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中文的菜小五暑期回来，跟着父亲到郊区游玩，没想到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一开始，菜五想考察一下儿子来着，就和儿子勾了小手指头，打赌必须用诗歌来对话。
菜五先站在一个小土包上，要儿子说话。小五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父亲表扬儿子比较有想象力。儿子掬一把湿地甸子里的水，滴在一朵野花上，菜五就说：感时花溅泪。说完了，又站回刚才的土包上作远望状，要儿子说。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小四想了一会儿，又说：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因为此时恰巧有一只大鸟，从树丛间掠过去了。
父亲表扬儿子一声，纠正道：这是一只罕见的白鹭哇。然后，拉着儿子到一棵柳树下面，叫喊几声，要儿子形容。
这简单呀。小四说：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一只白鹭上青天。菜五笑了说。
两个人站到高一点的地方，猛然间一声枪响，只见那只可爱在白鹭怔了怔，就呈现自由落体运动了。
菜小五禁不住大喊：有人偷猎！
菜五也愤愤骂了一声。两人几乎同时发现了柳树那边开阔地上一团罪恶的白色烟雾，渐次散尽，看清了，那个拄着猎枪穿制服的男人在那吹起了口哨。
这父子俩“噌噌噌”蹚过杂草，冲了过去，厉声质问那个人“犯罪”。
菜五练过拳脚，不由分说，上前就要夺那人手里的双筒猎枪。那人也不是善茬子，动作比较快，第一招闪过了。一边急忙大喊：快来人哪，遇上劫匪了。
菜五也大喊：快来人哪，抓偷猎者。
说时迟，那时快。当小五也上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人胸前挂了个对讲机，猛然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了。那人和菜五也还是都在喊，不一时，枪到底被联手做战的父子俩抢过去了。也就在这时，不远地方，冒出来好几个警察，一边往这跑一边对空鸣枪。
菜五父子俩高兴了，感谢人民警察效率高。他俩没有注意到，这个“偷猎者”更高兴。警察到跟前了，根本不问话，跨前一步掏出手铐三下五除二，就把菜五父子铐起来了。主要是人家父子根本没反抗。但嘴巴一直没闲着，问：你们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黑社会？证件得给我们看一下吧？
一个胖乎乎的警察慢吞吞地亮出了证件。
“偷猎者”早已拿回去了猎枪，背起来说：我是机场的，为了机场的安全，我奉命执行任务。你们两人犯了二条罪：一，妨碍公务罪；二，抢夺枪支罪。进去蹲上几年吧。
菜五当然不服气，大声让他们解开手铐，说：我们是见义勇为，完全出于保护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白鹭的动机。
我是大学生，暑期和我父亲来这里玩的。我们俩的身份证你们不都看了吗？菜小五说：保护飞机，就一定要枪杀国家保护动物吗？我们可以有很多办法嘛，为什么要它们的生命呢？
为了自嘲一下，同时也是想起了和父亲的约定，小四就说了一句诗：高尚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你说什么？胖乎乎的那位说：我本来是想就地放了你们的，可是看你俩这么牛，我也没办法，只有带你们到所里去问个详细了。
菜五父子被带到飞机场派出所。
做了笔录，放人时有一条要求，不要对媒体胡说。
回来路上，菜五不想在儿子面前表现得太没有脾性，就嘀咕了一句话：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
儿子没听清。问父亲：念诗吗？
菜五就点了点头，大声说：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当地球上只剩下人类的时候，就晚了。
两人回到上午来过的地方。
菜五站那个土包上，对儿子笑笑说：别会当凌绝顶了。
他径直到一朵血红的花朵前面蹲下，说手腕子有点疼。这时，柳树上有麻雀在叫，父亲默默过来，扶了儿子的肩膀。
两人没了上午曾在柳树下叫喊的兴趣了。
菜五忽然想起了什么，拉起儿子说：咱们，去找一下那只死去了的白鹭好不？
找了半天，没找到，倒是看见了血和几片羽毛。
太阳渐渐隐没了。
两人慢腾腾回走，忽地，上风口的地方传过来一种焦糊味儿，不用说，肯定是烤焦羽毛的味道儿。他们潜到了一棵大树下，发现另一棵树底下正燃起着一堆篝火，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烧东西吃呢。
不知道是不是那只可怜的白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