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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铁面伍律师

抬头望一眼墙上的挂钟,最短的指针停留在偏右上角的位置。

伍静瑜趴在床上,托着腮帮子,盘算。

论题:如果,现在坐两个半小时的车回公司,然后花二十分钟时间吃个便当,是不是刚好可以赶得及下午一点钟上班?

论据:虽然她请了两天的假,但作为一个独立成熟的社会女性,怎能在家闭关当宅女?更何况,半天有好几百块工资。

结论:上班去。

换上冷灰色线条生硬的职业套装,将柔顺飘逸的长发挽成一丝不苟的发髻,化上不张扬不失仪的浅薄妆容,提着黑色方方正正的公事包,登上标准五公分高的黑色皮鞋,伍静瑜雷霆万钧的出门。

走廊里,响起清脆的高跟鞋与大理石地面碰触的声音。

“呼,还好。”

十二点五十八分,她以齐步走的刻板姿势走进事务所的大门。时间,稍微有点赶,以至于她的呼吸有些许急促。

“伍律师,你又回家收房租了?”

前台的小芮娇笑着朝她打趣道,她知道这个时候伍静瑜心情超好,也只有这个时候,可以和她说笑。

“你怎么知道?”

“你的表情告诉我的。”

只有钱,可以让伍静瑜喜笑颜开,这是事务所里连刚进来的扫地阿姨和隔壁快餐店的老板都清楚的事情。

“不错,到这里上班两个月,都学会察言观色了,好好干,将来会有前途的。”

她回她一抹浅淡的笑意,对着门口的衣冠镜确认装扮没有任何瑕疵,在上班铃声响起的一刹那,换上与昨天完全不一样的冰冷面孔。

“但是,下次别再这样和我说话,现在是上班时间。”

“哦,知道了。”

小芮悻悻的耸耸肩,她也没说什么啊。而且,她请假回家收房租是事实。

不过,对于像伍静瑜这样在事务所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律师,她向来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蹬着响亮、稳健、律动有序的步子,伍静瑜朝着象征的地位和荣誉的专属办公室走去。

在这间国内最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只有资历和能力并重的律师,才有这样的待遇。

有很多人,从朝气蓬勃熬到两鬓斑白,仍挤在只有一张小桌子的办公大厅。她很幸运,来到这里三年,凭借着对金钱不懈的追求,在给事务所创造了九位数的收入后,得到了这么一方小天地。

这是近几年来,事务所唯一有此殊荣的人。

推开门,鲜红的玫瑰和洁白的百合就撞进了伍静瑜的眼球。

不用问,她也知道,红玫瑰是她半个月前负责那件财产纠纷案的委托人黄先生送来的;而白百合,则是她因为上个星期的离婚诉讼案而认识的被告邓先生送来的。

哼!

她鄙夷的瞅了那片花海一眼。

一个靠分家产来过日子的男人,一个被老婆起诉家庭暴力的男人,想打她的主意,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虽然,她没有花容月貌,也没有万贯身家,脾气,不怎么样;心地,也不怎么样,但自小,她就坚持的认为,她的护花使者,必须得有点男人的样子。

长得帅又有钱是起码条件,学历高又有修养是基础配备,最重要的是,他得把她当女神般的供着、宠着。

瞧那两个身体构造和她不一样的家伙,哪一点像男人?

所以,别想浪费她的时间。

“小丁……”

她站在门口叫着她的助理,一字一句冷冰冰的斥责:“谁让你把这些东西拿进我的办公室的?”还大摇大摆的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她是要赏花还是办公?

