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李大丰当值当得不怎么勤快,主要原因是天气渐渐入冬,她本来就怕冷,一冷起来就懒得跟条蛇似得,次要的嘛,自然还是那点自尊心作祟,都到了这地方几个月了,李大丰心里还是很排斥主子奴才这一套。
这日天阴蒙蒙的,有点要下雪的意思。
李大丰往南书房送完茶之后,就窝在御茶房打抽丰,挨着暖茶的炉子,打盹儿偷懒。
正当她迷迷糊糊要在圈椅上睡过去的时候,只听门外的小太监大呼了一声:“奴才给宁贝勒请安。”
李大丰一个激灵,从圈椅上跳起来,下意识的抹了抹自己即将流出来的口水,掸掸衣裳,立刻退到一边不显眼的地方和屋中的太监们站在一起,垂首伺立。
只见毡帘一挑,出现一个穿着酱色绸马褂六七岁的小秃瓢,一只小短腿刚迈进门槛,屋里又哗啦啦的跪倒一片请安声,李大丰则趁人不注意往屏风后躲了躲。
让她给这乳牙都没掉完的小秃瓢下跪,也不怕折寿?
圆滚滚的小秃瓢大模大样的让跪在地上的太监们起身,然后就往着屋里走。
李大丰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就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就往门外走,李大丰最不愿意和这些个主子待一个屋,动不动就奴才奴才的不说,一个伺候不好还要跪在自己骂自己该死,连累自己的膝盖受苦不说,还要自己咒自己。
但现在是旧社会,她这样的劳苦大众是没有人权的,所以遇到这些万恶的封建剥削者的时候,她一般能躲就躲。
她低着头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一只手已经扒上了门框,正要撩门帘的时候,身后想起了一个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小魏子,你要去哪里?”
说话的正是她万恶的室友韦小宝。
李大丰白眼叹气,扯着面皮,挤出点笑容,回头道:“南书房等着我去当差呢,我先走了哈。”
“等等。”韦小宝弯腰扶着小秃瓢的手,走过来眯眼笑道,“我和宁贝勒才从南书房过来,万岁爷说你一准在这儿偷懒,让我来叫你陪着宁贝勒去箭阁。”
李大丰呵呵笑了两声,低头看了看圆滚滚的小秃瓢,长得还算可爱,可惜她从小就有领小孩的阴影,在她眼中小孩儿猛于虎!
“那个我其实挺忙的。”李大丰撩了个帘角往外看了看,见外面已经悉悉索索的下起雪霰子,急中生智,随手操起一个装水的小瓷缸,顶在头上道,“我去忙了哈。”
众人不知李大丰搞得什么名堂,见她顶着瓷缸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干嘛,韦小宝和小秃瓢宁贝勒也出来围观,韦小宝怕小贝勒受寒,就将手上搭着的紫貂裘给他披上了。
韦小宝看了一会儿,李大丰还是顶着瓷缸在院子,实在看不出她要干什么,就问道:“你干什么呢?还不过来领宁贝勒去箭阁。”
一干太监站在屋檐下正看不明白,听韦小宝开口了,便不自觉的都看向了他。
李大丰道:“我在接水呢。”
李大丰回答一句,太监们的目光又转到李大丰的身上。
“你接这个有什么用?”太监们又回看韦小宝。
“泡茶!”
“这水怎么能泡茶?”
一群太监就随着李大丰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来来回回的转头。
直到李大丰道:“你懂什么,这是无根之水,书上说还能治……病……呢……”
李大丰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刚还和摇头娃娃似的一群太监,现在像是死了妈一样都恶狠狠的瞪着她。
“卧槽。”李大丰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心中不由得责怪自己说话不经大脑。
在一堆太监面前说“无根”之水,这不是找死吗?
李大丰连忙放下瓷缸,上前两步拉起小秃瓢,霍着牙眨着眼,满脸笑容的说道:“小贝勒,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去箭阁吧。”
于是李大丰在一片怨毒的眼神中,迅速撤离了现场。
当她陪着小贝勒骑马射箭折腾了一下午之后,回到她的小窝的时候,她累得走路都有些打颤了。
进屋见到一脸坏笑的韦小宝,她都没有精力去搭理,直接趴到炕上,一动也不想动。
韦小宝见她如此,倒很识相,问她想吃点什么,就出去了。
想到今天御茶房太监们恶狠狠的眼神,李大丰长叹一口气,心里不由觉得这一切都是报应。
话说在她三年级学期的初始,李大丰在她们那地中海班主任背后贴的两只惟妙惟肖的手绘王八,引起了她们中年级组新来的美术老师的注意。这位帅气的年轻老师,刚从大学毕业,正怀着满腔的热情,立志要将他有教无类的教育理念在这个小小的城镇小学发扬光大。
所以这次风评一直都很微妙的李大丰小朋友,就成了他的目标,他坚信李大丰有绘画天赋,并且他要通过让李大丰在绘画上获得成就感的方式,来激发她的上进心,势必将她从偏离祖国|花朵正常的成长道路上挽救回来。
不过对于加入美术班这件事,李大丰一开始是拒接的,毕竟她很清楚自己这一手惟妙惟肖的画乌龟的技术,都是在常年累月的斗地主中培养出来,而且对于绘画她并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这位年轻的美术老师却很执着,最后李大丰还是被他的诚意(一盒小龙人铁盒糖,一百张小浣熊卡片)所感动,就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但李大丰去上课的第一天,这位帅哥老师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李大丰第一天就打断了美术教室中那具执茅者的石膏像的小丁|丁。
理由是她认为这具石膏像上被她打断的那个部位根本不是人类的结构,并且当时她还举了同班的小红和年级里的漂亮女老师作为例子:
“我在厕所都见过,根本没有长这样的!”
在“铁”一般的证据之前,李大丰说的很有底气,一点不虚眼前这个比她高出几个头的年轻人。
年轻的美术老师顶着尴尬再三和她解释强调这是男女之别,然而她却本着一切靠事实说话的原则,理直气壮的指着年轻的美术老师的裤裆道:“那你是男的,你脱下来让我看看有没有!”
于是李大丰完成成就:“辣手摧丁”。
而这位帅气的老师也因为此事留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心理阴影。
哎……李大丰翻翻身,去拿出数据收集器,想看看有什么新信息,希望能够赶紧离开这里,可惜数据收集器并没有什么反应。
春去秋来,当李大丰自己都忘了这是第几次因为下跪而习惯性的问候爱星觉罗氏的祖先的时候,不觉间小康熙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五岁的挺拔少年。
这日李大丰在南书房摆好茶水,研好墨等着康熙下朝的时候,便有小太监跑进来道:“魏公公,您快去东暖阁看看吧,出事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