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会娶我吗
一连几天，天气总是很不好，阴沉沉的，像是狂风暴雨即将来袭的前奏，却又总不见半滴雨掉下来。
空气闷热得让人心烦，即便空调已经调到十八度，也丝毫不见凉意。
“伍律师。”小丁试探性的叫了声。
“有事？”
伍静瑜抬头，淡淡的问。鼻梁间那副黑色大边框眼镜，遮去了眼里全部的情绪和脸上大半的表情。
基本上，这新增的装备，更添了一分冷漠和威严，无聊的同事都戏言小丁的冬天来了。但实际情况却是，这半个月，伍静瑜从来没有骂过人，一次也没有。这样风平浪静的生活，反而让小丁不适应的慌。
“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小丁狗腿的说，一脸献媚的模样。
“包子。”她很认真的想了想。
“What？”
小丁眨巴着眼，很是不解。茫然的抬起头，伍静瑜正好以暇整的望着她，看得她一阵心虚。
“你如果继续多事，我不介意学龙门客栈的老板娘。”以人肉包子营生。
她面无表情，丢下一句话便又埋首文件堆中。一旁的手机毫无预兆的响起来，她拿起来看了一眼，陌生的号码。
挥了挥手，示意小丁过去，将电话递给她，就见小丁神色不安、表情忐忑的说了些：“你好，哪位？伍律师上厕所去了。”之类的话。
电话那头唠唠叨叨说了些什么，过了两分钟小丁才得以顺利挂断电话，还来不及报告来电者说了些什么，伍静瑜便伸手接过手机，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娴熟的将号码拖进黑名单，她对里面已经存在的九串数字视若无睹。小丁担忧的瞟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转身出去。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十天。
她现在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负责过滤伍律师的所有陌生来电，仅此而已。她不是不接电话，只是不接某人的电话。
而那个人，似乎也有着超乎寻常的耐性，在意识到自己的电话被处理过之后，每天换一个号码。
她无限感概，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沉浸在流长斐短的漩涡里，小丁开始无聊的猜测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其它的工作都被伍静瑜抢了去，她甚至允许她上班时间去偷菜。
事情，真是怪异得让人担心。
“滴滴，滴滴。”
短信的声音是定时响起的，伍静瑜被扰乱了思路，心里的烦躁无复以加。
拉开百叶窗，那辆银白色的奥迪停在相同的位置，离车一百米远的地方，蜷缩着一个浅灰色的身影。
他不是有新鲜癖吗，蹲点这么无趣的事情，居然能坚持一个多星期？她嗤之以鼻。
将手机丢到一旁，里面的未读信息成直线趋势增加，她，并不在意。
再次和梁伊景面对面，是在二十天后，天使孤儿院。
她拎着大包小包出现的时候，他站在门口，背后跟着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
“静瑜。”
梁伊景朝她伸出手，他的脸消瘦了不少，多了一分沧桑的味道，满是诚恳；深凹却炯炯有神的眼，凝视着她。
伍静瑜犹豫了很久，才在孩子们期待的眼神中将东西递给了他，一语不发，径直朝院长的办公室走去。
“小乖，你和梁先生吵架了？”院长修完最后一张桌子，抹掉脸上的汗，问一旁呆坐着的伍静瑜。
“没有。”她只是当他不存在。
她简短的回答，吵架这种感情色彩极其严重的词汇，用在一个欺骗她的人身上，实属浪费。
“听院长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别钻牛角尖，有时候给别人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
伍静瑜拉起院长泛红的手，鼻子一阵酸楚：“院长，你别修了，改天我让小丁送些新的课桌过来。”
“你这转化话题的本领，明显比以前退步了。”
伍静瑜无可奈何的看着院长，一定要谈这件事吗？低下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她才轻缓的说出那些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我用了多少力气去相信他，就要用多少力气去原谅他。可是，相信他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所以，原谅他，我力不从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更何况她被蛇咬了两次。
而且，那蛇是带着剧毒的，几乎让她致命。
