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四年夏,红六军团由于执行“左”倾路线的错误作战方针,在金华山、松山地域实施消极防御作战连连失利,湘赣苏区的斗争形势日益恶化。
敌军主力已深入苏区腹地,原有的整片苏区,已被八个师的敌人包围并分割成若干小块。敌人一面在苏区周围和中心区域以及交通要道加紧赶筑封锁碉线,一面积极调整部署,集结兵力,准备与红军决战。这时,红六军团已被迫转移到永新东南的牛田、津洞狭小地区,在敌人重兵包围和严密封锁下,处境十分不利。
湘赣省委和军区为了摆脱被动局面,虽然也曾决定,乘敌人决战准备尚未完成之际,以红六军团主力迅速恢复以大小五井为中心的井冈山原有根据地,然后,依托井冈山向南发展,在敌军兵力比较薄弱的遂(川)、万(安)、泰(和)地区,广泛开展游击战争,打击敌人,聚集力量,为最后粉碎敌人第五次“围剿”准备条件。并依上述决定展开了积极的活动。但这些行动,只能是暂时地缓和湘赣苏区和红六军团的处境,而不可能从根本上扭转斗争局面。在整个苏区被敌包围、分割,交通要地被敌占领,而且各路敌军都已打通联系取得协同的严重情况下,红六军团期求在湘赣苏区内部打破敌人的第五次“围剿”已无希望。与此同时,中央红军也由于错误作战方针的指导,屡战受挫,各路敌军已逼近中央苏区的中心地区,根据地日益缩小,形势日益严重,中央红军在内线粉碎敌人“围剿”已没有可能。
在这种严重形势下,红军本应及时地转变战略方针,尽可能保持红军的有生力量,以便到广大无堡垒地区,寻求战机,歼灭敌人。可是,当时的****中央、中革军委领导,没有从失败中吸取教训,在战略转变和实施突围的问题上,采取矛盾态度:一方面开始了退出苏区的准备,一方面又要“用一切力量捍卫苏区”,命令红军“六路分兵”、“全线抵御”,继续同敌人拼消耗。****中央、中革军委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于七月二十三日训令红六军团退出湘赣苏区,转移到湘中创建新的根据地。
训令中说:“中央书记处及中革军委决定,六军团离开现在的湘赣苏区,转移到湖南中部去发展广大游击战争及创立新的苏区。”并说,作出这个决定的主要考虑是:“……红六军团继续留在现在苏区,将有被敌人层层封锁和紧缩包围之危险,而且粮食及物资的供应将成为尖锐的困难,红军及苏区之扩大受到很大的限制,这就是使保全红军有生力量及捍卫苏区的基本任务都发生困难”;六军团离开现在的湘赣苏区转移到湘中地区作战,“给湘敌以致命的威胁,迫使他不得不进行战场及战略上的重新部署,这将破坏湘敌逐渐紧缩湘赣苏区的计划及辅助中央苏区之作战”。****中央和中革军委在训令中,对红六军团向湖南中部转移的路线、行动步骤以及到达地域都作了具体规定,要求“六军团由黄坳、上下七地域敌工事守备的薄弱部分突围,第一步到达湘南桂东地域,发展游击战争,推广游击区域;第二步应转移到新田、祁阳、零陵地域,去发展游击战争和创立苏区;第三步向新化、淑浦两县间的山地发展,并由该地域向北与红二军团切取联系”。
在这个训令中,****中央和中革军委对红六军团实施战略转移的目的并未全部透露。实际上,不仅是要红六军团到湘中创建新的根据地和联络红三军,更重要的,是要红六军团作为中央红军的先遣队,由湘赣苏区先期突围,深入湖南,调动敌人,摸清情况,探探路子,在湘中地区开辟一块新的根据地,以便中央红军在尔后向贺龙、夏曦、关向应领导的湘西根据地实行战略转移时,有一个立足之地。