还有,她对花粉过敏,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总则第一条之规定,为保护和改善生活环境与生态环境,防治污染和其他公害,保障人体健康……

小丁这种行为,完全触犯了危害她人身体健康的法律条例,情节严重,可以追究刑事责任。

“伍律师,对不起,对不起……”手上还抱着一大叠文件的小丁连忙一个劲儿的低着头道歉。

她一大早就出去搜证,这花一定是其他同事代收后放进去的。可是,她根本不敢解释。

在伍律师眼里,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逃避责任,逃避责任就表示你真的犯错了。而犯了错又不承认错,就是违反了诚信原则,以法律的角度而言,视同作伪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哎,总之,在铁面伍律师面前,唯一的出路,就是乖乖的把责任担下来,

“给你三十秒,把它们搬离我的视线。”

她让出一条门缝,让小丁进去。

“好的,我马上弄。”

“再声明一次,以后我不想看见这类影响环境的东西出现在我的办公室,Understand?”

冲着小丁火速行动的背影,伍静瑜又加上一句,冰冷的语言中带着威严,漠然的表情写着八个字。

若有违反,依法处理。

用仿似盎司量过的标准力度关上门,她把外界隔绝在外;拉开百叶窗,让满屋子的花香味飘出去。

工作,开始了。

最近她刚接了一个从其他事务所转过来的案子。

业内人士都知情,但凡是有一线希望的case,老板就不会把赚钱和扬名的机会让给其他公司。

可见,这个案子有多么棘手。

事务所的同事也都对它望而生畏,统统不敢接替。

不过,她向来喜欢挑战自我,前段时间每天都围着些芝麻绿豆大的民事案件打转,她已经快疯了。

悠闲了太久,找点刺激的事情,冲击一下眼前的这要死不活的工作状态,正好。

老师骂她被丰厚的律师费诱惑傻了,可是她觉得Boss都敢冒险,她也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大不了,功败垂成,引咎辞职。再严重点,告别律师界。

反正,选择当律师只是为了用崭新的姿态面对那个人,那个狠狠的伤害了她消失不见的人。

所以,她一直在努力着,不放过任何名利双收的机会。只为,相见那一天。

虽然这次胜算不大,但高风险才有高回报。如果运气好,侥幸打赢这场官司,那伍静瑜这三个字,身价就要再翻上好几番了。

乱七八糟的资料堆满了半边桌子,她埋头进去,两个小时没眨一下眼。

猛地吹进来的凉风让聚精会神的她打了个冷颤,伍静瑜才发现,她专注得有些口干舌燥。

“小丁,帮我冲杯咖啡。”她按下分机的通话键。

“知道了。”

不一会儿,小丁就端着托盘进来了,“伍律师,你需要的蓝山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嗯,谢谢。”

她接过咖啡浅啄了一口,然后放在一旁,头也不抬的问:“我不在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

“尹氏地产的副董和他们的代表律师来找过你。”

“哦?他们来干嘛?”

伍静瑜微微皱了一下眉,外界不是盛传,这单官司尹氏地产赢定了吗?何必还要再来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早就听说过,这个案子在他们的施压下,很多同行都不敢接手,就算接了,大都也在半途退出了,以至于拖了半年多,仍在原地踏步。

怎么,对她,尹氏地产也要故伎重施?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的行为,除了揭示他们对案子并不像大众所言那么有信心之外,毫无意义。

而且,她属牛,天生一副倔脾气,只要决定的事,就从不会改变。

知己知彼,方可克敌制胜,连她的习性也没有摸清楚,紫伊藤的案子,尹氏地产想赢,也不容易。

“这我不清楚,看见你不在,他们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不过,照我看来,他们还会再来的。”

她放下手中的笔,思索了片刻,淡定的说:“如果他们再来找我,就说我已经休假了。”

反正,离开庭还有四个多月,她如果休息一下放松一下,合情合理。

“铃……”

这个铃声代表的是家里的电话。

伍静瑜以眼神示意小丁出去,然后按下通话键。

“喂,你好!”

