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天空中高高挂着,西河结界之内,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
舜此时在自己的宫殿之内,他的目光射向太阳照耀之下的西河土地。这片土地始终是这么安静与详和,西河的老百姓甚至不知道魔兵是什么样的,他们从来都没有跨出过西河之门,魔族的人也从来都没有跨进西河之门一步。
但这种安静与详和只是表面现象,舜心里其实很清楚,和魔族开战短短几个月,已经有十万青壮年死在西河战场,死的最惨烈的,当属为了掩护八万强弩手撤退的二万西河守军。
尽管西河大战已经过去几个月,但舜还是为他们牺牲而哀痛不已。
西河之内,有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有多少白发苍苍的母亲失去了儿子。但是如果没有人上战场,那么西河结界内的百姓,又凭什么生存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
这就是生存,这就是命运,感人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动人的情节每天都在延续。
舜的心中真是心潮澎湃,但这时候,长离突然走了上来。长离对舜说道:“公主醒了。”
舜暂时之间忘了这些悲伤,他快步来到自己的宫殿,想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其实舜心里早就清楚以前的那个女儿是神仆假装的,毕竟是骨肉亲情,舜不可能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
甾醒的时候,她感觉到在她的面前围了好多的人,其中最熟悉的,当属那个长离叔叔。
长离从小就是看着甾长大的,此时见甾醒了,高兴的差点疯掉,他第一时间向在外面沉思的舜通报了甾醒来的情况。
舜坐在甾的床前,激动的握着甾的手,这种感觉亲切而又熟悉。
而甾此时反而不习惯了,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种亲情的感觉了,这种感觉还是出现在她幼年的回忆之中。
其实现在甾的年岁已经远远超过舜了,甾在二十岁不到的时候就跟了禹,一直跟了一百七十年,然后再跟着甾沉睡五千年。
而甾从五千年后回来的时间,应当是甾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但此时的甾,容貌未改,还是二十岁的样子。
但这时的舜却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其实舜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他一生虽然名垂青史,但壮年的时候却几多磨难。
舜坐在甾的床前,父女俩相视对望着,良久一句话都没有说。
甾这时候眼里突然闪着泪光,她终于开口向舜叫道:“爸爸。”
舜听了“爸爸”这二个字,当真泪如泉涌,因为当甾离开他的时候,他还不是四海皆知的明君,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这声音了。
甾的母亲是方圆几百里有名的美人,而且她是大有来头的。舜壮年的时候,尧为了考察舜的品德,把自己的俩个女儿嫁给了舜,其中的一个就是甾的母亲。
早年,尧的俩个女儿跟着舜,吃了很多苦,等舜继承尧大位的时候,他年事已高,尧的俩个女儿都先后病死了。
这时个候的舜,虽然身为九五之尊,但真正的亲人却没几个。此时,他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怎能不老泪纵横。
舜抱着女儿的头,父女俩抱在一起大哭不已,看得屋内之人都心酸不已。长离对众人悄悄的挥了挥手说道:“让他们父女单独呆一段时间。”说完,众人都悄悄的退了出去。
这时候的甾,有数不尽的苦要向自己的父亲说,但她真正想开口的时候,突然之间又默然无语了。甾只对舜说了一句话:“您是伟大的父亲,我爱自己的父亲。”
过了几天,甾的身子慢慢好起来了,这天清晨,她一个人去院子中散步。毕竟,这个地方她太熟悉了,当初尧为王的时候,她就经常到这个地方来,因为尧是她的亲外公,也是十分宠她的。
甾漫步在这亭院之中,她又回忆起了很多往事。
不久,她发现舜跟在她的后面,她神情有些不自然,只低低的叫了声“爹”。
舜十分关心自己的女儿,他问甾道:“身子好些了吗?”
清晨的阳光照在了舜的身上,这时甾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父亲老了很多。这是人类的自然衰老,但甾从心里突然感觉到一种无名的悲哀。
她感觉自己的父亲这一生为自己为天下操劳的太多,而为自己考虑的很少。
她突然跑了过去,抱住舜的身体,大哭了起来,她道:“爸爸,这些年我无时无刻在不想你。”
舜这时也落泪了,自从他的女儿回来之后,他在一旁就时刻落泪,他觉得自己这些年还是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舜说道:“你回来就好了,那天,当你被五个生灵带回来的时候,我心急如焚,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你了。”
甾这时候一惊,她这才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他问舜道:“黑暗魔宫的人怎么会来西河前线?”