****中央和中革军委训令还明确规定:“留在现苏区的应为省委、省苏、军区及各分区、地方党政组织。地方的独立团(营)和游击队,担任继续发展游击战争、捍卫苏区。”同时决定,湘赣省委书记任弼时为中央代表随军行动;以任弼时为主席,肖克、王震为委员组成军政委员会,为红六军团西征行动的最高领导机关。训令要求一切准备工作统限八月中旬进行完毕。
湘赣省委和军区对****中央、中革军委的训令进行了慎密的研究,认识到,红六军团退出湘赣苏区,挺进湘中创立新的根据地,是一项十分艰巨的战略任务。红六军团在这个战略行动中,先是要打破敌人的重兵包围,接着要在盛暑时节进行长达几千里路的远征,远征中必将遭到强大敌人的围、追、堵、截和自然界的无数险阻,且孤军深入敌区,脱离根据地作战,只有经过血战,击败敌人,以坚强的毅力冲破重重困难,才能完成任务。根据这些行动特点,省委和军区领导红六军团进行了周密的行动准备。
为了鼓舞士气,作好思想准备,红六军团召开了政治工作会议。任粥时作了“争取新的决战胜利,消灭湖南敌人,创立新的根据地”动员报告,从政治上、战略上解释新任务的重大意义,号召全体指战员坚决执行党的指示,团结一致,依靠群众,发扬红军英勇顽强和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克服困难,战胜敌人。他根据部队可能出现的思想动向,特别提出要防止在战略转变关头可能出现的惊慌失措和消极动摇情绪。
在思想动员和统一认识的基础上,进一步从组织上加强了政治机关。并根据新任务的特点,在全军团开办短期训练班,集训了政工干部;又从地方抽调二百五十名干部,组成随军工作团,作为创建新根据地的骨干力量。工作团在西征途中,在政治机关的统一领导下负责宣传、组织群众,扩大红军,维护纪律,处理战俘和筹粮筹款等工作。
湘赣省委和军区尽最大的努力为红六军团补充兵员,充实武器装备。通过调整机关缩减与合并直属部队,清理医院伤病员,动员战士归队等,挑选出青壮精干人员近三千人和枪五百余支补充红六军团,对不能随军行动的老弱病残人员进行了妥善安置。红六军团经过补充与整顿,由六千八百多人增加到九千七百多人,枪三千七百多支,红十八师增编了第五十四团,并从红军学校调出大批受训学员,将部队各级正副职干部全部配齐。
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部队进行了紧张的行动准备工作,打草鞋,做干粮,补充弹药,进行着装演习,实施行军、侦察、警戒训练等。
湘赣省委经过详细研究,确定了湘赣苏区坚持游击战争的总部署。根据****中央和中革军委指示,组成了中国共产党湘赣省委临时常委会,以陈洪时、旷光明、谭余保、姚原德、旷逸爱、王用济、张云逸等七人为常委,以陈洪时为书记。按照当时苏区被分割的情况,调整了县委组织。同时,组成了湘赣军区新的领导机构。由于原定来湘赣苏区任军区司令员的张云逸途中生病未能到职,改以彭辉明任湘赣军区司令员。对留下坚持斗争的独立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团的活动范围和作战任务,作了调整。
红六军团军政委员会,对突围行动进行了认真周密的研究。认为,黄坳、上下七地段山大路险,敌人的堡垒线已经构成,不便大部队运动,由此向西突围,容易遭受宁冈之敌的堵截和永新之敌的追击,且易过早暴露我军的行动企图;遂川以北的衙前、五斗江一线,敌兵力比较薄弱,间隙较大,封锁碉线也未全部构成,从五斗江到桂东长达二百多里的纵深内,虽然尚有数道封锁碉线,但防守部队多是反动地方武装,战斗力不强,地形也便于我军迅速运动,又不致过早暴露我军西征的企图。因此,确定红六军团首先在衙前到五斗江地段上突破敌人内层封锁线,然后,沿湘、粤两敌结合部的间隙地带穿越,不分昼夜地向西急进,从行进间一鼓作气地突破五斗江到桂东之间的其他封锁碉线,冲出敌人包围圈,进到桂东以南地区,尔后行动根据情况再作决定。为保障红六军团顺利突围,决定以留守苏区坚持斗争的独立第一、第二、第三、第五等四个团担任掩护任务,分别在永新、安福、莲花以及万安、泰和等地区积极开展游击活动,牵制北线和东线敌人;调在桂东活动的独立第四团北上,查明南线敌情并接应红六军团。
