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猎人们像往常一样来到城门口赶早市。高叔,手里领着几只稀有的花尾鸡,哼着小调从家里动身。他的家在丛林边缘处,离城市非常近,来回路程只要几分钟。
路上,高叔偶然遇见了苏姨,两人关系很好,一见面就有说有笑起来。说完平日的家常,苏姨突然问道:“高哥,你昨天傍晚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高叔一手揣摩着下巴:“不对劲?说起来昨天夜里我发现这几只花尾巴畜生疯了似的在我家院子里乱窜,要不然你以为我能这么好运一次抓住几只?”
“对,我说的就是这个,”苏姨从背上卸下竹筐,打开让高叔看,他吃了一惊,道:“黑蟒?还有飞行蛙?”
苏姨示意让他小声一点,高九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小苏,这些可都是非常珍惜的猎物啊,这黑蟒卖给药店能赚好几百印币啊,还有这飞行蛙,有些贵族就喜欢吃炸过的。”
苏姨叉着腰:“这些东西也是昨天在我家院子里乱蹦乱跳,没等我找工具捕捉它们呢,就一个个自己晕死了。”
“哈哈哈,这是天上掉馅饼啊。”高叔乐上心头:“妹子你运气真好,我还以为我抓几只鸡就算幸运的了。”高叔的话没有让苏姨高兴,她反而忧心忡忡道:“高哥,昨天可不是什么好日子啊。”
“哦,我知道啊,一年总会有几次,黑月亮嘛。”
苏姨想了想:“可以前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啊,反而黑月亮一来,连野兔都钻进洞里不出来了。”高叔点点头,若有所思:“嗯,你这么说也是,平时这些东西都藏在深山中,要抓它们得花大功夫,昨天一个个送上门来,确实有些让人想不明白。”
“高哥,会不会是天神要处罚贪婪的人,故意将它们送来的?”苏姨低声道,生怕惊动了她嘴中的“天神”,高叔一听哈哈大笑:“妹子,你也太多心了吧,昨天黑月亮,一般那个时候人都容易生病,苏老头子怎么样?”
苏姨撇着嘴:“老家伙倒是没生什么病,小高呢?”高叔耸耸肩:“我手中的花尾巴鸡有一半是那小子抓的,你说呢?”
苏姨缓缓点头,高叔帮她拎起竹筐:“这不就结了,家里人都没生病,说明天神啊,不是惩罚咱们,是在酬劳咱们每天辛苦捕猎。”苏姨转忧为喜:“说的也是啊。”她同高叔并肩齐行,心里轻松了许多。
“不知道浴天和血儿昨天有没有收获?”苏姨笑道,一想到浴血儿抓着猎物,在她面前笑嘻嘻的样子,她就不禁莞尔。高叔也露出微笑:“谁知道呢?血儿那小子机灵,浴天捕猎也有一套,他们父子昨天肯定收获不菲哦。”
二人沉默一会儿。
“霸决门未免太过分了,”苏姨压低了声音:“他们父子那么朴实,会犯什么罪呢,竟然全城通缉。”高叔也有些不满:“霸决门一直如此,可怜那对父子了,就算捕获了珍惜的猎物,也只能躲在家里炖了自己吃吧。”
“真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血儿了。”
“是啊。”
猎城的轮廓映入二人眼帘,和往常一样,猎城门口热闹非凡,但不同的是今日人们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在围观着什么。高叔和苏姨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越来越多的人从人群中走出,面色都泛白,眼睛里带着恐惧,有一些甚至急忙走出来就吐。人们纷纷攘攘,发出各种声音,害怕,焦急,不安,愤怒。两人被场面中不安的气氛感染,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弄个明白。
“兄弟,你们在看什么?”高叔拦下一个男人,那个人没有回答,而是捂着嘴,大拇指指着人群的方向,示意他自己去看,然后拎着自己的猎物匆匆忙忙走掉了。
高叔和苏姨看到,那个男人手上的猎物也是珍贵的品种。只是靠近了几米,高叔就闻到一股恶臭,他的个头较高,踮起脚尖也能从外围看见里面,当他好奇的事物进入的他眼睛时,他就后悔了,眼前一幕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
那是一个死人堆!尸臭灼烧着空气,飞虫和苍蝇在尸体上空盘旋,老鼠在尸体间游走。场面极为恶心骇人。高叔心理素质算好的,但突然看到这种场景他还是感到腹中翻腾。
苏姨连忙问道:“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说罢,刚想自己见证,高叔连忙阻止他:“死人堆。”
苏姨瞬间捂住嘴,害怕自己发出尖叫,她追问道:“死人堆?”
