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摸索,江轩总算弄清了疼痛发作跟那枚奇怪细胞的关系。
很明显那枚奇怪的细胞确实有抑制疼痛的作用,原理当然是因为它吞噬了不少癌细胞,停止扩散的癌细胞不会再侵占别的身体组织。但有个不幸的事实是,江轩并不能控制这枚奇怪细胞去吞噬,大概是遵循一个规律,奇怪的细胞会不定期去吞噬癌细胞,之后江轩会有一阵不再疼痛的时期,好消息是随着奇怪细胞的吞噬次数增加,江轩能得到不再疼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一发现让江轩重新燃起了信心,每天的疼痛也不是特别的难耐了,因为她知道忍受到下次吞噬之后,她能有很长的休息时间。
自从有了疼痛间歇时间,江轩也不再颓废,能好好的活着谁愿意死去,如果不是日复一日的疼痛折磨的江轩再无希望,她又怎么会萌生死念。其实正在将江轩逼入死地的,也不全是疼痛,而是疼痛没有止境,现在疼痛依旧,但是中间停歇的时间给力江轩巨大的希望,有希望就能顽强的扛过去。
恢复了求生欲望的江轩总算开始好好配合治疗了,之前也不完全是她不配合,主要还是疼得她神志不清。她也终于光荣的从重症监护室毕业,回到正常的病房部了,江妈妈奢侈的要了高级病房,一人一屋的那种,里面两张床,可以住陪护人员。
化疗了几次江轩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掉,让江轩心疼不已,但是为了快点摆脱疼痛,江轩也都忍了。
到了不疼的晚上,江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前天晚上疼了一宿,昨天到今天白天江轩一直在睡,现在反而睡不着了。旁边床上躺着江妈妈,江轩白天再睡江妈妈可没有,江轩不敢打扰妈妈,睡不着也只能在床上挺尸。
躺着无聊江轩又惦记起了那枚奇怪的细胞,略微沉入感受,很快发现了飘在左手拇指血管里的细胞,依附在血管壁上,伪装成一枚普通的细胞。
江轩试着扯了扯它,细胞按照江轩的意识,变得扁扁的,江轩好笑,用了点力,细胞就当着江轩的面,忽然就吧唧扯成了两半。江轩顿时傻那儿,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这是她仅有的救命稻草啊,她就靠着这玩意来治病的啊!
欲哭无泪的江轩默默祈祷被拽成两半的倒霉细胞别就这么死了,怎么就这么手贱呢,江轩心中无比懊悔。大概是江轩祈祷起效了,或者细胞本身生命力就顽强,江轩忐忑的等了好久发现拽成两半的细胞竟然依旧保持着原本形态,并没有像她惧怕的那样死去。
试着去感受了一下,江轩竟然发现一分为二的两个细胞都与自己联系起来了,如臂使指般的感觉变成了两个。
分裂?江轩心中一阵惊喜,没多久两个细胞分别开始自行吞噬癌变细胞,果然这次吞噬的数量是以往的几倍还多。
这一晚睡得特别好,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江轩觉得脖子有些怪怪的。
例行检查的时候医生和看护她的廖护士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原因无他,江轩脖子的肿块几乎消失不见了,已经中年的医生自问见过的案例很多了,但他也无法解释江轩的情况。
推了推眼镜,医生得出结论:“无论如何,你正在康复,这是好现象。”
江轩一声欢呼,发出了沙哑的“啊”声,长时间没有使用喉咙明显非常干涩,江轩意外的欢呼出声之后就一直咳嗽,顺了半天气才缓过劲儿来。
好久说不出话来对江轩这个大话唠不是一般的折磨,这刚恢复声音,江轩就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咿咿呀呀的自言自语说个没完。
“轩。”江轩还沉浸在自己能说话的开心中不能自已,被刚进门的江妈妈没好气的打断了。
“啊?妈?怎么了?”
“你个呆孩子,你看谁来了,都在门口站半天了。”
向门口望去,门口站俩黝黑又高高的身影,不是白帆跟秦朗又是谁。
“咳,江轩你能说话了啊,恢复的不错呐。”碍着江妈妈在,秦朗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来,天知道刚才江轩一个人自言自语多搞笑,连白帆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挂着一点似有似无的微笑。
刚弄清楚状况的江轩忽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她就是个猪啊,光顾着高兴了都忘记关门!