八月初,敌人对湘赣根据地的封锁碉线,除南部黄坳、五斗江、衙前一线尚未完成外,其余封锁碉线均已基本完成,敌人的机动作战兵团开始秘密调动:第十五师向五斗江及其以东地区集中,第十六师向黄坳、息锣一线机动,第六十二师向永新以南的龙源口、峨岭仙地区调动。位于南康地域的粤军余汉谋部,也奉蒋介石的命令北进。湘、粤两敌企图一俟部署调整完毕,即向红军发动全面进攻,首先歼灭红六军团,摧毁湘赣苏区,尔后再向东配合主力进攻中央红军。红六军团发现这个新的情况后,向中革军委建议,乘敌南线部队正在调整部署,封锁碉线尚未构成,尤其是敌第十五师尚未到达衙前、五斗江地域的有利时机,提前于八月上旬突围,并将部队隐蔽推进到遂川以北的横石和新江口一带便于机动的地域。
红六军团的建议得到中革军委的批准后,遂即派独立第五团渗入赣江沿岸万安县的下东和沙塘一带活动,伪装红六军团,侦察赣江水势,并扬言红军主力将分三路东渡赣江,以迷惑敌人;又于八月五日派出一部兵力,以突袭手段,攻占了敌内层封锁碉线上的重要支撑点衙前,建立了突围的翼侧掩护阵地。接应部队独立第四团赶到后,八月七日下午三时,红六军团在军政委员会领导下,告别了长期哺育它的湘赣苏区人民,离开了红军以鲜血建立起来的湘赣苏区,开始了英勇的西征。
在独立第四团的接应和掩护下,红六军团由横石、新江口地域出发,以突然行动,首先在遂川以北五斗江以东的溪口,突破敌人正在抢修的衙前至五斗江的封锁碉线,再经下长隆、枫树坳、官坑连续突破敌遂川至黄坳、遂川至七岭的封锁碉线,八日袭占藻林,全歼守敌地方民团,九日攻占左安。红六军团不顾盛暑酷热,昼夜兼程,一鼓作气在猴子岭又突破敌寒口至广东桥的封锁碉线,于八月十一日进到桂东以南的寨前圩,当晚派出前卫第五十三团占领沙田,并将寨前圩到沙田之间二十余座碉堡全部摧毁。至此,红六军团胜利地突破重围,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这次突围是很成功的。红六军团这支只有九千多人的部队竟然能在八个多师且装备精良的敌人重兵包围和严密封锁下,撕开它的防线,冲出重围,而又保持了自己部队完整无损,充分显示了这支部队的英勇善战;也充分证明,军团在战役指挥上,从突围前对敌情的掌握和分析判断,到突围方向的决定,突围时机的选择,各项保障措施的组织,以及突围行动的指挥,都是正确的。红六军团的突围,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迫使它不得不重新调整部署。
红六军团的胜利突围,在敌人的战略西线打开缺口,湘赣两省敌军大震。
蒋介石急令西路军总司令何键及南路军总司令陈济棠派出主力部队联合出击,追歼红六军团。何键急派刘建绪为前敌总指挥,率第十五师、第十六师、第六十二师等三个师及补充第一总队,昼夜兼程实施追击。当时,刘建绪采取的紧急对策是,尽一切力量,首先巩固湖南省防,确保其后方安全,然后再组织“围剿”。因此,他急令第十五师和第十六师轻装前进,日夜兼程对红六军团实施侧击和堵击,力图把红军堵在湘境之外;并令段珩旅并指挥胡风璋部以及湘南地方武装,全力火速布置桂东汝城等湘边防务,以阻止红军深入湘南。还令第七十七师指挥第二十八师一个团及鲍刚旅在遂川以东沿赣江西岸统筹配备沿江防务,严防红六军团东渡赣江会合中央红军。
