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凯瑟琳的处女作!可是,这幅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安德烈便把事情的始末一一向佩顿交代了一遍。“我们现在很肯定,佩雷斯的失踪绝对与凯瑟琳有关。您能跟我们讲一些关于她的事吗?”
“啊!”佩顿停了停,眼中露出惋惜的目光,“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凯瑟琳是你们88级的学姐,也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是众多学生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她擅长科幻美术,她的作品内容大胆、另类,画工精细,布局创新,给人一流的视觉感受。第一次参加比赛就获得了多个奖项,许多广告公司还想聘请她当创意总监,她可谓是前途无量!”
说到这里,佩顿眼中又充满了自豪。“只是……”他顿了顿,神色又忽然变得暗淡起来,“是在十一年前吧,在新年派对上她认识了一个叫德勒的年轻人,德勒也曾在我们这所大学读过书,同样主修美术,不过那时他已经毕业两年了,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创作部主任,是个英俊有为的年轻人。凯瑟琳对他一见倾心,两人很谈得来,接着两个人便开始交往了。实际上我一开始就不赞成他们谈恋爱,因为我觉得那个德勒有些心术不正。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了我的想法是对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切地问。
“一切都是因为这幅《亡灵序曲》!当时德勒所在的公司接到了一单大生意,是一家制造科幻玩具的生产商,想要做一张宣传海报。德勒想起了凯瑟琳的这幅作品,于是未经她的许可便拿去用了。”
“凯瑟琳知道以后十分生气,便找德勒理论,两人大吵了一架,还打了起来,最后德勒就失手杀了凯瑟琳,并将尸体弃置在郊外的一座小屋里。后来警方逮捕了德勒,奇怪的是警方在德勒交代的藏尸地点却无法找到凯瑟琳的尸体,而德勒也在监狱中突然暴毙,连验尸官也不知道他的死因是什么。于是这件案子就这么结束了。”
“这件事也令我很痛心,干脆退休搬到这里来。”说到这里,佩顿眼里闪过了一丝落寞,“凯瑟琳是个好学生,我至今为她的死感到悲哀。”
“那么您对我室友的失踪和德勒的死有什么看法?”安德烈问。
佩顿叹了口气,“除了她的鬼魂,我想不到别的解释。”
听了佩顿的话,我和安德烈无奈地对望了一下,便起身告辞了。
离开佩顿家后,我们便前往火车站赶搭回程的列车,我们必须在日落之前到学校,否则我们就要遭殃了。
路上,安德烈突然问我:“你们美国人是怎么对付鬼的?”要是在平时,我肯定笑他傻,可是现在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请牧师或者占卜师进行驱魔仪式吧。”
在火车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美丽景色,我想现在安德烈一定和我在想同一个问题:我们还能看到这么美好的景色吗?哎,两个星期前还好好的,现在却弄得像亡命天涯一样,我感叹命运的变幻莫测,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我不能就这么任由命运摆布,我要抗争!
看着看着,我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看看窗外,天已经很黑了,但是车还是不断地向前跑着。
怎么会这样?应该到了呀。难道睡过头了?不可能,安德烈应该叫醒我啊。我扭过头想去叫他,可是却不见了他的踪影。我又惊奇地发现我们这节车厢的人都不见了,于是我到一节又一节车厢找,不断地叫:“安德烈,你在哪里——有人吗?”
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有,整列火车都是空的!“天啊,发生什么事了?”恐惧突然传遍了我的全身,周围吹来的阵阵冷风让我不寒而栗。
“哈哈……”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阵狰狞的笑声,不,应该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我急速地转着身子,以免有人在背后偷袭。笑声越来越近了,还伴随着沉沉的脚步声。这时,车厢的前后两个门出现了两个人,是佩雷斯和安德烈!
他们的眼神很呆滞,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脸色十分苍白,狂笑时还有血从嘴里涌出来,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要让我窒息。刚才还发誓要抗争的我这一刻显得很懦弱,我腿下一软,跪在了地上。我闭上眼睛,不断地念着“奉主基督的圣明,快来救救我”!
突然间觉得后面有人抓着我的肩膀,我受惊过度,只觉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快起来啊,你怎么了?别睡了!”那是安德烈的声音。我慢慢睁开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原来是安德烈在叫我。我看看四周,车已经到站了,人们正陆续下车。噢,原来我只是在做梦,幸好不是真的,不过我着实吓出了身冷汗。
“做梦了吧?”安德烈说。
“嗯。”
“你猜我刚才见到谁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凯瑟琳?”
“不,是佩雷斯!”
我顿时一惊,但随即摇了摇头,“现在谁也证明不了他是生是死。”
“在他身上我感觉不到一丝生气,相反我觉得他只是一具行尸!”
