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从小就对自己的人生有一个很缜密的规划:先当个小贩或者渔夫或者邮递员,等赚够一定的钱就去开个废品收购站,因为我很喜欢垃圾分类这项工作。曾经在小学作文课上把自己宏伟的人生规划写出来,却遭到老师一顿痛批,沦为笑料。从此之后这个理想只能埋在心里,因为我知道,只要一说出来就会被人看不起,说我胸无大志、不思进取、鼠目寸光、井底之蛙、烂泥扶不上墙,总之一脸沉痛、一脸惋惜、一脸哀伤。
我想当然地认为任何事只要自己喜欢又不犯法、不伤天害理就可以去做。不过有资格管制我的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会如临大敌并且视矫正我这种邪恶想法为己任,这让我十分不爽。虽然明知道各有各的苦衷,但仍然难以放弃这种想法,因为按照我的逻辑来说,这些理想都是很脚踏实地的。只需要一点点本钱就可以在夜市上摆个拉风的小摊儿当个骄傲的小贩儿,每天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有精神了吆喝两声,没精神了就缩在一旁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过往的路人,勾引他们过来消费一下,唯一的风险就是城管,不过自己年纪轻、反应快、眼神儿好,城管露头我就卷铺盖跑。大富大贵不奢望,养家糊口还是没问题的,运气好了还能略有结余,多开心。当个渔夫也不错,弄条破船顶个草帽就出海了,转身弄一堆鲍鱼、海参啥的回来,还能赚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戴个墨镜装古天乐。碰着身体不适不想挪窝的时候,就在家门口戳两根棍子,渔家爷们儿在海边,织呀嘛织渔网,多幸福。
反观当年写作文的其他同学,那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有扬言要当科学家的,最后都没弄清楚科学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有想当天文学家的,那俩眼近视得连月亮都看不清还找星星呢;就有一个想当国家主席的算是勉强达成了愿望,不过是学生会主席,还是副的,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在学校旁边的日租房里接待一下外校女来宾,乐此不疲。
不过老师们倒是很乐意助长这种满嘴胡说八道的行为,充分给予肯定并大加赞赏,整得一帮学生晕头转向,可劲儿往大了吹,最后的获胜者属于一个立志要当圣斗士的哥们儿,一言既出,四下无声,you win,其他人game over。
不管怎么说,当年的那些梦想都只能停留在构思阶段了,由于个人的理想抱负得不到实现,致使我长期处于心理失衡状态,耽误了许多大好时光,以至于活了二十几年也没能为祖国和人民做点什么,每思及此,伤心欲绝。天没降大任于我,却照样苦我心志,劳我筋骨,饿我体肤,使我不得开心颜。好在后来遇见了普希金,他告诉我:“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我相信了他:既然现在行动受阻,那不能再思想受阻了,于是我立志当个文人。
当文人也有很多事不能做,当然,这个套不是别人给下的,是自己给自己下的,也算是一点行为准则。诚如林语堂所说:“做文人,……就只有一途:那就是带点丈夫气,说自己胸中的话,不要取媚于世”,“要有点胆量,独抒己见,不随波逐流”,“所言是真知灼见的话,所见是高人一等之理,所写是优美动人之文”,“不以才高而自负,不因名盛而自矜”。听着够冠冕堂皇、够玄乎吧?!至少比当科学家靠谱。不过我这个文人并不文弱,左手执笔,右手拿砖,提笔抒胸臆,举砖拍傻蛋,这是我当前的理想,并且始终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