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体模特儿的菜五应聘成了洒水车司机。
没想到，洒着洒着没有多长时间麻烦事接踵而来了。当然也可以说，菜五遇上了喜事儿，头一遭，牵线让菜五干上这个活儿的兰兰那天对菜五说：你知道不？我喜欢你。菜五一下子不自在了，连忙说：可是，我有女朋友了。
我不管。兰兰上来就抱住了他。
事后，菜五一边擦嘴上的口红一边寻思自己什么地方这么具有杀伤力，想不出来。有一天，开着洒水车给公园洒水的时候，忽然听见一边画画的女孩子连声说“彩虹、彩虹”。她嚷着说从水雾中望过去太有诗意了。
菜五走下车，抬高管子，水流更大了。
女孩子兴高采烈说了不少，因为水流的声音大，菜五没听清。
女孩子跑过来在洒水车前和菜五合影。她说自己是一个在校学生，注意菜五的洒水车挺长时候了，还夸张地要菜五在画板上签名。
这点自知之明菜五还是有的，不光因为自己的字不好看，主要是，给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签字，菜五有点不自在。
合影就合影呗，女孩子乐得又蹦又跳。
人家以为是拍电视，四周找摄影机没找到。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上了，可能是女孩子的同学吧，说的话文绉绉的：以前怎么没太注意洒水车呢？这个意象太好了。
夜里，菜五在街道上洒水。他以为人们喜欢他，就问自己为什么？自个的肌肉好，体型好，可问题是这些人并没有看见哪。不明白，菜五从驾驶室往上看月晕，自己也有点晕。
那天上午在街道洒水。
手机响了，不是兰兰，却是那天见面的女孩子打来的，说领来记者要采访，菜五犹豫不决地到了约定的公园。那个女孩子很远就直挥手，极热情。
菜五感动地问她为什么呀？
女孩子说：我喜欢洒水车呀。
咱们市里洒水车不少哇。
女孩子一下子不说话了，抿起嘴，跟旁边的女人说快采访吧。是一位上点年纪的女记者，她自报了家门，问的第一个问题就让菜五没电了。
请问，你何以塑造了如此激情四射、痛快淋漓的男子汉形象的？菜五没吭气。
我是说，记者换了一种说法：在如此寂寞、干渴的时代，你这个洒水车的形象太雷人了。菜五没吭气。
好，好，我通俗点，你知道最近网络上有一个很红的帖子吧——洒水车司机，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菜五摇摇头说：我妈妈住在在乡下，隔太远了。
大哥幽默。女大学生插话同时脸有些红了，声音小了：我喜欢。
菜五说：我有女朋友了。
我不管。
女孩子眼睛发亮，但没有兰兰那样勇敢。
菜五说不清楚失望还是得意，他注意到女记者看自己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女记者显然想尽快完成她的采访。
噢，咱们刚才说到哪儿？对了，网上的帖子为什么会那么红？女记者说：人们在寂寞、压抑、自闭的时候，就想着要反抗，而洒水车的意象正好符合了人们的这种期待。
所以说，我们喜欢洒水车的激情四射、痛快淋漓。记者挥一下手，仿佛做总结似的：这超越的具象的工作，已然上升到行为艺术的层面了。
晚报女记者语不惊人死不休，以《史上最牛洒水车，司机原本是帅哥》为题作了宣传，头版就是菜五叉腰站在洒水车前的照片。
没几天菜五的洒水车就被人戴上了大红花。
没几天又发生了另一件事。
菜五被城建部门解雇了，理由不清楚。有人坚称是菜五自己辞职不干的，因为人们的热情让他受不了，整天采访合影的，影响他当一个好司机对不对。自从不当洒水车司机了，人们的态度好像来了一个大转变。没办法，菜五跟学院相熟的教授联系回去当了模特儿。
那天，菜五接罢兰兰的电话脸色不好看了，他问了教授一个问题：我和以前比，有什么区别吗？身体、肌肉、体型。
都很棒。教授评价道，他仿佛明白了菜五的心思，拍他肩膀：一般人只注意“衣服”的，模特没“衣服”。停了一会儿，教授又说：其实，人们喜欢洒水车也有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