舜说道:“这还不是大地女神的功劳,她要重新集结八大神仆守在西河结界,如果西河防线一旦守不住,八大神仆还可以利用自己的力量守住西河结界。”
甾说道:“这么说来,黑暗神月华已经来到西河前线。”
舜点点头道:“不但月华会来,而且水神乌苏,火神诺阿,光明神应天他们都会来,西河很可能会变成一场神魔大战。”
舜又说道:“其实我们人类自己的事还是要自己去解决,因为神仆的力量毕竟有限,只有我们人类强大了,魔族才不敢觊觎西河。”
甾的脸上充满了忧郁之色,她说道:“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西河很难守得住,我在魔族多年,我知道魔王的脾气和魔族的实力。”
舜问道:“你见过魔王?”
甾点了点头道:“我不但见到过他,我入魔道,也完全是因为他,我接受的是他的血。”
她说完这句话,舜大吃一惊,他突然之间想起白有为以前对他说的话:“我和你女儿都接受了一个叫禹的人的鲜血。”如今他再想起这句话,他才知道白有为并没有说慌。
舜还记得白有为说过和他女儿曾发生过关系,如今这话不知是真是假。
舜撩起了甾的手臂,却发现甾手臂上的守宫砂已然荡然无存。甾用一种惊奇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父亲,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何用意。
舜这时问甾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白有为的人?”
甾吃了一惊,这时无缘无故提起白有为来,令她的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觉。她这时候才知道父亲察看她守宫砂的原因,她说道:“你不用看了,夺去女儿贞操的人就是白有为,不过这是女儿心甘情愿的。”
舜这时问道:“白有为是从哪来的,他和身上处处透着一种神秘的感觉?”
甾说道:“他是我和大魔王从另一个神秘世界带来的人,他将主宰我们这个世界的命运。”
舜问道:“大魔王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甾说道:“十万年之前,宇宙派到地球来的神仆一共有九个,他只是其中的一个,掌管风的力量,后来他背叛了自己的使命,成为了魔族的大魔王。”
舜大惊失色道:“大魔王竟然也是神仆。”
甾说道:“父亲,其实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你为人类这么奔波劳累,我在魔族多年,很清楚魔王心里的想法,人类的命运很快就要结束了。”
她说完这句话,舜突然不由自主的给了自己的女儿一个耳光。舜怒气冲冲的说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人类一定要守住西河的防线,我们要给西河结界内的人民一个安定的生活。”
甾挨了自己父亲的一巴掌,突然之间狂笑起来,她说道:“我真的不愿意看见你死在魔族的刀剑之下,那将是我一生的悲伤。”
舜却说道:“如果有一天,你的父亲为了人类的希望而战死在疆场,那也是我的荣耀,以后千千万万的人都会记得我。”
甾摇摇头道:“父亲,你的努力挽救不了人类。”说完这句话,突然之间甾狂性大发,张开嘴向天长吼,露出了二根白森森的牙齿。
这是接受魔族血液一百年以后,人类本身器官衰竭,完全靠魔族血液来维持自己的生命时才会出现的怔状。
舜见到了这二对白森森的牙齿,吃惊的问道:“你最多现在不过四十岁,为什么身体的各项器官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
甾仰天大笑起来,他说道:“其实我已活了将近二百岁,我看到了人类最终灭亡的结果。”
甾是舜生的,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舜打死都不相信。甾说道:“其实我现在已经不能属于人类,我自身的器官都已经在靠魔族的血液来维持,所以及离不开大魔王。”
她说完这句话,眼中突然有个泪光,她说道:“我亲爱的爸爸,我是那样的爱你,我曾经作为人类,深深的爱着自己的父亲,深深的爱着一个叫禹的男人。”她这句话说的非常凝重,舜听了心中有些伤感。
甾又说道:“可是今天,我代表的是魔族的利益,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在战场上相见,那时你就不要怪你女儿手下无情。”
她说完这句话,突然之间人化作了一道飞虹,向舜的宫殿外跃去。
舜知道她要离开这儿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甾的命运应当由她自己来做主。他望着甾远去的背影,良久竟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