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天殇？
天殇？
元旦的那天，雪花簌簌。
北京的航班被延误的很厉害，一直到下午才开始逐渐恢复。这已经是第n次送张扬了，那天宋晓萱和林一的缠绵暧昧让一群人看得眼里冒火。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俩了！”张扬不满的说，“本来很凝重的离别气氛被你们彻底搅和了！”
“羡慕了吧！”宋晓萱用一种超级得意的神态看着张扬说。然后又转向林一，“亲爱的，明天我们去拍婚纱哦！不理某些人了啊！”
“切，你们就得意吧，总有你们哭的时候！”张扬酸溜溜的。
这是他和宋晓萱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其实还想说点什么的，可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实在想不出什么词儿了，或许真跟他说的一样本来是离别的氛围被他们的暧昧给搅和得不像离别了，因此也说不出那些道别的话来。他跟欣欣拥抱之后甚至都没有再看过宋晓萱一眼就直接走了。这一别，却再也没有见过宋晓萱了。
一月二号大雪纷飞，北京已经俨然成了另一番天地。雪下的很细腻，不曾遗落任何一个细小的城市角落。
宋晓萱倚在窗前对着在吃早点的林一说：“我喜欢这个纯洁的世界，我们今天拍婚纱照吧！”
“拍？你不是先去试吗？”林一嘴里一口吃的没咽下去，含含糊糊的说，“再说，这么冷，也受不了啊！”
“就要嘛！”宋晓萱撒娇，“人生就这么一次，林一，你都不肯为我受冻！”
“不是，我是怕你冷啊！”
“别找借口了，我就要！”宋晓萱走过来摇着林一继续撒娇。
林一被摇得头都晕了，还不忘记把杯子里的牛奶喝下去。宋晓萱继续摇，为了防止喝下去的牛奶被她摇出来，林一同意了。
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出来，“其实下雪的时候并不是很冷哦！”宋晓萱还是担心林一反悔，还在不断的给林一打气。
“行啦，我亲爱的老婆，这点雪不算什么！只要老婆喜欢就好！”
宋晓萱侧过脸傻不拉几的看着林一笑了笑，林一伸出一个手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傻样儿！”
……
影楼的大厅里。
前台的小姐给他们端来两杯咖啡，然后用非常非常歉意的表情，有点为难的对林一说：“非常抱歉，先生，您没有预约，恐怕今天我们这边安排不过来！”
宋晓萱的脸色有点失望，她看了林一一眼，说：“那怎么办啊？”
林一刚想说要不另找个时间或者说另换一家，反正是没有想清楚怎么说呢，但是就在侧目的一瞬间，他读懂了宋晓萱的眼神。那眼神写的很清楚，我非常喜欢这家的风格，我非常想在今天拍，我希望你能有办法，我很相信你。
林一刚想说的话忽然被这种眼神活生生的给憋了回去。他拿起咖啡抿了一口之后，从身上掏出钱包，拿出一张银行卡，很绅士的递给那位小姐。“这张卡里有十万块，我想今天就拍，希望你们能安排最好的摄影师！”
宋晓萱拉了拉他的衣角，她有点想反悔了，十万的婚纱，光听这数字就够她心疼好一阵的。看她那意思是，跟浪漫比起来，钱显得更实在一些。
林一侧脸看着她，“萱萱，你不是说了吗？人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一定要满足你的这个愿望！”
“可是……”宋晓萱权衡之下还是有点舍不得花钱。
“小姐，您真幸福！”那位小姐赶紧用一种非常羡慕的眼神看着宋晓萱说，她心里其实再说，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宋晓萱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那位小姐的反应是非常机灵的，为了留住这位客人，趁宋晓萱得意的时候，马上把脸转向林一说：“先生，这样吧，我上去把我们老板喊下来！这样子的话，他应该能有办法的！”
“你傻啦啊！”那小姐刚刚上楼，宋晓萱掐了林一一下说，但她此刻还是很纠结的，毕竟在雪地里拍婚纱是她的一个梦想，而且林一能够这么慷慨的为自己付出，她觉得很幸福。所以刚才那一掐只用了三分之一的力道。
“这场雪下完不知道还会不会再下了！也许到明年了！”林一说。
“那可以不拍的啊！”宋晓萱言不由衷的说。
“好假！”林一谄笑着！
“呵呵！”
两个人的傻笑足足让周围的空气冷下去一度。有时候热恋中的人跟神经病没什么区别，总会做一些在旁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像现在两个人的笑一样，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不可思议。
影楼还是第一次接到这么高规格的婚纱摄影的，于是老板临时找来几个人去把影楼最好的三名摄影师换了回来。而且以从来没有过的效率将一切准备停当。地点定在颐和园，因为那里的雪景很漂亮，而且那边偏一点，被人踩过的地方还应该不多，拍出来比较完整一些。
影楼出来就是一条很深的胡同，散着一种北京特有的古色古香。胡同上的雪上一串脚印一直延伸进去。
林一正要上车，有摄影师说，“先生，这里这个景不错，要不要先在这里拍一张。找找感觉！”
林一仔细端详了一下，对已经在车上的宋晓萱说，“不错，有一种岁月的感觉！”
宋晓萱一袭鲜红色的婚纱，在白色的世界里显得特别的抢眼。接下来就听见摄影师说“来，先生，你站到小姐后面搂住她的腰！好，小姐把手按在先生的手上！好，然后转过去吻先生，自然一点，先生，你头稍稍低下来一点，好，别动！好，把眼轻轻的闭上！好，就这样，好！别动，一、二、三！OK！”
“好了，走，上车吧！”摄影师说。
