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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沽河秋歌(1)

巧云同志的故事

一九四七年秋末,十多万国民党反动派张牙舞爪地扑向胶东半岛。这群野兽满想把胶东的党政军民一口吞下。胶东的党政军民怎样对付这群野兽呢?

……

下面我们就详详细细地说巧云同志的故事吧!

中学里的王老师叫我去给同学们讲个革命故事,这一军将得我可真不轻。一来我革命经历的事不多,二来我笨脑拙嘴的,就是有故事,见了这么多的人,也准是茶壶里煮饺子有也倒不出来。可是王老师三番两次的来请,推又推不出去,没法就只好硬着头皮应了。

当天晚上,我像是明天要去临大考一样,一开始脑子里就想:“同学们愿意听个什么革命故事呢?我能讲出个什么故事呢?”脑子里想着学校里的同学们,又回忆起过去的革命,突然,杨庄的女支部书记杨巧云的形象旋进了我的脑海,她牺牲时二十岁刚出头,她和我们永别也有二十多年了!不算过去二十年,现在学校里的同学们有的得称她姐,有的得称她妹。在革命的年代里,我碰到困难除了去翻主席的著作外,再就是想想巧云同志,这样,我就增加了克服困难的力量。今晚也许巧云同志的精神又鼓舞了我的勇气,觉得没有费劲地像记流水账一样快地把巧云同志的故事写在下面。

一九四七年秋末,十多万国民党反动派张牙舞爪地扑向胶东半岛。

这群野兽满想把胶东的党政军民一口吞下。胶东的党政军民怎样对付这群野兽呢?一句话,就是按照毛主席的指示用个撑口袋捉老鼠——诱敌深入之计。野兽终究是野兽,他们哪能识破是计呢?不几天,野兽就昂首凸肚,洋洋得意地钻进了口袋里。接着,就被口袋里的捕兽机的钢齿钳住了。可是,吃到苦头时,他们可猖獗啦!野兽猖狂还不说,猖狂的是野兽所到之处,把躲在墙缝的大蛇、小蝎(地主、恶霸、特务)总之,所有的毒虫都引了出来。不几天,毒虫野兽就把土改后的幸福的农村闹得血肉横飞,尸骨遍野。在此刻,人们的思想真是混乱到十分危险的程度:有的人兽不分;更有一小撮投敌叛变分子,跟着野兽一起吃人肉,喝人血;还有的人闭上眼睛,光等着野兽来吃他啦。

就说莱西县吧,敌人就修了五个大据点,其它村也被还乡团逼迫着组织起国民党的自卫队,就像被蒙上了一个蜘蛛网一样。

在此刻,党的优秀儿女——共产党员没有被危险吓倒,他们带领民兵、武工队、像磐石耸立在洪水中一样,打击敌人,搭救落在虎口里的阶级弟兄,一直坚持到最后胜利。当然,我们也付出了一些优秀的共产党员、英雄民兵的宝贵生命。如杨巧云、老战等同志就是为了党、为了人民,不,还有为了未来的人——现在的同学们,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好吧,下面我就详详细细地说巧云同志的故事吧!