她尽量让声音不要像刚刚那么刻板,毕竟生活不同于工作,态度应该区分开。

只是,在那严谨的职业套装束缚下,又身处肃然的办公室,她的语调很难挤出一丝柔美。

毕竟,这是第一次在上班时间接到工作外的电话。

“不好意思,伍小姐,打搅你了。”

“你是哪位?”这个声音很陌生。

“我是梁伊景。”

彼端,梁伊景掩面窃喜、咧嘴偷笑,她居然不记得他是谁,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新鲜、太有趣了。

“梁伊景?”

伍静瑜努力的搜索记忆,疑虑让她的声音变得迷惑,变得慵懒,带着一丝小女人的味道。

梁伊景?谁?她认识吗?

“对。”

“我想……”我不认识你吧。

她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句话说出口,不记得别人的名字,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好像有些……很不礼貌。

仿佛可以透过电话线看见伍静瑜的表情,梁伊景主动说到:“我是刚租你三楼房子的那位。”

“哦,梁先生啊,我知道。”

原来是他。

伍静瑜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搞的?他们不是昨天才见过面?

“有什么事情吗?”

“我房间的厕所有些漏水,你可以过来看一下吗?”

“啊!”

伍静瑜心疼的尖叫,严谨、刻板、冷然全速神奇消失,职业装办公室全然不能约束她的语调和形象,她的所有心思全扑在一个重点上。

漏水?这不就意味着她要花大把的钱请维修工人,还意味着……她要再坐两个半小时的车回去!

神哪,饶了她吧。

可是,她好像有说过有问题可以打电话给她。

不断咒骂自己神经病,没事装好人,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好心没好报,这个道理她不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学过了吗?

“你是不是不方便?”

倒是梁伊景,显得比较通情达理,这让伍静瑜有一丝自惭形秽,她良心发现,非常、非常、非常不情愿的说:“没事,我下午回去,你会在家里吗?”

“嗯,我在。”

“那好吧,下午见。”

“再见。”

挂断了电话,伍静瑜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看来,她是真的要把办公室搬回自己那间小公寓了。

使唤着小丁还有司机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下车,伍静瑜冷眉冷眼的颐指气使:“小心点,别弄乱了我的资料。”

“伍律师,你真的不回公司了吗?”小丁不解的问。

她以为伍静瑜说要休假只是推托尹氏地产的说辞,没想到过了一个晚上,她却真的叫他们收拾东西送她回家。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伍静瑜阴沉着脸。

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有人质疑她的权威?

先是三楼新来的那个梁伊景,说她可爱;再是她的助理小丁,怀疑她说假话,这样的指控,对一个律师来说,是极大的污蔑和打击。

究竟是这些人的眼睛出了问题,所以才把她折射成了这样失败的形象。还是,她最近,变了?

以前,她总是可以在多重身份间自由转换性格,游刃有余。现在,却好像失控了。

尹氏地产的案子,其实她是担心的吧。她比任何人更害怕失败,她,根本输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小丁马上道歉,语气诚惶诚恐。

“算了。”

伍静瑜挥挥手,小丁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刺激着她,每天都要听她说无数遍Sorry,她说不腻,她听着都嫌烦。

那三个字,是她最讨厌听见的。

只是,没人知道。

甩甩头,将那些许久不曾侵袭的烦躁感觉抛出去,她不带一丝温度的说:“搬东西吧。”

这栋公寓,修建年代已经比较久远,那时还没有先进到有电梯的程度,所以上下楼,只能用原始的爬楼梯方法。

伍静瑜自小在这里长大,上上下下自是不成问题,可是温室中的小丁和司机,没有这样锻炼过的经历,光是上六楼就够让他们费力了,更何况还要拿那么多的东西。

但是,没有良心的伍静瑜,不但一个人空着手走在前面,连公事包都懒得拎的扔给了小丁;看着他们辛辛苦苦的把自己的东西一趟趟搬上来后,连请他们进屋坐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只扔给他们每人一瓶矿泉水,就打发他们走了。