雪天车开得很慢，而且，路上非常拥堵，车到三元桥的时候宋晓萱提议说干脆从这里开到五元桥，上五环。虽然圈子兜大了点，但是现在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一步一挪的车子终于上了五环了，开车的司机一路走一路大声骂着北京的交通。上了五环终于车少了，上面有清雪的车子刚清了一遍雪，车在上面畅快多了。速度表上的指针不知不觉的到了80的位置。可能刚刚在里面堵的太久的原因，司机现在越跑越得意了。嘴里还哼起了京剧。刚刚那位摄影师把数码相机里的照片翻出来给林一他们看。专业摄影师还是不一样，林一觉得宋晓萱从来没有这么美过，宋晓萱也在那说，林一也从来没有这么帅过。两个的话让旁人听着都有点恶心，可是一点也不在乎。摄影师估计也是见得多了，淡淡的一笑了之。
两个人还在傻不拉唧的笑着。这样的笑声让司机不由得转过头来瞟了他们一眼。
这是车刚使过北苑桥，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一辆上桥的大巴猛地冲了上来，刹车已然来不及，大巴在拼命的按着喇叭。司机面对突然的变故有点慌了神，急忙往左边打方向。但是车速太快，向右边甩出去的车尾还是和大巴撞上了。
车上的人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车已经在地上翻滚起来，在翻第二圈的时候宋晓萱整个人都被抛出了车外，后脑重重的磕在地上。车子再翻了两番之后横在路上静止了。
在世界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宋晓萱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离自己十几米远的汽车在冒烟。她清楚的知道她的林一还在车里。她张了张嘴，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林一，林一，她嘴唇微微的动着，可是眼前越来越暗，越来越模糊，脑子里嗡嗡的想个不停。终于看见面前有人影晃动了一下。可是她却怎么使劲也看不清，林一，她还在喊着，可是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模模糊糊中仿佛听见了林一的声音。
“萱萱！”林一从车里爬出来的时候，感觉天旋地转的，只看见宋晓萱血一样红的婚纱。他站起来又跌下去，又站起来又跌下去，十几米的距离，此刻却是那么遥远。周围的一切都已经看不见了，只看见那一袭红色婚纱。林一扑腾着挣扎着向宋晓萱爬了过来。
“林一，林一！”宋晓萱还在无声的喊着。
“萱萱！”林一终于爬到了宋晓萱身边。宋晓萱眼睛眯成一条线，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看清林一，却怎么也看不清。
“萱萱！”在嗡嗡中，宋晓萱终于听见了林一的声音，可是林一撕心裂肺的叫喊在她听来却那么的遥远。微弱到能被一缕微风吹散。最后终于听不见了。林一没事了，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宋晓萱的嘴角微微往上翘。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个表情。
“萱萱！萱萱！”林一在撕心裂肺的喊着，他的声音马上被寒冷的风淹没。他此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宋晓萱浑身在发抖，“萱萱，你冷吗？你一定是冷了！对不对！”林一解下自己的西服给宋晓萱披上。“萱萱，你好点了吗？”宋晓萱嘴唇还在动了动，渐渐的有点发紫。
“萱萱，你等着，你等着！”林一温柔的说，可是此刻旁边的人听到的却是撕裂般的叫嚷。
林一站起来连滚带爬的爬到那个四轮朝天的车旁，把身子钻进车去，扯出他们出门时带的外套。崩裂的车窗玻璃把手划破也丝毫没有感觉到。
他又一次爬到宋晓萱身边，把外套给她盖上，终于平静下来了，他温柔的看着宋晓萱的脸颊，柔柔的说，“好了，萱萱，不冷了，不冷了！不冷了……”
不冷了，林一坐在雪里，一直念叨着，不冷了，不冷了。
雪花簌簌，宋晓萱走了，安详的带着微笑，血红的婚纱如一朵血莲在雪中绽放。林一还在呢喃：“不冷了，不冷了……”
命运的安排是这样的无情，爱情的旋律竟然在最绚烂的时候戛然而止，一颗心在白雪皑皑中萧萧悲鸣。风在沉吟，雪在沉吟，林一轻轻的躺在宋晓萱的旁边，他清楚的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喧嚣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雪还在飘，细细的叙述着。
一朵血莲在白雪皑皑中绽放！那样扎眼！
……
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降临的时候。林一失魂落魄的坐在王府井大街的那块电子幕墙下。他什么也看不清，耳边依然回响着上万人的高呼，嫁给他，嫁给他……
“萱萱，还有一场雪的！”林一喃喃的说。
杨凡踏着雪，出现在林一身边。他在林一的旁边蹲下来。林一看了他一眼，“我应该早就知道的，还有一场雪的！”
杨凡沉默！
“你知道吗？还有一场雪的！为什么我要去赶那一场？”
“我知道！”杨凡眼眶有点湿润。他递给林一一张照片，那是临走前在影楼门口拍的那一张，宋晓萱从来没有那么漂亮过，林一从来没有那么帅过……
林一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把它撕碎了，丢在雪地里。
杨凡又把那些它细细的捡起来，一片不落的放在林一的衣兜里。他说，“希望不死！”
林一看了他一眼，“这叫什么？”
杨凡雪上写了两个字——天殇！
“林一，走，跟我去浦江吧！”杨凡说着，并从地上把林一拖了起来。
最后只留下了两串歪歪斜斜的脚印！还有那两个字——天殇！
飘飞的雪花，终于还是把这一切都掩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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