“梁先生和那个人不一样，小乖，你别太难为自己。”院长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那瘦弱的肩膀好像更纤细了。
感情，实在是折腾人啊。
“他们是一样的。”她冷冷的道：“一样罪不可恕。”
闻言，柱子后的人像化石一样僵硬在那里，院长拍拍伍静瑜的头，朝梁伊景投去一抹你们好好谈谈的目光，将空间留给这两个他同样喜爱的孩子。
“罪不可恕？”梁伊景苦笑着，在她对面坐下。“这就是你对我的终审判决？”
她静默不语，气氛有些许尴尬。
“电话你不接，短信你不回，就连此刻我站在你面前，你也完全看不到我。”梁伊景继续说道，带着几分自嘲。“看来，我的确是罪不可恕了。”
“知道就好。”她站起身来，很明显无意再谈下去。
“但是，静瑜，你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些吗？连死刑犯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什么我没有？”
伍静瑜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神情清冷：“我给你的机会还少了吗？梁伊景，过去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你有三十八天，九百一十二个小时，五万四千七百二十分钟可以向我坦白，可是……”
“你喜欢我吧？”
梁伊景突然有了笑意，大半个月来的阴霾心情，一扫而空。而伍静瑜原本的话梗在喉中，脸色像天边的晚霞一样红，带着心事被偷窥的难堪与羞涩。
“这个失误，已经被我修正。”
临走前，她这么说。
暮色降临的时候，天空终于飘起了绵绵的细雨，落在身上，冰冰的，凉凉的。伍静瑜徒步走在雨中，享受夏日难得的清凉。
雨越下越大，她没有找地方避雨，也没有急着回家，依旧保持着慢悠悠的步行速度。包里的电话一直在响，她全当没有听见。
意料之中，晚上她生病了。
蜷缩在被子里，伍静瑜咬紧牙根，不停的颤抖着。明明全身滚烫，她却觉得冷得要命。眼前出现很多人的脸，爸爸的、妈妈的、哥哥的、院长的、那个人的，还有，梁伊景的。
然后突然间他们都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沉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什么也抓不到，什么，也不想抓……
她，居然见到那个人了。
雨停了，空气中带着淡淡的尘土味道，混合着照耀进来的斑驳阳光，竟有一种置身于乡间稻田的感觉。
伍静瑜睁开眼，目光落在凉席的一角，刻意被忽略的感觉又席卷过来。
好痛。
不止是头，全身都像快散了架般，尤其是两腿之间的私密处。
她被牢牢的圈在某人的臂膀里，动弹不得，只能仰望着天花板，看得久了，居然也能泛出泪来。
“怎么了？”梁伊景温柔的吻掉她的眼泪，将她拥得更紧：“昨晚，弄痛你了吧。”
伍静瑜将他的担忧看进眼里，缓缓的摇头，静静的依偎在他怀中。
“梁伊景，你会娶我吗？”她埋首，没头没脑的问，甚至没有看他的眼。
紧密贴合她的身子蓦地一僵，梁伊景不可置信的抬起伍静瑜的脸：“静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他看到她眼里明显的惊慌和不安，两手无助的抓住他的胳膊，有些生气的问：“你不愿意？”
“当然不是。”
他只是想知道她的态度为什么会在转眼之间悉数改变。
下午她冷眉冷眼说他罪不可恕，说喜欢他只是个失误，说她不会原谅他，到了晚上，却完全变样了。
那个热情如火的和他拼命纠缠的娇躯，他不敢相信就是伍静瑜。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样子的？
他知道她淋了雨，所以买了感冒药回来给她，那时她正发着烧，浑身滚烫，他想送她去医院，却被她阻止了。
后来……
当他半夜的时候试探她的体温，放心她终于退烧的时候，他们已经是现在这样的姿势了。看着床角那一抹殷红，梁伊景只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突然得，有些不真实。
“那就好。”她淡淡的笑了，娇俏的说：“其实，真的很痛呢。”
“这次不会痛了。”
梁伊景轻咬着她的耳垂，将腿际间瞬间****的硬物慢慢贯穿她的体内，她主动凑上自己的红唇，与他一起疯狂律动。
房间里，传出阵阵婴咛，满是****的气味。
他们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
伍静瑜全身浸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温度适宜的热水趋散了浑身的酸痛，墙壁上的镜子倒映出她脖子间深深浅浅的吻痕，她突然想笑。
那个人，再也不能伤害她了。
这样想着，时间居然过了近一个小时。
她打开门的时候，梁伊景几乎整个人都贴在浴室的门上，以至于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你想偷窥？”她拉了拉身上的浴袍，正色道。
