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依柳去敲秋叶飞的房门,却发现秋叶飞不在。
河依柳猜测到秋叶飞此时此刻会干什么去,作为青阳帮的头号杀手,他当然要去寻找他的对手,而他的对手一定关乎着青阳帮的那笔三十万两的银票。
漆黑的夜晚里,正是他鬼见愁秋叶飞最喜欢夜行的时候。
河依柳决定也出门。
但是,当他蹑手蹑脚地从二楼下来,刚拐入餐厅,有一个人突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是老板娘唐兰香。
只见她双手交叉抱在饱满的胸脯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河依柳一惊,感到唐兰香不是在用眼睛看他,而是用她的那对酒窝。
那对酒窝在灯光下显得深不可测,隐着狡黠和寒气。
河依柳忽然感觉到藏在身后的柳叶刀在不安地微微颤动。
这是危险来临时候的警告!
“这位客官,这么晚了还要出门么?”唐兰香先开口,语调一如从前。
“是啊,想出去走走,看看小城夜景。”河依柳应道。
经验告诉他,此刻不能慌张,自乱了手脚,尽管他相信自己的柳叶刀会为他摆平一切,但作为一个顶尖杀手,任何时候都一定要镇静,只有这样,不管遇到什么,才能安然度过。
只这么闪电一想,柳叶刀立刻停止了颤动。
唐兰香道:“敢问这位客官从何远道而来?”
河依柳道:“不远,琅琊而来。”
唐兰香道:“琅琊?嗯,听说过,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敢问客官要到哪里去?”
河依柳道:“投奔远亲。”
唐兰香道:“远么?”
河依柳道:“也不远,很快就要见面了。”
这样的对话有些无聊,还有些尴尬,河依柳不想延续。
河依柳主动发问:“这里不是打烊了么?”
唐兰香道:“打烊的只是餐厅,客房里还有很多跟你一样的客人需要照顾哩。不过,打不打烊对我无所谓,我是以店为家。”
河依柳实在不愿与唐兰香这样面对面地问答,于是道:“我出去走走了,你忙去吧。”
唐兰香放下抱在胸脯下的双手,对河依柳笑道:“今天看见大师傅给你捉的鳜鱼么,臭鳜鱼好吃么,明天还让他捉一条给你。”
见河依柳不搭理推开了店门,她在后面又道:“左边都是已经关门的商铺,不好玩,右边好玩一点。”
于是,河依柳很听话地向右拐去,一头扎进了黑夜。
******
半个月亮满天的星。
小城的夜晚颇凉。
街上已很少行人。偶尔闻得远处有几声犬吠。
河依柳沿街夜行,月光洒在身上,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在跳着独舞的人。
但是,河依柳却始终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应该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且一直在跟着他。
他行,那个人也行;他停,那个人便停。
行行停停,停停行行,若有若无,若即若离。
回头看,却是夜茫茫,野茫茫,了无人迹。
虽感奇怪,但河依柳断定这个人不是来要命的,索性不管了,愿意跟就跟吧,
河依柳之所以听唐兰香的话向右边行,是因为相信唐兰香的话绝对有道理。
果然,右行不久终于看见了一家客栈。
潜入客栈,河依柳循着房号逐屋查巡。
各个房间都住着客人,形形色色的客人,或酣睡,或嬉戏。惟有这间不同,三个人默默围在一张床边,似乎为床上躺着的人焦虑。
三个人是麒麟帮的护法谷梁子、黄柏松和二长老侯荫楠,床上躺着的正是麻常勇。
河依柳将窗纸点个小洞往里看。
只见二长老侯荫楠给麻常勇把了把脉,对谷梁子和黄柏松叹道:“脉象不稳,尚在昏迷,伤得很重。但已无性命大碍。”
黄柏松问:“你当时真没看见袭击二堂主的那个人么?”
侯荫楠回忆道:“我当时离他们较远,二堂主听见了你们正在跟河依柳打斗,便急领着一帮弟兄前去支援,他一直奔走在最前头,却突然被一个黑衣蒙面人截住,那个黑衣人二话不说,朝二堂主猛击了一掌便逃走了,二堂主当时就被击倒在地,弟兄们只好发了三颗响箭求救,我也是少刻赶到。”
谷梁子抱着酒葫芦喝口酒道:“此人下手很重,看掌法,该是少林神掌八打中的裂心掌。”
黄柏松道:“有谁这么大胆,敢跟咱们麒麟帮作对?方圆数百里,能跟麒麟帮叫板的只有金龙帮了,会不会是金龙帮的人打伤了麻常勇?”