她打开门,把这些她叮嘱别人不要弄乱了的资料三两脚踢进去,然后砰的一声拉上门,朝三楼走去。

“叩……叩……”

先礼后兵,伍静瑜的原则。

但短暂的礼貌——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后,她开始不耐烦起来。不过,倒也没有像对大马那样一张口就是撒泼。

不是她要在新房客面前假惺惺的树立什么友好形象,而是这身衣服不允许她做出任何过激的动作。

身为代表正义和公理的中国律师,冷静、自恃、严谨是最基本的要求。在家的时候,她可以随意一些,但前提是,她卸下了律师的身份。

比如,包租婆。

“梁先生,你在吗?”

静悄悄的屋内,依然没有一点响动。

伍静瑜火大了,这个梁伊景有没有搞错?大老远把她叫回来,自己却不见人影,他知道她的时间有多么宝贵吗?

要清楚,平常,别人约见她,是以分计价的。

“梁伊景,你死到哪里去了?”

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伍静瑜的心情沉到了谷底,说话变得口没遮拦。

门唧嘎一声被拉开,头发上还滴着水的梁伊景只围了件浴袍就出来了。他好奇的看着和昨天态度截然不同的伍静瑜,心想她这变化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不过她这身装扮,倒是有几分像模像样。

果然,人靠衣装。

这个发现让他按捺住被骂的不悦,体贴的问:“你去上班了?”

“不上班难道你养我?”

她直觉的想顶嘴回去,却发现这样的说法似乎太过暧昧,于是忍住,转而对他又是一番上下打量。

她没有像一般女人,因为看见男子裸体而害羞,而是开始了一连串极度不悦的批判。

“梁伊景先生,从刚才到现在,你犯了三个错误。”

“第一:你在家为什么不吭声?害我像个疯子一样大叫,有趣吗?第二,今天是星期四,是国家法律规定的上班时间,我去上班奇怪吗?第三,现在是几点钟,你这个时候冲凉、洗头,如果你不是存在时差等客观的原因,我建议你到前面的医院做个详细的脑部扫描。”

梁伊景低下头闷闷的笑了,伍静瑜这三个字真是名不虚传,它果然是泼辣、蛮不讲理、认钱不认人的代名词。

从来没有人骂过他,但这次,他不觉得新鲜,而是,动气了。

谁能在被含沙射影的骂成神经病后,还有气愤外的其他感觉?

“你又笑什么?”

他最好不要又说什么她很可爱之类的混话,否则,她一定会把他赶出去,管它要不要赔违约金。

“有没有人告诉你……”

“住嘴。”伍静瑜捂住耳朵,拒绝听梁伊景的诋毁之词。“你不是说厕所漏水吗,还不让我进去看看。”

她先钻进屋里,不理会梁伊景本来想要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其实,他不过是想说,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样子像个泼妇,简直是玷污了那身名贵的服装,更不配律师的身份。

但是,幸好聪明的伍静瑜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不然她就不止骂他几句这么简单了。到时候,大概诽谤之类的罪名,就是给他的。

“梁伊景,这厕所明明好好的,哪里有漏水?”

“我已经修过了,当然是好的!”他随意的靠在门框上,看着她钻进钻出,整个人流露出一种洒脱不羁的气质。

“你是在开玩笑吗?”

闻言,伍静瑜并没有省了一笔钱的喜悦,反而有种被玩弄的感觉。斜眼谛视着他,她冷冷的问:“你自己会修,为什么还打电话给我?”

还是,厕所根本就没有漏过水?