“我是担心你晕倒在里面。”他悻悻的摸摸鼻子，还用偷窥吗？自己的老婆，要看也是光明正大的。
“还不至于。”她略有挑衅的说。
“静瑜。”梁伊景端正她的身子，严肃的教育她：“听好，不要再挑逗我，否则今天你都别想出门了。”
“梁伊景……”
他皱了皱眉。
“伊景。”伍静瑜改口，认真的说：“我决定放弃尹氏地产的案子。”
“为什么？”梁伊景很是意外。
“你不是说只要我退出这个案子，就可以看出你的真心吗？”她面带威胁：“还是，你又在欺骗我？”
“绝对没有。”他连忙举起三根手指保证所言非假，“我只是怕你觉得遗憾，这个案子费了你那么多精力，却在最后关头放弃。”
这，实在不像她的作风。射手座最大的特点不是花心，而是固执得可怕，而伍静瑜便是典型的代表。
她拿起衣服走进洗手间换好，出来的时候才回答道：“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比工作重要。”
比如，报仇。
“说得对。现在，吃饭最重要。你要记住，以后一定要按时吃饭，这样才能做一个最健康、最漂亮的新娘……”
梁伊景搂着伍静瑜一起下楼。却不知道，同样的节拍，对一个人来讲，是通往幸福；对另一个人来讲，却是迈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吃过饭，伍静瑜提出要回公司交接工作，梁伊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急躁，却也不阻拦她。
从昨天到今天，事情发展的迅速让他有一种坐云霄飞车的感觉，但他却乐于享受。对他来讲，取得她的原谅比任何事都重要。
而且她的工作，他向来坚持两从不原则，从不参与，从不发表意见。自然，她决定就行。
还在计程车上的时候，伍静瑜便先打了电话回去宣布她的决定，所以她还未回到事务所，她推掉尹氏地产案子的新闻便传遍了每个角落。
“小丁，进来一下。”她按下内线电话。
“什么事，伍律师？”
小丁唯唯诺诺的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最近伍静瑜心情不好是事务所公认的事实，偏偏她刚刚又听说了另一个晴天霹雳。
伍静瑜推掉了尹氏地产的案子。
那个案子律师费有七位数那么多，对他们这样价值观正常的人来讲都觉得可惜，更何况是伍律师。
金钱，一直是她标榜的第二生命啊，这得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所有人见了伍律师都小心翼翼的躲着避着、正面碰上也改成绕道走，就怕一不小心触动她的坏心情，引来怒火烧身。
可是，她要怎么躲呢？不挨骂的幸福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你站那么远干嘛？”伍静瑜盯着战战兢兢的小丁：“我很可怕？”
“没……没有啊！”小丁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两步。
“哎。”伍静瑜轻叹口气，无奈的摇头。看来，她是真的很可怕了，那不知道小丁听说她放长假的事，会不会松口气。
拉开抽屉，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呈抛物线的弧度扔给她。
“接住。”
“这、这是……什、什么呀？”小丁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刚刚在外面吃饭，看到这个可能会适合你，所以买了回来。”她懒洋洋的道。
“呃！”小丁愣了一大跳，“这是给我的……礼物？”
“拿回家再拆，不然就没惊喜了。”她笑容可掬的对小丁说。
其实这个助理挺不错的，虽然才刚刚参加工作，却什么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替她解决了很多后顾之忧。她可以考虑看看，要不要做她的推荐老师。
如果，整件事情后，她还可以继续安然无恙的做律师的话。
“这已经是个很大的惊喜了。”小丁在伍静瑜的笑容里回过神来，她的心头仿佛像微风拂过，比七月的天气里吹空调更让人舒服。
“谢谢你，伍律师。”
“出去做事吧。”
“嗯。”小丁走到门边，又回过头，八卦的问：“伍律师，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大家都说你丢了Case心情不好，可是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反倒更像是满面春风。”
还以为肯定会被责骂，谁知伍静瑜却笑得极幸福：“如果谈恋爱是好事，那就是了。还有，如果放假算好事的话，也是。”
“你恋爱了？”小丁的下巴险些掉到地上。
“所以，有人来找我，你就告诉他我和我的男朋友去度假了。”
伍静瑜将最后一封邮件发送给老师，那是她的辞职信。下定决心这么做的时候，她便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这盘她倾尽所有的棋局，不管是输是赢，她都要走下去。
