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打架也绝对有两个人的特色,卢效峰个子比子农个子高,也特别灵活,他整个人身体激灵得像个猿猴,上蹿下跳,左挡右闪,抽愣子就给子农一拳。
可怜的子农一不小心,已经挨了卢效峰好几拳头,可是他却一拳都没打着人家。
最可气的是,卢效峰每打中一拳,总要得意地笑上一阵子,特意地喊上一阵子:“打着了,打着了。”
四川人小毛不知道去哪了,后来据卢效峰说,两个人一开打,小毛象征性的劝了两声:“别打了。”然后看两个人根本劝不住,就跑出去了。
子农已经挨了好几下了,他的脸都青了,此时他气得发狂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嘴里还骂道:“你个倒霉鬼,你个缺德鬼……”
何西忍不住想乐,这家伙连打架都这么文艺范儿。不过,他子农倒也很坚强,一边哭一边往上扑,终于找了个冷子,上前抱住了卢效峰,两个人在屋里滚了起来。
何西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连忙上前,把两个人往外拽,却不知,两个人打得太忘我了,何西怎么也拽不开,反倒是被两个人一撞,给撞得一个趔趄。
这可难为了何西,碰见人家打架,他不劝不行,像小毛那样,偷偷开溜的事,他还真做不来。但是劝架又劝不了,转眼一瞧,看到门后不知道谁存放了一盆水,他端起来,就泼了两个人身上,卢效峰喊了声:“何西,你真特么缺德。”
子农则是哇哇的又哭了,边哭边道:“何西,你赔我的衣服。”
两个人依然不撒手,但是此刻打起来,已经很艰难了,因为两个人满脸满身都是水,碰碰哪里都滑叽叽的,抓也抓不住,打也打不准的。
何西见两个人的战斗意志很坚决,只好再想个办法,他突然冲门外喊道:“你们女生,过来干什么?”
卢效峰听说有女生过来,竟然顾不上了,松开手就想站起来,但是那子农可是打得红眼了,见卢效峰松开了手,趁机抓住了卢效峰的前襟,整个人躺在地上,拽在卢效峰的前襟上打提溜,卢效峰被勒住了脖子,抬不起头来,就那么哈着腰,往前拖行,样子很是滑稽。
“子农,快撒手啊。”何西无可奈何地叫道。
子农就是不撒手,真想象不出,这个比较娘的孩子,战斗意志这么坚决。
何西正在琢磨该怎么办,却见卢效峰猛然站直了身体,突然一哈腰,又猛然站直了身子,再一哈腰,如此这般摔了三下,子农被摔得差点背过气去。
何西看到可真是吓坏了,这要是给摔坏了怎么办?赶紧抱住了卢效峰,道:“别摔了,再摔出人命了。”
卢效峰眼珠子都红了,这回他是真要发疯了,就见他两手搭在胸前,猛然一叫劲儿,就听见砰、砰、砰,几颗扣子就飞了出去,衣服扣子被他扯断了,随后,他一哈腰那衣服就从后背滑了出去,干净利索地把衣服脱了下来。
子农手里扯着件衣服,人还躺在地上,何西快去把他扶起来,谁知那子农连何西也恼了,伸手把何西给推到了一边。
何西见子农这样,干脆也不理他,去自己的床上,拿出件衣服,扔给了卢效峰,然后拉着他就往外走。
两个人在学校的一个长椅上,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卢效峰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原来,这两天卢效峰去市委机关门口,等过几次子农的姐姐,子农的姐姐很是恼火,就告诉了子农,而子农听说卢效峰竟然去姐姐单位门口找姐姐,可是气炸了,今晚就逮住了卢效峰,两个人开始是骂阵,后来干脆动了手。
何西听了很是不以为意,他对卢效峰道:“这是你的不对了,人家都结婚了,你还去撩扫人家,有什么意思啊?大姑娘不有的是?凭着你要样有样,要条件有条件,干嘛去找个有妇之夫呢?”
卢效峰大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着,嘴里啪的一声吐出一口痰去,这才道:“你以为我真稀罕她?草,你以为我真的要和她谈恋爱啊?”
这个回到让何西很吃惊,他道:“你不是真稀罕她,干嘛没事老去撩扫?”