红六军团到达寨前圩后,利用敌人兵力尚未集中的有利时机,进行了短暂休整,召开了连以上干部大会,庆祝突围胜利,并作了进一步的战斗动员。在大会上,正式宣布成立红六军团领导机关和主要干部的任命。肖克为军团长兼红十七师师长,王震为军团政治委员兼红十七师政治委员,李达为军团参谋长兼红十七师参谋长,张子意为军团政治部主任兼红十七师政治部主任;龙云为红十八师师长,甘泗淇为政治委员,谭家述为参谋长,方礼明为政治部主任,与此同时,部队再次进行了轻装。
红六军团考虑到:突围后,敌军必将派重兵组织“追剿”,而桂东地区虽是游击区,但距湘赣敌军主力很近,便于敌人对我实施包围,且便于与封锁包围湘赣苏区的敌人取得密切协同,对红军极为不利。因此,决定放弃在湘南地区发展游击战争、推广游击区域计划,迅速行动甩开敌人,直奔第二步目标。于是以急电报告中革军委,并对独立第四团的行动予以部署后,于十二日夜由寨前圩出发,取捷径向郴州方向急进,十二日进到桂东以南的田庄地区。
这时,刘建绪判断红军“有继续西窜扰乱湘边之势”,紧急布置了对红六军团的“会剿”:以第十五和第十六两个师,并列摆在桂东及其东西一线地区,由北向南压迫红军;着段珩旅并率湘东南五个保安团,在汝城、资兴、郴县之间,以彭公庙、青要圩、渡头司、滁口、文明司一线大山为主阵地,凭借险要地形,构筑工事,堵击红军。电请南路粤军派部队北上配合,企图将红六军团困歼于桂东、资兴以南,汝城以北山区。刘建绪为了完善这个作战部署,还派出得力部队坚守汝城,迫使红六军团由汝城以北向西行动,进入他预设的战场;并在作战区域大量派出侦察、密探和实行坚壁清野,封锁桥梁要道,给红军行动制造困难。但是,刘建绪的这个作战计划是脱离实际的,他根本没有搞清当时红军的准确位置,误认为红军还远在桂东以东的高坪圩地区,实际上红军早已进到汝城附近,当他于十六日还在紧急频繁地调动“会剿”部队时,红六军团早已越过他预定布设的防堵阵地进抵郴县城下,把“会剿”部队远远甩在了后边。刘建绪的“会剿”计划,从出台到收场,前后只有三天,就不战自破了。
抢渡湘江,转战湘桂黔边
红六军团以迅雷之势越过郴、宜公路,二十日袭占新田县城,全歼守敌保安团,缴枪一百六十支。在连日进军中,红六军团发现湘敌后方兵力极为空虚,在郴、宜公路以西广大地区,除部分县城有保安团少数武装防守外,没有发现敌军正规部队的踪迹,红军所到之处如人无人之境,判断敌人在湘江沿线也很少有重兵防守。为了争取先机,“减少将来渡湘江的困难”,红六军团决心以强行军直奔湘江,在零陵附近地区乘虚抢渡。这个决心于二十日报军委后,部队即开始行动。此时,湘敌刘建绪发现红军“有向祁阳、零陵间偷渡湘江西窜之样”。他认为:前有湘江天险拦阻,后有重兵“追剿”,如再取得桂、粤两军的配合作战,这正是歼灭红六军团的极好时机,遂即决定:“以聚歼该匪于湘江右岸为目的”,组织对红六军团的围歼行动。从八月二十一日起,以湘江为目标围绕着抢渡与反抢渡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双方都在紧急调动部队,抢时间,争速度,以夺取先机之利。
