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区域性产业集群在全球经济发展中的闪亮表现开始引起学者、企业家以及政府政策制定者的广泛关注。目前，产业集群已经成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区域经济和产业经济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在理论研究方面，不同的学者从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对产业集群系统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得出了丰富的研究成果（Boschma和Frenken，2006）。
在微观层面，研究表明网络化成长模式的多样性已经成为集群企业成长的典型特征，这就要求我们剖析不同集群企业选择不同网络模式实现企业成长的内部机制，识别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不同模式。结合企业网络化成长的研究成果，基于演进分析框架，我们从匹配视角深入研究了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内生机制，构建了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产业环境-网络模式-能力状态”综合匹配机制模型，并以浙江省集群企业为实证研究对象对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机制与模式进行了统计分析和案例研究。本章则对本书的研究成果进行总结，并对未来的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研究进行展望。
7.1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综合匹配机制
在对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机制的研究中，我们主要得到以下五点结论。
1.演进框架是探索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模式多样性的切入点
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关注的核心问题是集群企业利用什么样的网络模式获得了什么样的网络资源以促进企业成长。作为主流学派的新经济地理学派和制度学派在研究中通常都假设一个典型的代表性集群企业，认为集群企业只要在特定的区域之中就可以获得相对非集群企业的竞争优势。基于文献回顾，本书把这两个主流学派下对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研究分为成本降低框架、知识溢出框架、集体学习框架以及跨区域资源整合框架等四个框架下的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研究。
主流学派对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研究强调了集群企业网络的不同侧面，分析了集群企业的网络基础、网络资源及其对企业成长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集群企业与非集群企业之间在网络模式以及成长性上的差异，促进了微观层面产业集群的研究。但是这四个框架下的研究通常都把集群企业视为无差异的原子化企业，把集群企业网络视为外生的完全对称的网络，这就忽略了区域产业集群和集群企业在发展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演进特征。从经济演化的角度来看，尽管地理邻近的集群企业所面临的区域产业环境具有很大的相似性，但事实上不同的集群企业所面临的产业环境存在较大的差异；不同的集群企业具有差异化的网络模式，并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也会由于路径依赖性而发展出异质性的内部能力（Boschma，2005；Giuliani，2005）。
演进学派强调集群企业网络模式的多样性，并深入分析了集群企业网络模式的内生机制，认为集群企业网络模式的选择要与集群企业所处的外部和内部环境相匹配。事实上，集群企业在构建网络时，必然要在地理距离、认知距离、组织距离、社会距离和制度距离等维度上根据自身所面临的环境特征进行综合权衡（Boschama，2005），因为不同的选择会在为企业带来某一方面的优势的同时，也会为企业带来某一方面的劣势。已有研究初步表明，产业环境的差异性和内部能力的异质性是影响集群企业网络模式选择的两个重要环境因素，认为在不同的产业环境特征和内部能力状态下，集群企业应该构建相匹配的网络模式。但总的来说，演进学派对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研究的成果还相对不多，系统性也相对不强。因此，我们进一步借鉴企业网络理论对企业成长网络化成长机制的研究成果来分析集群企业网络的内生机制。
2.匹配机制是分析集群企业网络模式内生性的关键
基于企业网络和产业集群的相关文献，我们认为关系强度、网络范围和地理开放性可以有效反映集群企业在网络构建时必须要考虑的五种性质的邻近性。因此，我们进一步借鉴企业网络模式内生机制的研究成果，来揭示集群企业网络模式的内生机制。
企业网络化成长的文献回顾表明，第一，并不存在唯一最优的企业网络模式。企业网络化成长的作用机制研究表明，不同的网络特征都可能促进企业成长。强关系和封闭网络有利于企业间信任与合作惯例的形成，从而可以有效动员外部资源，即资源共享优势；弱关系和开放网络可以为企业带来及时的新信息，从而可以有效接近外部的新资源，获得新的成长机会，即信息溢出优势。第二，匹配视角是分析企业网络内生机制研究的切入点。