“我是报复子农,上次他姐姐来咱们宿舍,我不过是随便问问,那个比样的,当着全寝室的面给我下不来台,这个仇我记住了,我发誓,非得让他给我当回小舅子,然后,我再把他姐甩了它。”
何西哭笑不得:“你这又是何苦呢?”
卢效峰回答:“我这人就这比样,谁让我没面子,我就一定会报复他。”
听了这样的回答,何西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这人就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以后可真得时刻小心他,而子农未必见得起,人有多坏,但是,他完全就是个书呆子性格,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像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这就注定了两个人产生矛盾。
83年时候,大学生是天之骄子,都是经过十年苦读,才一举中榜,都自我感觉不错,谁都不服谁,恐怕以后这样的冲突多了去了。
何西不当官,也不当将,也没兴趣当什么干部,自然也就没兴趣处理这些鸡拉下,狗尿下的乱事。只不过,刚来后,自己跟卢效峰有点小接触,自衬有点交情,这才让何西花了这么多时间,陪着卢效峰坐了这么长时间。
他轻声地宽慰了一番卢效峰,两个人在外面坐了大约一个小时,何西惦记着自己还要写剧本,就拽着卢效峰往回走,刚走到寝室门口,就听见里面激烈的争论声,何西一阵头大,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吵了起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自己别的不要求,只要求默默地想想事,默默地研究点事,都不行吗?
进到屋里去,这才发现大家都回来了,子农却不知道去哪了,而小毛像个小老鼠一样,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乱转,紧张地盯着场子里,正在激辩的两个人。
而赵振平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着心事,徐景辉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像列宁那样挥舞着手臂,正站在地上的李维芳则大声地跟他争着说什么。
李维芳争着说的一句话是:“这些作品是在意识形态、国民性等方面挖掘现实问题的根源,同时,在历史和自然的大的环境背景中展开对“人”的价值的思索。可以说,“反思文学”是“伤痕文学”的深化,两者间的区别主要在于:哲学思考的介入。”
何西暗暗吃惊:“我靠,你看李维芳五大三粗的,居然懂得这么多。”
李维芳因为不吐不快,好不容易才抢过话把,说出来自己的主张,从而兴奋得脸有些红,声音又大,听起来像吵架一样。
而对面的徐景辉则很自负,他略带讥讽:“你能不能听明白?我说别的了吗?我说的和你不矛盾吧?我只是说,综观“反思文学”的创作,主要焦点在于对“人”的反思上。这种对“人”的“反思”有一个渐进的发展过程,但它仍局限于将人仅仅放在政治层面思考。这种情况随着“反思文学”的深入出现了变化,很多作家不久就开始转到对“人本身”,如“人性”、“人的价值”、“人的生命力量”等更深刻的问题的思考上。“
何西听这些观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段争论的历史,他很清楚,最终不是个很好的结局,他心里开始不安起来,深深地为两个人担忧起来。
正在这里想着,有人说话了,说话的是山东人赵志范,本寝室的老大,他的一句话,让寝室的空气紧张起来,他说:”我听了你们两个刚才的观点,我觉得你两个很危险,我认为,你们有字游话的倾向,是违背历史潮的,我觉得我有责任来帮助你。“
这话一说出来,李维芳和徐景辉脸色都变了,李维芳尚且还能自控,说了句:”我们这是学术讨论,你不要干涉好不好?“
徐景辉就激烈多了,他开口就说了句:”“你懂个吊?
赵志范的脸色当场就变了,眼神凛冽地盯着徐景辉:”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要个结论了,这样吧,咱们宿舍的人都表个态,你们同意谁的观点。小毛,你说,你同意谁的观点?赵振平,你说,卢效峰你说,何西,你呢?“
小毛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本来看到两个人争吵,还挺好玩的,没想到,老大赵志范一参与进来,居然这么严肃又严峻了。他想了半天才道:”我不懂。“
老大赵志范根本不干,他态度很坚决:”不行,没有商量余地。“
在他的逼迫下,几个人都参与了意见,或者赞成老大,或者是赞成徐景辉等人,最后问到了何西,老大一句不让,必须表态,把何西逼到了死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