在湘江兵力极度空虚的情况下,何键和刘建绪为了调集部队解决燃眉之急,抽出警卫省会长沙的警备部队和大量地方保安部队,防守湘江,还将长沙、萍乡、醴陵地区部分列车以及茶陵、醴陵、萍乡、湘潭、宝庆等县的汽车全部集中,由西路军交通处控制,用来紧急输送作战部队。他们把第十九师段珩旅由郴州以汽车运到祁阳,连同就近调来的朱帮纪、王见龙、袁建谋、唐肃等部共六个团,统归段珩指挥,在归阳至零陵地段上,沿湘江北岸并列展开,抢先占领沿江有利地形,构筑阵地,堵击红军,将长沙警备部队独立第三十二旅从长沙以汽车运至宝庆,并指挥保安第六区晏国涛部共四个团,担任老埠头至绿埠头地段湘江左岸防备;令第十五师紧随红军尾追,由南向北压迫红军于湘江右岸地区;将第十六师以汽车运至常宁及其附近地区,准备从湘江右岸侧击红军,并防止红军向东突围;从湘鄂赣边刘膺古防区调出补充第二总队何平部(两个团)到宝庆待命;电请桂军派兵出全县、零陵,粤军派兵出宜章配合作战。这样,湘、桂、粤三省总共计划动用二十八个团的兵力,采取联合行动,企图围歼红军于零陵附近地区。此外,刘建绪还把前敌指挥部迁到衡阳,下令将零陵至归阳沿湘江一线所有船只一律拉往北岸,并断绝水上交通,着各防守部队组织游击队远出湘江右岸游击,迟滞红军前进。为了不使红军利用零陵城作为渡河点,刘建绪着段珩旅派出一个营死守零陵。
红六军团二十一日由新田出发,在道路崎岖难行的大山区,三天行进二百四十里,于二十三日二十四时赶到零陵以北的蔡家埠地区。这时,才发现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敌段珩旅及保安部队已先我一天到达湘江,并已沿江展开,敌追击部队第十五师已进到阳明山地区,桂敌第十九师及广西民团两个团正分向道县、零陵前进,零陵到归阳沿江一线所有船只已被敌拉往左岸,这一带江面宽阔且连日降雨,江水暴涨,不能徒涉。在这种情况下,按原定计划抢渡已不可能。因此,红六军团当机立断,决定放弃在零陵地区抢渡湘江的计划,迅速向东南转移,进入阳明山山区,准备在该地开展游击战争,建立以阳明山为中心的根据地,求得暂时立足。二十四日红六军团在分水坳地区击退了追敌第十五师,二十五日进入阳明山后,发现这里地瘠人稀,十分荒凉,且区域狭小,大部队活动甚为困难,不便建立根据地。这时,中革军委也致电红六军团,除通报了“敌人拟于零陵地区与我决战”的重要情况外,还指示红六军团立即行动,转移到阳明山以南地区,给追敌第十五师以打击,然后在道县以北地区渡过潇水,尔后“经道县、全县地区进到城步,或不经全县而经湘、桂边境转至新宁、巫山地域”。红六军团根据军委通报的重要敌情,决定先在阳明山山区与敌兜圈子,相机甩开敌人,然后再按照军委的指示行动。二十六日,红六军团连夜东下阳明山,拂晓进到白果市,全歼当地反动武装,并捣毁国民党阳明山特别区公所,活捉了曾任阳明山县县长的奉明托。当敌人发现红军东移而赶来白果市时,红六军团已由白果市急转南下,进到石家洞地区,打退了敌第十六师的追击,并利用夜暗在永安圩附近秘密穿过敌第十五师的防堵部队,于二十八日进到嘉禾县的广发圩。敌人遂由北而南追来,红六军团急转西上,连续急行军三天,于八月三十一日乘虚在道县以南的薛家厂安全渡过潇水,把追击之敌远远甩在后边。敌人追又追不上,堵又堵不住,打又打不着,被红六军团牵着鼻子兜了一个大圈子,走了上千里路,一无所获,反而搞得昏头转向,疲惫不堪。刘建绪企图在零陵地区围歼红六军团的计划,在红军忽东忽西、飘浮不定、机动灵活的行动下,以失败而告终。西路军总司令何键对前线战况大为不满,严厉斥责了追堵部队,并将作战不力的第十六师师长彭位仁等军官撤职查办。