“我是因为等不到你回来,所以才自己动手。”

梁伊景被伍静瑜生气的样子怔住了,破天荒的认真解释起来。“弄得一身灰头土脸,不然怎么会现在洗澡。”

这样中规中矩的解释,让伍静瑜眼神变得非常奇怪,很好,他完全是在冲击她忍耐的底线。

“既然如此,麻烦下次你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时,再找我。我的时间和精力有限,没功夫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她从不会轻易相信人,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她每个月二十七号定时找水电公司检测和维修过的厕所,这么快就发生漏水的问题。

金藤一说过:当所有的可能都被推翻,唯一的不可能就是真相。同样的道理,越是天衣无缝的事情,越是蹊跷。

而她,向来讨厌解释。

“伍静瑜小姐。”梁伊景火了,她说什么?他幼稚。

“你知不知道打电话给你是我的权利,回来处理问题是你的责任,既然我们是签署了租房合同的责权双方,你是不是应该在收了钱的同时履行好你的义务。”

他走到桌子边,拿起伍静瑜的名片,轻蔑的瞟了一眼,然后扔到她的脚底下,一脸嘲弄的说:“还记得你昨天是怎么说的吗?”

“你……”伍静瑜默然语塞。

她居然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身份只是一个包租婆,而不是律师。这样的失态,有多久没有发生过了?

而他,居然用责任义务权利这种专业的词汇,和她,吵架。

这无疑是鞭策她提醒自己言谈举止的利器,就算再怒火攻心,她也不可能放任自己随心所欲下去。

“既然已经没事,那我走了。”

回到房间,伍静瑜心情很是低落。

楼下那个梁伊景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让她落荒而逃。

自她接受尹氏地产的案子来,事情的发展总是脱离正常轨道,她一直有种奇怪的预感,她快要见到那个人了。

可是,这两件事怎么会扯上关系?

理不出头绪,她直想做些什么来发泄一下。

可是,摔东西、暴饮暴食、歇斯底里的大叫,都不适合她这样的年纪。除了拼命工作,她竟想不到其它方式。

于是,奋斗开始了。

她工作了多久?

伍静瑜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又开始抗议的宝贝肚子还有黑漆漆的夜,在诉说着,时间已经不早了。

“肩膀好酸、肚子好饿。”

她伸了一个大懒腰,刚想叫小丁,才记起这是在自己家,已经没有供她随便使唤的助理。

怎么办?

外面很黑,她不敢一个人出去。可是,她的胃又好难受,离天亮又还有好久。

“呯、呯……”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伍静瑜打了一个冷颤,这么晚了,会是谁?

“谁呀?”

她小心翼翼的问,并迅速冲到墙角,拿着鸡毛掸子,就为备不时之需。如果外面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它至少可以用来自卫。

“是我,梁伊景。”

啊!

谁?梁伊景?

伍静瑜泄气的丢掉武器,她真是太胆小了,杯弓蛇影也不过如此。一个房客,瞧她害怕成了什么样?

但是,她却满脑子问号,怎么会是他?他来干什么?

他们,好像刚吵完架吧?

“有什么事?”她拉开门。

梁伊景什么也没说,只是扬了扬手。

如果说,白天她觉得梁伊景是一个恶魔,那么此刻,伍静瑜认为,他简直就是头顶闪着光晕,还有漂亮翅膀的普度众生的天使。

瞧,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便当!

她的脸瞬间笑得像花朵绽放,“这是给我的?”

“你说呢?”

梁伊景又笑了,似乎伍静瑜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想好好和她说话,他们却吵架;他想批评她的无礼,却被她逗笑,忘记了原本要干什么。

“梁伊景,你还是晚上比较可爱。”

眼里只有美食的伍静瑜一刻也不能等的打开便当,开始大快朵颐,哪里还记得下午的不愉快,更没有发现自己的话非常容易另人误解。

而梁伊景就看着她不雅观的把那一大盒饭菜用塞的方式填进肚子里,嘴角的笑意不断在扩大。

这个伍静瑜,实在是个难以琢磨的女人!

他越来越觉得,搬进这里是个正确的决定。

一直到饭盒见底了,伍静瑜才抬起头,含糊不清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晚饭?”

“晚饭?”梁伊景拉开和伍静瑜的距离,认真地审视她,她的时间观念是不是有些问题?