平时爱说爱笑的沽河区刘指导员今天却有着不同的神色,斗着脑门,声音低沉,严肃地和站在他对面地方一个满脸皱纹的瘦干的小老头儿说:“老战同志,张区长、王会长等人昨天晚上在孙受村南牺牲啦!”刘指导员说到这里,嗓门像是发了哽,也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老战呢,两只花了的老眼,也立时水湿湿的,光喘粗气不说话。这时,这矮窄的小茅屋里寂静极了,约莫有几分钟的时间,刘指导员浓眉骤然一拧,十分激动地说:“今晚死也插回去,和那些地主恶霸算账!”老战下垂的眼皮子猛的一提,说:“中!拍上死命也要插回去!说真的,咱在这里比坐在针尖上还难受啊!”刘指导员又马上抑制住自己的激动,语调缓和地说:“老战同志,当前咱区的形势是十分地严重啊!村里都被还乡团压着组织起了国民党自卫队,据说,杨庄的军工家属叫敌人杀光了,潘庄未转移出来的干部,让地主特务分子畜力秀才也扣起来四五十个!格子妈也叫他们活扒了心,……总起来说,地主恶霸猖獗到了顶点了。当前如不能立即插回去,被害的人就会更多哪!”老战没有许多话,只是有力地说:“插回去!我们一定插回去!叫哪些地主、恶霸、特务分子知道知道我们还没有喝了海水!”“区委委员就剩下咱俩啦!今晚你带一组向杨庄一带插,我带一组插在张庄,对罪大恶极还乡团头子必须镇压他几个,这样就会把哪些坏蛋镇一镇,我们就可能少牺牲些同志,你看怎样?”刘指导员说到这里,望着老战点了点头又接着说:“根据张区长、王会长他们插回去失败的教训,主要是去的人多了,活动不灵活,而且质量不好,出了叛徒。这次我的意见,咱去的人要少,要精,这样活动方便,也好隐蔽,你看哪?”这时,老战把吃透了的旱烟锅向鞋底上一磕,说:“中!中!”刘指导员一看老战同意了,又说:“人,我给你挑好人啦,”老战惊奇地问:“挑好了?有谁?”“杨庄的支部书记杨巧云。”“巧云?”老战头摇着说:“女的怕不行吧?”刘指导员干脆地说:“女的怕什么?”“不,我是怕女同志活动不方便,再说……。”“你别看她是个女同志,办起事来说干就干,她又非常勇敢。”老战大约通了,吸了口旱烟点了下头说:“中。”刘指导员一看老战点头了,又接着说道:“再给你潘庄的支部书记潘柱子吧,他机智勇敢,遇事也很沉着……”老战高兴地插嘴说:这个我比你都了解,谁不知道他是咱们的有名上将!刘指导员又继续介绍说:“再给你个‘冒三枪’格子,你也熟悉他,他就是太楞了,可是真有胆量哪!”老战高兴地点点头说:“我就喜欢这个毛楞鬼。”刘指导员望着老战干脆地说:“好吧,这样咱们就趁着月亮未出来之前出发吧!”老战把旱烟管向腰里一插,就要走,没提防刘指导员过来使劲地握住了他的手说:“再见吧!”刘指导员的心情同张区长、王会长那晚上分别时一样的沉重,带着永别的心情和老战握手分别了。

巧云听了刘指导员告诉她今晚要跟区委组织委员老战同志向后插的消息后,跑颠颠地来到柱子、格子面前,噘着嘴不高兴地说:“今晚单叫咱三个和‘老大妈’(老战的绰号)一块向后插,和刘指导员一块儿多好呀!”格子大眼一瞪,说:“干脆,我不愿意和“粘碗上’老战一块儿!他管办个什么事情,不出浓,不出血的,咱和他弄不上来。”柱子笑着说:“别轻看人哪!你别看老战同志粘,战斗起来,咱可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哪!你听说过没有?”巧云、格子一齐问:“听说什么?”

柱子把黄色旧军帽向脑后一推说:“四二年,老战在河南村时,叫国民党的二十多个便衣包围了,匣子枪堵在他胸口上,都未治着他哪!”格子嘴一撇,不信地说:“管保敌人的匣子枪是不响的?”“不响?”柱子眼一瞪说:“叫老战嗖的一脚,把敌人的匣子枪踢出五步多,匣子枪还当当地响了呢,这还不说,”柱子接着又比划着说:“老战踢掉敌人的枪,脚一跺地,嗖儿地跳上了屋梁,把腚向上一橛,屋顶上露出一个大窟窿,老战随着大窟窿钻上了屋顶就溜了。”格子一听马上变了腔,以惊羡的口吻问:“他怎么练的?”柱子补充说:“怎么练的?”“人家老战同志学过武术啊!他两手握空拳,也能打咱这样的三五十。”巧云小手向柱子肩上一拍笑着说:“得了吧!别给‘老大妈’吹啦!我才不信哪!”不看他别的,就凭‘老大妈’那个粘样吧!说句话粘过来粘过去的,开会把人粘散了,还怕人家听不懂。巧云又猴精辣气地哈哈笑着说:“俺村给老战编了个打油诗,我学给你们听听。”她马上拖着腔念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战讲大话……”巧云念了两句又加解释地说:“半点不假,俺村的人,都怕他在村民会上讲话,他粘牙嚼齿地一讲,就没个完。来!我再学老战讲话给给你们看看。”老战讲语有他自己的一些特别词儿,如:里头他叫“娄头”;批评他叫“批片”;,检讨他叫“检草”;再就讲活带“啊”字多。巧云,模仿着老战管多讲话慢吞吞的特点说:“这‘娄头’啊。有个大问题啊,你们没有看见啊,你们真得受‘批片’啊,还得作‘检草’啊……”格子和柱子叫巧云逗得捧腹大笑,说:“巧云装得真像“老大妈”,住几年等编咱们的戏时,一定叫巧云装“老大妈”。