早在红六军团准备在零陵附近抢渡湘江时,桂军判断:红军如不能在零陵一带过江,则有可能转入广西,由上游渡过湘江。桂军十分惧怕红六军团进入广西或在广西建立根据地,因此,采取了积极配合湘军行动,借助湘军的力量把红六军团阻止于广西境外的对策。红六军团从阳明山南下到达嘉禾地区并向西急进时,桂军连夜进行了紧急的调动:令第十九师驻守兴安的第五十五团前出到湖南道县的蒋家岭;调黄沙河的第五十六团前往道县;将全县的第五十七团派往江华;调柳州地区第二十四师部队北上增援。此外,还动员了桂林、平乐、柳州三区民团在湘桂边界地区加紧修筑工事、设置路障、哨卡,企图将红六军团堵在广西境外。
红六军团在道县、江华间穿过敌军接合部,安全渡过潇水后,绕过道县、寿佛圩桂军第十九师主力的防守地域,经达村、高明桥于九月二日拂晓进到蒋家岭时,遭桂军第五十五团一个营及民团的阻击。军团前卫第五十二团当即展开向敌发起攻击,激战四个小时,将敌击溃,在向纵深发展时,防守道县和寿佛圩的桂军第十九师主力前来增援。为避免腹背受敌,红军遂撤出战斗,向北经清水关进入广西,当晚占领文村(今文市)。红六军团判断:位于蒋家岭地区的敌第十九师主力部队,很可能对我尾追不舍,如不给敌以严重打击,将对以后行动不利。因此,决定主力继续前进,以后卫第五十三团全部及第五十团一个营,在文村地区占领有利地形,迎击该敌。下午,桂敌第十九师两个团在师长周祖晃的率领下,连同湘敌第十六师一部追来,在三架飞机的支援下,连续发起数次猛烈攻击,均被击退,伤亡惨重。后卫部队完成阻击任务后,当晚撤出战斗追赶主力。敌遭此打击后,便不敢贸然行动。为红军尔后抢渡湘江创造了极有利的条件。
当红六军团进入广西灌阳县的文村时,湘敌刘建绪根据早已过时的情报,误认为红军还在湖南道县以西的高明桥。他判断:“红军在黄沙河上流渡河之公算为多,下流为少,不出东安之白沙、大庙口趋新宁,便出梅溪口趋城步。”因此,选定黄沙河地区为预设战场,开始调动部队,企图歼灭红六军团于黄沙河地区。这个作战计划在九月三日由中革军委以火急电报通报给了红六军团。军委在电报中明确指出:“在黄沙河附近或在全县地域渡河是不利的,因敌人占优势,地形不良,且临大河”,“六军团应力求于全县、灌阳及全县、兴安间渡河前进。应在全县以南之陈家卫、石塘、咸水口、山枣司进至西延山地取得休息”。“你们再迟应于六日晨到达西延后,可停止休息,严密警戒,并继续侦察向横路岭、城步的路线”。红六军团从军委电报和自身派出的侦察中了解到:湘敌主力正向黄沙河地区调动;桂军第十九帅已被红军甩在后边,又不敢贸然追击;第二十四师正由柳州向广西北部调动,但尚未到达;全县、兴安两城只有少数民团常备大队驻守,全县至兴安之间一百多里的湘江沿线无兵防守;这正是乘虚抢渡湘江的极好时机,遂于四日从石塘地区出发,按照军委指定路线,经麻市直达湘江江畔,在凤凰嘴之董家堰,利用一条卵石滚水坝,未发一枪一弹安然渡过湘江,并径直西上,进入西延山区,刘建绪在黄沙河地区虽陈有重兵,却是鞭长莫及;桂军虽然发现了湘江防堵部署上的漏洞,紧急调动部队企图弥补,但为时已晚。
红六军团胜利渡过湘江后,在鲁塘地区打退了刚由阳朔乘汽车连夜赶来的桂军第二十四师第七十团的追击,经洛江、油榨坪、大埠头(今资源县)于九月八日到达车田。这时,接到中革军委的补充训令:“目前敌人企图当我军在城步地区及由城步北进时消灭我军”。“估计到上述条件,七月训令中,关于在新化、溆浦之间山地建立根据地的指示,在目前是不利的”。“目前六军团行动最可靠的地域,即是在城步、绥宁、武冈山地,六军团应努力在这一地区内,最少要于九月二十日前保持在这一地区内行动,力求消灭敌人一旅以下的单个部队,并发展苏维埃运动和游击运动”。尔后,“应沿湘、黔边前进,经绥宁、通道到贵州之锦屏、天柱、玉屏、铜仁,然后转向湘西之凤凰地区”。最后“在凤凰、松桃、乾城、永绥地域建立巩固的根据地,其后方则背靠贵州,以吸引更多湘敌于湘西北方面”。十分明显,中革军委补充训令的主要意图,是要红六军团放慢向湘西进军的速度,暂时停留在城步、绥宁、武冈山地,积极行动,打击敌人,吸引与调动大量敌人,以策应即将突围长征的中央红军的行动。
