人家不必客气,可惜我们只能为你们做这么多,您自己保重?”说完转身离开。
二人上马继续前行,黛玉一面走一面对宝玉说到:“哥哥以后要小心了,现在只有弟弟,哪里还有妹妹?如果你再这么不注意,可是要惹麻烦的。”宝玉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忙说到:“妹妹提醒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但妹妹放心,那一老一小是不会乱讲的。”
黛玉指着他说到:“还说你注意呢,就这么一会都说了两遍了。”宝玉只好笑着说到:“你可知道我盼这一天盼得有多苦!现在还好不容易可以和妹妹在一起了,你叫我怎么能忍得住?这是在路上也没有人听得见,等到了有人的地方我一定改过来,好不好?”
黛玉扑哧一笑,两片红晕染遍双颊。目光迎上宝玉那深情的眸子,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不禁柔声说到:“哥哥记下就好!也不知道那些锦衣卫有没有再追来,我们还是小心点好。”宝玉点头。两人一面说话,一面往前走。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村庄和小镇,在天黑前,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城镇。宝玉选了一家比较体面的旅店,他们一起跳下马来。早有店伙计上前牵过马,请了进去。
宝玉要了一间靠里面的房间,二人走了进来。趁小伙计去拿热水之时,黛玉问到:“哥哥怎么就要一个房间?”宝玉也小声说到:“咱们两个大男人要那么多房间做什么?而且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单独睡,等晚上你睡床上,我睡椅子上。”正说着,伙计送上热水,宝玉说到:“放到这就可以了,现在你去忙别的吧,完事了再叫你。”伙计答应着下去了。
宝玉把水搬进屋里,说到:“我在外满等着,妹妹赶快洗个澡,这一路可辛苦你了。”说完转身出去了。黛玉感激地关上门,可还是反锁上了。虽然没有丫鬟在身旁服侍,但是黛玉还是顺利地洗完了澡,她伸展了一下腰肢,换上了干净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