侯荫楠道:“纵观各大帮派,少林功夫最好的当属豫西罗汉魔,但他早已被河依柳所杀,现今能使得这手少林神掌八打的人,老朽还想不出来。”
少林神掌八打有分解掌法、封闭掌法、裂心掌法等八种,其中,裂心掌法专攻人的心脉,一旦中掌,会震伤心脉,导致昏迷和死亡。
河依柳听罢也纳闷,是谁会跟麻常勇过不去呢,他在脑海急速搜索了一遍,也没找出一个会使裂心掌的人来。
这时,侯荫楠又叹道:“连日来,我们都已和河依柳交过手,不但没杀了他,还反倒损伤了这许多弟兄,唉,我们回去该如何向徐老大交待?”道毕,将那根老藤拐杖用力在地上撴了一下。
谷梁子道:“河依柳这小子,武功十分厉害,要不然当初徐老大也不会伙同梅芳清将他哄进麒麟帮,致使麒麟帮发展到如此今天这么强大。依我看啊,麒麟帮没有梅芳清可以,没有河依柳是万万不行。杀河依柳绝对是一个不划算的买卖啊。”
侯荫楠哼道:“哼,河依柳虽然武功高强,但他绝情绝义,欲投靠金龙帮,当一个叛逆之徒,应该诛杀!”
黄柏松咳咳道:“更可气的是他杀了梅副帮主,别说徐老大发了脾气,就是老朽我也难以忍受!”
谷梁子忽然道:“啊哈,你们都想杀了河依柳,那便去杀好了,老夫屎尿急,不说了不说了,赶紧上茅厕去!“道完,一个箭步夺门而出,直奔茅厕去了。
侯荫楠道:“老谷这是怎么啦,一会儿功夫,这是第三次上茅厕了吧。”
黄柏松咳咳道:“哼,还不是喝酒闹的,喝死他算了!”
河依柳隐在窗外,心理一直在盘问着刚才谷梁子的那番话,尤其是听到当初徐老大伙同梅芳清把自己哄进麒麟帮这句,立刻勾起了河依柳对当初的回忆。
突然,黑暗中有破风声,一点寒芒正朝自己射来,把河依柳的思路打断,回过神来,他使出大力金刚指一把将那点寒芒夹在了手指间。
射来的是一把小刀,刀尖上戳着一张小纸片。
打开来看:
上面画着一条龙,龙的身上被画了个大大的叉。
河依柳朝小刀飞来的黑暗中望去,看见一棵小树在摇晃,确是不见人影。
河依柳忽然想到了那个感觉,想到了那个似有似无地跟着自己的人。
难道会是他?
此时,一阵夜风吹,风在啸,树在摇。
河依柳不禁感到一丝丝的寒意朝自己袭来。
夜,已经很深了。
******
一个人如果怀里揣着心事,只恨夜长。
宋雪燕便处在这样的一种心情。
“荷花裁坊家竟然还不肯答应这桩婚事?”宋雪燕有点恼怒。
胖子开口道:“已经送过五回东西了,可每次都被扔了出来。”
瘦子跟道:“还有,三次请了舞乐队上门吹吹打打,夏荷花三次都拒不开门。”
“这个夏裁缝,太不识抬举了,到底要本夫人怎样做才肯答应呢?”
宋雪燕自打那天在轿子里看了一眼碧微,就把她牢牢地刻在了心间,除了碧微年龄相当,模样俊俏外,她很欣赏发自碧微身上的那股子不屈劲儿,赵公子身边不正需要这么一个敢作敢当、具有正能量的女人么。
按照宋雪燕心中的计划,碧微应该标标准准是自己的儿媳妇了。
“夫人,下一步奴家该如何做?”瘦子道。
“你们先回去歇息吧,让我考虑考虑再说。”
宋雪燕打发走胖子和瘦子,来到书画台前,在一只大大的砚台里静静地研墨,研着研着,又叹息地撂下。
此时,赵震山走了进来,他一筹莫展的脸上尽显疲态。
他俩一个生意场上失意,一个婚姻计划不顺,脸色都不好看
直到今天,他俩还一直没在一起交流过。
“震山,我知道你最近买卖失意,但生意总是有赚有赔,这次赔了下次还可以找回来的,你说是么?”宋雪燕安慰道。
赵震山嗯一声。没话。
宋雪燕接着道:“你就不能放下一点生意,关心一下公子的婚姻大事么。”
赵震山哦一声,还是没话。
宋雪燕急了:“跟你说吧,我看上了街西头荷花裁坊家的小女,人生得好,且聪敏伶俐,泼辣正直,配我家公子正合适。我们前去提了多次亲,可是她那个做裁缝的娘就是死活不答应。震山,你给拿个主意吧。你到是说句话呃。”
“为啥?”赵震山这才挤出两个字。
“说高攀不起我们赵家,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由了。”
“既然夫人看上的,就再去努力一下,这事你就看着办吧。”
“你呀,除了生意买卖,就不能为公子多操一点心?”宋雪燕叹息地责道。
看着似乎遭了霜打一般的赵震山,宋雪燕无奈,她开始酝酿一个更大胆的计划。
她所想所做的,一切都纯粹为了公子。只为公子。
此时,大院内突然传来家丁的呼喝:
“谁?!有贼!抓贼啊——!”
赵府顿时陷入一片捉贼的混乱之中。
但见那贼一袭黑衣,驮着一大包东西轻松地翻墙而逃,隐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