正在这时,老战悄悄地进了屋,一看巧云正在学他,便打了哑嗓不紧不慢地说:“死丫头,还只管演我的戏!”巧云一看是老战,羞得哈哈笑着,两只小手一个点地捶着老战的肩膀笑着说:“死老大妈!死老大妈,谁叫你听俺‘墙根话’……”格子、柱子一个点地笑着说:“老大妈,老大妈,你看巧云装的你,像不像?”老战向外推着巧云,微笑着说:“死丫头,别打!别打!轻视你老大妈是不是?今晚老大妈我要领你去试吧试吧,你可别怕,到时候害怕我可要‘批片’你。”巧云两眼一瞪,调皮地说:“老大妈,我怕你再叫我写‘检草’哪!”“死丫头,这可不是打嘻嘻哈的!咱是到老虎头上去捉虱子,是到敌人心脏去活动,一不小心就能叫敌人消化啦!”最后,老战斜着眼睛打量着巧云说:“怕不怕?”巧云水汪汪的一双眼,朝着老战一瞪说:“死老大妈,你又轻视人!好吧,手打鼻子眼前过,是红是白,今晚上瞧!”柱子翻了巧云一眼说:“巧云,别开玩笑了。”又晃着老战的膀子说:“老战同志,赶快研究一下怎么活动,好不好?”格子楞气儿又来了,眼一瞪说:“这有什么研究头?反正老战你向哪里指挥,俺就向那里打,只要你别指挥错了,就行了呗!”老战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我这个空空的肚子,可负不了这个责任,还得把咱四个人的道道都拿出来才行哪!”格子楞格姿地又说:“好!我先拿!我看黄瓜打驴一干脆,今晚先打杨庄,打垮了杨庄的那帮坏家伙,其它村的坏蛋保准就稳住了。”柱子想:“先打杨庄力量少,再说情况也摸不清,恐怕不行吧!”柱子才要表示不同意格子的意见,巧云就哈哈着,连说带笑地说:“我说说我的小道道,我说的不对,格子你可别给我扣帽子。”格子用责备的口吻说:“说句话先笑什么,罗嗦什么?”老战对巧云的不说先笑也是有点不喜欢,耷拉着眼皮说:“快说,快说,别罗嗦!”巧云止住笑,严肃地说:“俺看,今晚先不去打杨庄,也不去打仗,今晚先去探好情况,再去打人家。”柱子同意地插嘴说:“对!对!对!自己站稳了脚,再去打人家。”巧云头一歪,盯着柱子的脸说:“看你,俺还没说完你就插嘴。”柱子连连点头说:“是,是,俺接受,俺接受。”巧云接着又说:“我选了个地点,今晚咱插在太平庄好不好?这个村小,又分散,恶霸也不多。”老战和巧云的意见大约一致,马上从嘴里把旱烟管向外一拔,说:“嗳,巧云,太平庄张子文是不是你姐夫?今晚咱插在他家里行不行?”格子没等巧云说话,抢先肯定的说:“不行,我说了巧云可别有意见!张子文那小子富农狼籍的,他献过房子地,又刁又滑,你说对不对?”巧云很干脆地说:“这——我有什么意见?张子文那个玩意不是个进步货,是真的,不过,我了解他是个狼心兔子胆的玩意,吓唬他一下,插在他家里也可能行。”老战肯定地说:“看他过去还行,我看今晚就插在他家里,问题不会太大。”柱子、格子没再表示什么。接着,老战就把旱烟管向腰里用力一插,说:“好吧,咱们就这样决定了!”。按照老战他们的要求,今晚上最好不要有月亮,多布上些乌云。可是天多不由人呀,今晚的月亮又圆又大又亮,吃了晚饭不久,月亮就使开了劲儿,照得大地如同白昼。在这样的夜里,攻到敌人的心脏里去活动,真不得劲呀!一旦叫敌人发现了,多不好隐蔽啊!

老战四人,在月亮还未展开威力之前就出发了。月亮出来时,他们正好赶到青烟路南,离青烟路不远的菜庄村西头。突然,他们发现在弯弯曲曲的青烟路上,像是有条不知多长的大蛇在向东爬行。原来,这是国民党押运粮草、子弹的部队,轰轰隆隆一个点儿地向东过,截住了他们的去路。老战他们没法,只得伏在路旁的小沟里,单等敌人过完了再走。谁知,过了小车队,又来了大车队,过了大车队,又是挑夫队,十几步中间,还夹杂着三四个扛枪的匪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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