这时,湘军为了加强沿赣江及湘南地区的力量,防止中央红军向西突围,已将前敌总指挥刘建绪调回湘赣边地区,敌第十五师、第十六师亦相继解除追堵任务调回湘赣边地区。追堵红六军团的湘军部队,改由第十九师师长兼代湖南保安司令李觉负责指挥,所辖部队包括:第十九师第五十五旅,独立第三十二旅,补充第一、第二总队,晏国涛部以及湘黔边区“剿匪”军谢明强团。桂敌由第七军军长廖磊率领,除第十九师外,又将第二十四师调来执行追堵任务。这样,湘、桂两军用于追堵红六军团的兵力约计十五个团。该敌正分路由武冈、新宁和西延、龙胜地区向城步方向急进,并出动飞机配合行动,企图歼灭红军于城步山区。根据上述情况,红六军团决心迅速行动,乘敌尚未到达城步以前,首先进入城步以西地区,跳出敌人预定的合围圈,然后寻机歼敌,求得在城步、武冈、绥宁地区暂时立足。于是,由车田出发向西急进,十一日到达城步以西的丹口地区,并继续向西北前进,准备在绥宁以南的安岳山、桐油坪、赤坡地区展开,侧击由城步向绥宁方向前进的湘军,但没有得手。十四日,红六军团又准备绕至绥宁以西地域,突击由绥宁西进的湘军,但当前卫红十八师刚过绥宁县的小水时,湘军第五十五旅突由绥宁方向袭来,并占领小水、驾马一线有利阵地,将红六军团截为两段。红军不得不改变计划,以红十七师从行进间突破敌驾马阵地夺路南下,十六日在通道县的菁芫州地区会合红十八师,十七日乘虚袭占了通道县城(今县溪)。敌人围歼红军于城步地区的计划再次破产。
红军袭占通道后,何键判断红军“必经黔东北窜,图与川匪会合无疑”。于是,电令李觉率部穷追入黔。李觉除以一部兵力继续尾追红军外,主力经靖县、广平向锦屏地区急进,企图在锦屏以西沿清水江一线展开,拦阻红军。
这时,黔军也正向黔东地区调动,桂军也尾随追来。鉴于这种情况,红六军团如继续活动于城步、绥宁地区,将会给湘、桂、黔三省敌军以调整部署和构筑坚强防堵阵地的时间,对红军尔后行动造成极大困难。因此,经军委批准。红六军团即由通道兼程向贵州前进,九月十七日黄昏进到靖县的打乌团、三里驿、哨田和新厂地区。这时,位于靖县以南中央桥地区的湘军补充第二总队何平部两个团以为红军经长途跋涉非常疲劳,不敢应战,于十八日分路向新厂扑来,企图与尾追部队配合夹击红军,并为湘、桂两军主力向清水江地区机动争取时间。
湘敌补充第二总队突出孤立,且兵力不大,红军决定抓住这个有利时机,杀一个回马枪,消灭这股敌人,争取行动自由,再向黔境转移。遂命令已出发的部队跑步返回新厂,以红十八师第五十二团首先抢占岩崖山主峰和金线吊葫芦两个制高点阻击敌人,保证主力展开。八时,敌集中力量向金线吊葫芦阵地攻击,连续三次猛攻,都被第五十二团打退。第五十二团一个连,在敌人猛烈炮火轰击和连续冲击下伤亡很大,全连只剩下指导员和七名战士,但仍然守住了阵地。十时左右忽然下起大雨,敌见从正面攻击不能成功,就利用迷蒙大雨作掩护向西迂回,企图从第五十二团左侧后袭占岩崖山主峰。
这时,已经作好准备的红军主力,利用敌人脱离阵地、火力组织不严的有利时机,向迂回的敌人发起反击,红十七师沿岩崖山北麓向东出击,猛攻敌人翼侧,红十八师主力也赶到了岩崖山地区,会同第五十二团从正面居高临下突击敌人,战至黄昏,将敌全部击溃,毙伤敌四百余人,俘敌二百余人,缴获长短枪四百支。敌遭此歼灭性打击后仓皇逃回靖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