白帆把手里提着的小甜瓜放到床头柜上,拦住江妈妈忙前忙后的身影,“阿姨别忙,我们来看看江轩就走。”
“那怎么行。”江妈妈还是拂开了白帆的手,给两人倒了杯水才离开。
江轩在一边看得直撇嘴,看不出来白帆还挺招她妈妈喜欢。
“哎,你怎么突然又好了啊?”秦朗把椅子反过来,跨坐在椅子上,两手搭在椅子背上晃啊晃。
“怎么说话呢,我好了还不好啊,哥这是身体素质好,别羡慕。”江轩骄傲的仰起小脖子,奈何脖子上的肿块还没全消呢,脖子看上去还是很臃肿,乍一看上去就像头直接连着肩膀。
“当然好啊,哎,你要知道白帆他喜欢健康的女孩子。”
江轩忽然感觉温度狂降了几度,秦朗这人怎么说话呢?在当事人的面前又开玩笑。
意外的是白帆并没有反驳,只是淡淡道:“你得病还是心事太重,多学人钓钓鱼画画什么的,还能陶冶情操。”语气平缓,以江轩的情商完全不能理解白帆现在的情绪。
“啊,对了。”秦朗听罢突然一蹦老高,在身上左翻翻右翻翻,找到一张卡片,递给江轩。“这个给你。”
一脸迷茫的接过,白色的宣传卡,斋堂垂钓中心。
江轩一脸黑线的将卡还给秦朗,“谢谢,不用了。”
且不说她不喜欢钓鱼,就是喜欢她最近也没法去。
“不喜欢钓鱼?”白帆有点失落的皱眉。
“不喜欢。”江轩老实回答,也不喜欢你。
“钓鱼很有趣的。”
江轩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道:“只是你觉得有趣吧,钓鱼多残忍啊,鱼钩会直接扎进鱼嘴里。”她也不是故意打击人的。
“那也是鱼自己贪婪导致的,不是贪食鱼饵又怎么会身陷险境。”白帆反驳的也很有道理啊。
“那是人类太狡猾啦。”江轩气氛的皱皱鼻子。
“噗,好想法。”秦朗在一边比了个大拇指。
“人要吃鱼,当然要想办法把鱼骗出来啊,说起来最可怜的才是鱼饵呢。”
……鱼饵,江轩感觉自己脸上的黑线又多了两条,更觉得白帆的思维奇特,钓鱼都觉得不可怕的人居然还同情鱼饵起来了。
“鱼饵都是饲料球啦。”
“但是不论鱼有没有被钓上来,鱼饵都是要折掉的。”白帆忽然压低了语调,无意的看了江轩一眼,已经完全偏离的话题似乎意有所指,江轩忽然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凉气,呆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哈哈哈。”秦朗的笑声打断了两人聊天。“你俩跟说相声似得,得了聊点别的。”
之后又说了不少没营养的对话,白秦两人看时间也要走了,跟江轩道别。
秦朗还伸手揉了揉江轩的头发,“短头发不好看,快留长。”
江轩因为化疗掉头发,最忌讳别人提她头发了,嗷嗷怒吼要揍秦朗,秦朗一个灵活的转身闪到了江轩身后,还不忘嬉笑着点了一下江轩的后背,才蹦蹦跳跳的走掉。
送走两只头疼的家伙,江轩一阵虚弱,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难应付。不过相对于面对秦朗,其实更尴尬的是白帆,江轩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个陌生人啊。
江妈妈不知道外面溜达到哪里去了,江轩一个人在病房,这次总算记得关门了。
房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江轩爬回病床,伸手拉被子的时候腰被什么咯了一下。咦,她的病号服今天才换了干净的,摸到被咯的地方,是个口袋,口袋里有张纸条。
江轩心里咯噔一声,做鬼似得,先轻手轻脚的下床,鞋子都没穿,去把门从内部反锁上,又到窗户边上拉上窗帘,这才躺回病床,拉起被子做侧卧装,在被窝里小心的展开纸条。
歪歪扭扭的两行,总共就五个字,“小心,陈念一。”
字很丑,笔画也不流利,心字竖弯钩的钩奇怪的向右挑,就好像——左手写的。
是谁塞给她的,秦朗还是白帆,江轩心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