“你在哪里见到他的?”我问。
“我刚才去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他站在月台上,呆呆地看着车厢,他的眼神很奇怪,脸色苍白得吓人!本来我想追出去的,但是想到你还在车上,就先过来叫你,我刚才看见他消失在人群里了,事不宜迟,我们快追吧!”说着安德烈便拉着我下了车。
我们找遍了车站的每一个角落,但是都没有找到佩雷斯。
“你会不会看错了?”我问。
“怎么可能,我看得很清楚。”安德烈坚定地说。
“或许他已经离开火车站了,我们到附近找找吧。”
正当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又看见佩雷斯站在车站门口,呆呆地看着我们,但是很快转身跑了,于是我们便跟在他后面一直追,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要甩掉我们的意思,反而好像要带我们到什么地方去。
我们一直跟踪他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他又突然向右拐进一条林阴小道。可是当我们跟进去的时候,却不见了他的踪影,只发现一间小屋。
“这条小路已经是尽头了,他不可能就这么消失的,一定是进去那间屋里了。”我说。
“我觉得这是个圈套,他在引我们上钩。你看这里是郊外,这里又有一座小屋,我在想,这里很可能就是当年凯瑟琳被杀后藏尸的地方。”安德烈指着那座小屋警惕地说道。
我正要回话,只觉得拿着画的手上忽然湿湿的,低头一看,原来那张画在渗血!我们还惊奇地发现画上最后一张脸也不见了。
“我想我们没有退路了,就算是圈套我们也是要去的,我们已经无处可逃了!”我说。
安德烈镇定了会儿,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那么我们进去吧!”这一瞬间,我感觉就像要上刑场。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间屋子,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而且臭气熏天,像是腐尸的味道。我们捂着鼻子,点燃了打火机,发现屋内什么也没有,只是地上有个口儿,我们扔了一个石子下去试探,石子滚动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看来洞很深。
我们咬咬牙,爬了进去。随着逐渐地深入地底,洞却越来越宽,而我们就感到越来越热,仿佛我们就要接近地心了。
又走了一会儿,发现前面有一道白色的光门,像是什么入口。我们走了进去,里面的景象不禁让我们大吃一惊——里面十分大,就像一个殿堂,而且四周墙上都贴满了画,每一张画都是一样的——《亡灵序曲》。
画上旋涡状的黑洞让人有种眩晕的感觉,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就像一个个冤魂一样蠢蠢欲动,似乎就要从画中挣脱出来,还发出一些恐怖的怪叫。
“哈哈……”此时传来了与我梦中相似的笑声。“你们终于来了!”一个沉闷的声音说道。
这时我们发现了前方有个人,我们定睛一看,原来是佩雷斯!他背对着我们,正蹲在地上舔地上的一副骸骨。
“佩雷斯!你在干什么?”我大声问。他转过脸来,我和安德烈几乎同时惊叫了出来。那根本不是佩雷斯!不,应该说身体是佩雷斯的,而脑袋却是一个女人,一个满嘴獠牙的女人!他看了看我们,又转过脸去继续舔着骨头,就像是一只狗。他一边舔,身体就一边发生着变化——逐渐变成了一个女人。
“她是凯瑟琳!”安德烈痛苦地说。
我点了一下头,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佩雷斯呢?”
“你是说你的那个朋友吗?”她站起来,对着我们说,“他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看!”说着那个东西便掀开了外衣,突然一个什么东西好像要从她的身体里冲出来。是一张脸!从轮廓上看,就是失踪的佩雷斯!
“我们和你素不相识,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安德烈问道。
那东西冷笑了一声,说:“我早就想返回这个世界了,我困在画里太久了。我需要活人,你们的朋友成全了我!哈哈……”
“怪不得当年警方找不到你的尸体,原来你藏在画里!”我说。
“不,不是我藏,是我被藏。”她摆了摆手,纠正道。
“什么?”她的话我们一点都听不明白。
“记得传说中的那个德国王子吗?是他把我的灵魂封存在这张画里,后来他把历年那些‘不听话’的人的灵魂都封在了里面。不过我和他有个协议,就是用活人的灵魂来赎回我自己。德勒那家伙也在这里,你们瞧!”顺着她指的方向,我们看见了当年无故在监狱中死去的德勒。
“你们都懂了吧?”那东西又冷笑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我们听不懂的话,突然一个身穿盔甲的武士就出现了,挥动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斧,一步一步向我们逼近。大概他就是传说中的德国王子吧。
他一点也不像童话里的王子那样英俊,相反他长得十分丑陋,头发很蓬松,额头很宽,也是满嘴的獠牙。我们转身想离开,但是那个光门早已经关闭了,我们无路可退了!
“不要,拜托,请不要杀了我们!”我们哀求着,但是王子依然无动于衷地向我们走来,他已经快逼到我们的身边了!凯瑟琳的冷笑声、周围冤魂的怪叫声夹杂在一起,天啊,我崩溃了,想不到我会在这种鬼地方以这种方式死去!我无力地蹲坐在地上。
那丑陋的王子走到我们跟前,像摔跤手一样吼叫了一声,然后“呼”地一斧劈了下来……
一切都结束了吧。
“怎么还不起来?快迟到了!”黑暗中我居然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我又回到了我家里熟悉的房间。
“我怎么在这儿?”我惊魂未定地问道。
“你不在这在哪儿?”
“安德烈呢?”我问道。
“谁是安德烈啊?”父亲一脸的迷惑。
“我的大学同学,假期时来过我们家的,您不记得了么?”
“孩子,我真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来过我们家,不过……”父亲说着走到桌前,从上面拿起一个包裹,说:“有个叫安德烈的人给你邮寄包裹,挺沉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接过了包裹,掂量了一下,果然很沉,会是什么呢?带着疑问我拆开了包装盒,看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那是一幅画,画底的落款是:“《亡灵序曲》,安德烈1991年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