伍静瑜休假的第一件事，便是和梁伊景去了一趟海南。
三天的旅程中，气温一直居高不下，强烈的紫外线暴晒，成功的让伍静瑜的脸色由白皙变为黑黄。
“我的老婆变成非洲难民了，要怎么去见人？”梁伊景饶有兴致的盯着她，打趣道。
他们的婚礼订在九月十号，对此打电话通知温沐蒙的时候，还被他调侃：“伍静瑜应该改行做老师，这样以后才有带薪的结婚纪念日。”
时间尚早，梁伊景却兴致勃勃的规划着今天要准备什么，哪天要去见家长，忙得不亦乐乎。
“明天一定要去见你妈妈吗？”她问的时候，正吃着酒店送过来的新品糕点——绿茶糕，一种微甜的食物。
“总是要见公婆的。”梁伊景将她拥进怀里，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特别是丑媳妇。”
她真的晒得很黑啊，这次走得匆忙，连防晒霜都忘记了带。这几天，好像做什么都很赶的样子。
连带他也被传染，还没回去就已经先安排了明天的约会。
“取笑我让你觉得很有趣？”她娇嗔着，却没有一点埋怨的样子。
“这样不是可以让你放松些吗。”他夺走她手上的碟子，放在窗台上，陪她一起眺望海景：“我妈很和蔼，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淡。
“可是我有些担心。”他把头靠在她的颈窝处，“这些天，我总觉得像做梦一样，静瑜……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你现在才看出来？”
这样似真非真的回答让梁伊景始料未及，他看着她的眼，认真而清澈，擒着点点笑意，他突然乱了分寸。
是他多心了吗？不然他为什么总是觉得这次的旅行，像是，诀别。
“我们会结婚的，对吧？”他紧张的问。
“我真是很难相信你有新鲜癖，居然对坟墓如此执着。还是，你其实根本什么怪癖也没有？”她含笑着不问反答。
“你，你这是……人身攻击。”
伍静瑜被梁伊景急得面红耳赤找不到话反驳的样子逗得心情愉悦。傍晚的天空，被太阳余晖映射成红彤彤的一片，煞是壮观。
只是，夕阳无限好，但却近黄昏。
她们的时间，只剩下短暂的一晚。
笑容，最终僵在脸上。
“伊景，明天见过你妈后，我想告诉你一些事。”她淡淡的说，像在陈诉。
“我不想知道。”梁伊景直觉的拒绝：“听着像分手的前言。”
“可那是我的过去，你来不及参与我也没办法改变的过去，作为我未来的丈夫，必须知道的过去。”
“那现在说。”
“可是现在我饿了。”
她拉起他，走向通宵营业的海鲜大排档。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丑媳妇见婆婆了。”梁伊景为伍静瑜拉开车门，倚在她的耳旁说。
原来，她对海鲜过敏，会冒出一粒粒红红的小痘痘。他建议过改个时间，谁知她却说：“这说明我依然很青春。”
伍静瑜浅浅的笑，不言不语。
她静静的打量眼前这约有五百坪的别墅。姹紫嫣红的花园、水质清澈的游泳池、匠心独具的假山布景，还有，金碧辉煌的主楼。
这便是有钱人的生活了。
她有片刻的血气翻涌。
“不用见公公吗？”伍静瑜半开着玩笑，漫不经心的问。
“我爸。”梁伊景停顿了一下，并无多大情绪反应：“已经去世多年了。”
“抱歉。”她垂下眼帘道歉。
“没关系，都是往事罢了。”
谈话的同时，管家林妈已经迎了出来，看到他们，先是恭敬的叫了声少爷，再看向伍静瑜的时候，却呆住了。
伍静瑜知道她那目光的含义，却毫不在意。自己现在这模样，可不要多糟糕有多糟糕。人家没把她当乞丐赶出去，已经够卖面子了。
倒是梁伊景很是不满，冰冷着脸，阴沉着声音：“这是伍小姐。”
那管家这才叫了声伍小姐，很是不满。
至少伍静瑜在进门后还可以听见她隐约的抱怨：“少爷这是什么眼光，再喜欢标新立异也不能找这种水平的啊。”
但她却充耳不闻。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伍静瑜还是被室内的奢华小小的震撼了一番。梁伊景的母亲还在楼上，所以她有时间诚实的发表自己的看法：“我有种捡了便宜的感觉。”
“我也是。”
基本上，他属于不学无术好逸恶劳的典型二世主，以前除了寻找新鲜刺激便没有其他人生追求，只在认识伍静瑜后，才做了点投资，小赚了一笔。
严格说起来，她绝对比他富有，他才是捡便宜那个。
“既然如此，你就把尹氏地产案那两百万的律师费补偿给我吧。”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我……”
“伊景，不介绍一下你朋友？”
叶可染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伍静瑜回头望了一眼，这脸，比她更黑，看来刚才的话她都听见了。
她主动站起来，似笑非笑。
十八年了，她们终于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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