为了解决已有的相互矛盾的研究结论，一些学者开始从匹配视角分析外部环境不确定性与内部能力状态对企业网络化成长的影响，即企业网络化成长的匹配机制研究。这一研究表明，外部环境不确定性作为权变因素对“网络特征-企业成长”关系起到调节作用；企业内部能力作为驱动因素对“网络特征-企业成长”关系起到调节作用。第三，综合匹配模型有待进一步研究。虽然已有研究从匹配视角分别强调了环境不确定性和内部能力对“网络特征-企业成长”关系的调节作用，但是，企业网络构建的决策必然要考虑多个因素的综合作用，因此构建一个综合匹配模型是理论深入研究的重要方向，也是企业网络管理实践有待解决的问题。
借鉴企业网络模式内生机制的相关研究成果，基于演进分析框架，我们认为集群企业所面临的差异化的利基市场与异质性的内部能力构成了集群企业网络模式选择的内外部环境因素；而集群企业的网络模式则内生于这两个环境因素。三者相互强化，使得不同的集群企业表现出不同的网络化成长模式。这三点也成为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模式的三个重要维度。
3.产业环境不确定性是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权变因素
外部环境不确定性特征与网络模式的匹配机制是构建集群企业“产业环境-网络模式-能力状态”综合匹配机制模型的第一步。基于文献回顾，本书认为产业环境不确定性是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权变因素，即在不同的不确定性特征下，集群企业需要构建不同的网络模式来获得不同的网络资源以实现企业成长。利用相关分析、方差分析以及分组回归分析，基于浙江省五个产业集群共196家集群企业的有效问卷调查数据的实证研究表明，产业环境不确定性是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权变因素。具体来说，在低不确定性环境中，集群企业网络的关系强度、网络范围以及地理开放性均对企业成长产出显着正的影响；在高不确定性环境中，集群企业网络的关系强度对企业成长具有显着正的影响，网络范围则对企业成长产生显着负的影响（具体见第5章的实证模型1b、模型2b、模型3b和模型4b）。集群企业外部环境不确定性特征与网络模式的具体匹配机制进一步可以得出以下三点结论。
首先，由于转型期中国制度性信任缺乏、内部能力较弱以及企业网络的社会嵌入性，使得集群企业难以以互惠的方式从弱关系中获得资源，而只能通过基于人际信任的强关系来获得资源。因此，不论是在高不确定性环境还是在低不确定性环境中，集群企业的关系强度对企业成长均具有显着正的影响。其次，在低不确定性环境中，内部制造能力的不足使得很多集群企业在低端市场上通过标准化生产实现企业的外延式扩张。这一典型特征使得集群企业所拥有以较高关系强度、较大网络范围以及较高地理开放性为特征的网络模式能够有效地促进企业成长。最后，在高不确定性环境中，内部吸收能力的不足使得集群企业更倾向于采用跟随战略，以模仿学习的方式通过少数的稳定的合作伙伴来间接地获取市场和技术信息。这一特征使得集群企业所拥有的以较高关系强度与较低网络范围为特征的网络模式能够有效促进企业成长。
4.企业内部能力是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驱动因素
内部能力状态与网络模式的匹配机制是构建“产业环境-网络模式-能力状态”综合匹配机制模型的第二步。基于文献回顾，本书认为集群企业只有具备特定的内部能力状态，才能够有效驱动差异化的网络模式所提供的网络资源以实现企业成长。利用根据能力动态性，企业内部能力分为动态能力和一般能力，结合浙江省集群企业的特点，本书进一步将动态能力界定为更具可操作性的吸收能力，将一般能力界定为制造能力。利用方差分析与基于交互项的回归分析，基于浙江省五个产业集群共196家集群企业的有效问卷调查数据的实证研究表明，集群企业内部能力与网络特征交互项的引入提高了回归模型的拟合效果，改善了对企业成长方差的解释力，从而表明企业内部能力与企业网络的匹配促进了企业成长。具体来看，在低不确定性环境中，集群企业的制造能力与关系强度的交互项以及与网络范围的交互项均对企业成长具有显着负的影响；在高不确定性环境中，集群企业的吸收能力与网络范围的交互项对企业成长具有显着负的影响。集群企业内部能力状态与网络模式的具体匹配机制体现了以下三点结论：
首先，在低不确定性环境中，集群企业较高的制造能力使得集群企业可以通过弱关系获取资源实现企业成长。与基于社会嵌入性的强关系相比，弱关系是指较为纯粹的商业关系，为集群企业成长提供了更丰富的网络资源。集群企业可以凭借较高的制造能力，以互惠的方式通过弱关系实现企业成长。
其次，在低不确定性环境中，较高的制造能力使得集群企业可以与高档次商业伙伴建立小范围网络，从而获得更大的合作租金与更高的租金分成以促进企业成长。
最后，在高不确定性环境中，较高的吸收能力使得集群企业可以通过大范围网络直接获得外部市场和技术信息，把握市场和技术的发展趋势，实现企业成长。
5.“产业环境-网络模式-能力状态”的综合匹配是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机制的核心
基于以上两步实证研究，本书认为“外部环境特征-企业网络模式-内部能力状态”综合匹配机制能够更好地解释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机制。这一机制具体包括两个方面的结论：
第一，环境不确定性对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权变作用取决于内部能力状态。以上两步实证研究表明，在一定的外部环境不确定性特征下，随着内部能力的提升，集群企业网络特征对企业成长的关系会发生变化。具体来说，在低不确定性环境中，随着企业制造能力的提升，集群企业网络的关系强度和网络范围对企业成长的影响由正变为负；在高不确定性环境中，随着企业吸收能力的提升，集群企业网络的网络范围对企业成长的影响由负变为正。
第二，内部能力对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驱动作用取决于外部环境不确定性特征。实证研究表明，在低不确定性环境中，制造能力与网络特征的交互项显着影响了企业成长，表明制造能力是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驱动因素；在高不确定性环境中，吸收能力与企业网络特征的交互项显着影响了企业成长，表明吸收能力是集群企业网络化成长的驱动因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