“我以为我给你带的是夜宵。”

“对哦。”

伍静瑜终于将便当消灭干净,她扯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懒洋洋的瞄了瞄电脑屏幕上的时间。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你在干吗呢?我以为只有小孩子才会不知道吃饭。”

“什么!”

伍静瑜感觉天旋地转,梁伊景说了什么?

她像小孩子!Oh,No!

她是一个成年人,有一份很成熟稳重的工作,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梁伊景之所以会这么说,是他的主观思想存在错误,而不是她表现得有误差。

没错,事情就是这样的。她安慰自己。

然后冲他反驳:“我已经是大人了好不好?”

梁伊景狂笑着倒在沙发里,她知不知道,就冲她这句话,别人就不会把她当成大人来看。

“喂,你不准再笑了。”

伍静瑜随手捡起一个靠枕就朝梁伊景丢去,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实在有够伤她的自尊。

“好啦,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下去了。”梁伊景躲开伍静瑜的攻击,然后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往自己的小窝走去。

“喂……”

伍静瑜这才想起她好像还没问梁伊景怎么会不记前嫌的来拯救她的胃,如果换作她,她肯定做不到这么善良。

伍静瑜难得的在上午出门。

有了昨晚的经验,她就知道,为了保证更好的工作,她必须首先采购足够多的干粮回来。

顺便,去那个出事的楼盘看看。

记忆中,好像那个地方,刚好离她家不远。

她穿了一件超大号的卡通T恤,搭配一条小脚牛仔裤,以及时下很流行的人字凉拖,再胡乱的扎了个公主头,挎了个小包包,整个人活脱是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小女生。

当然,这样的装扮是别有用心。

如果,尹氏地产的保安认出她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原告律师,虽不至于把她丢出去,但她也别想靠近半步。

虽然,那早已经被破坏了的现场,十有八九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证据。但是,这个案子牵扯到那么多的人,有去看看总是比没有去的好,任何可以发现蛛丝马迹的机会,她都不能放过。

“伍静瑜,要出去吗?”

梁伊景在楼下碰到了她,啧啧,这身打扮比她昨天穿套装的样子,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种味道。

像个,小丫头。

认识她三天,见过她五次,可他每次的感觉,却都像是认识一个新的陌生人,完全找不到任何共同点。

这对一个有新鲜癖的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享受。他几乎想要开一个狂欢Party,来庆祝认识她。

“怎么又是你?”

伍静瑜好奇的睨视着梁伊景,他难道都不用上班?

他的出现有些莫名其妙,举止中也有很多怪异之处,而且刚好在她接手尹氏地产案的当口。

职业的敏感,让她不得不怀疑,他,究竟是什么人?

是单纯的房客,还是居心叵测的敌人?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能漏出任何破绽,就连律师的姿态,也必须暂时收起来。

“这么讨厌看见我?”

他也没料到他们见面的次数会这么频繁,楼下的阿婆曾说过,她只有收房租的时候才会回来。他本想着一个月一次的见面机会,着实太少了点,所以才找了个借口叫她回来。

“你误会了,我没有讨厌看见你,我根本当你不存在。”伍静瑜笑眯眯的凑到梁伊景面前,淘气的说。

昨晚,她思索过了,这种天真烂漫的小女生形象,最容易让人放松戒心。所以,与陌生人同行的日子里,这就是她的新面孔。

既然是小女生,那么,说话恶毒点,好像没什么关系。

而且,不管他是什么人,首先,她是真的很不满又没缺胳膊又没少腿、命又不好的男人,学人家豪门阔少在家好吃懒做。

梁伊景不怒反笑,“昨晚你怎么不当我不存在呢?”

“你……”

伍静瑜对他的印象又差了一分,斤斤计较!

“我懒得和你说。”

表面上,她气嘟嘟的离开,心里却警钟大响。

他刚刚提到了一个被她忽略的关键,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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