高叔点点头,他又踮着脚尖鼓起勇气确认一遍,尸臭,烂肉,凝固的参合着泥土的血液,他倒希望自己看错了。仔细观察一番,他惊讶地发现,这一堆死人都来头不小。苏姨双手握拳,像是在祈福。高叔道:“有霸决门的弟子,还有赏金猎人。”
“天神啊,霸决门那些弟子都是孩子啊。”苏姨有些绝望道,就像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到底是谁干的?”高叔摇头。这时,一个妇女从人缝中挤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躺在尸体堆上方的一具男性尸体,大号道:“正信!”接着,她就完全无视那些尸体,爬上尸体堆,抱着那个名为正信的男尸嚎啕大哭,一些尸体滚落了下来,吓得人群惊叫四散。
这时,又有几个男女发现了尸体堆中自己的熟人,亲人。
场面瞬间失控,一些人抱着自己的早已失去生命的重要之人,对着天空悲痛大哭,呼唤着尸体的名字。
“死者大部分是赏金猎人,他们很多和我们普通猎人一样,生活在丛林中,他们的亲属也是一样。”高叔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情景,心里悲愤交杂。苏姨紧紧捂着嘴,受他人的悲痛影响,她的眼泪也控制不住滴下。
这时,卫兵们同一些身穿霸决门服装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霸决门中年人留着长长的眉毛,当他看到这一幕是,顿时眉心处打了个死结。其他人也皱着眉说不出话,一个卫兵对着长眉恭敬道:“大人,如您所见。”
长眉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说着,他对着身旁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会意,作揖后带着十几个卫兵朝着死尸堆走去,他们分散行动,将一些死者从悲痛的生者手中强行夺走。
“你干什么?把儿子还给我!”
“老太婆,你儿子已经死了!”
被夺走的死者重新扔回死尸堆,他们的亲人什么都不顾,即便周围都是尸体也要搂着他们。卫兵们向长眉投去询问的目光,长眉点头示意,卫兵的态度瞬间变得凶恶无比,他们对那些人拳打脚踢,将他们从尸体堆旁赶走。
不满和愤怒在围观的人中酝酿。苏姨咬着牙:“人已经没了,还要强行从亲人身旁拉开,怎么忍心做这种事?”
高叔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眼看暴动就要发生,长眉站了出来:“都别吵了!”
灵者的话,普通人不得不乖乖听着。人群迅速安静下来,除了那些撕心裂肺的悲痛哭声。长眉岔开腿,指着死尸堆道:“这些死者中,有霸决门弟子,也有你们的亲人,大家都很悲伤,我能感受得到。”
长眉摁着胸口:“因为我的徒弟就在这里面。”此话一出,那些颇有微词的人也耐着心思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你们都想知道,这惨剧到底是谁做的,我霸决门也想知道!杀害这么多人的凶手到底是谁?”长眉叹了口气,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流出:“眼下,还请各位忍耐悲痛!这些死者中同样有贵族子弟,他们不会容许自己的子嗣暴尸荒野,我想你们也不愿意。”
“为了防止尸体堆积引发疫病,我们必须处理掉他们,对不起,不能让你们同家人做最后的告别。”说着,长眉就弯腰向众人道歉,卫兵会意开始点火,放置一些干草,尸体瞬间就开始燃烧,烈火吞噬了他们冰凉的身体,痛哭声再次响起,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
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贵族男子同一个着装妖艳的女人还有一群家丁赶了过来,他看到那些燃烧的尸体大吃一惊,没等他有反应,那些家丁们就开始大哭,边哭边喊着:“少爷,你死得好惨啊。”
胖男子咬着牙,将填满愤怒的目光投向还在弯腰的长眉:“莫庄,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长眉莫庄直起腰版,问道:“什么解释?徐福大人?”名为徐福的胖男人扯着嗓子骂道:“今天许多贵族和商人都会来,他们会问霸决门要回他们彻夜不知所踪的子嗣!”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远处确实赶来了许多穿着华丽的大户人家,马车,私人军队,家丁,还有雇佣灵者。
“我们来问你,问霸决门要人!”徐福指着莫庄的鼻子道,他的眼泪刷刷留下,在那张肥脸上几经“波折”才滴落。莫庄淡淡回头,道:“徐妙才,你爹来找你了。”
徐福等人即刻凝固,霸决门人中,一个约二十岁的胖青年艰难地走了出来,道:“爹,你找我干啥?我在做任务呢。”
“少爷,你死得好惨啊。”一名家丁还在哭丧,旁边的人立刻给他小腹重重的肘击.
“妙才,你,你在这里?”徐福脸上浮现了惊喜,那个妖艳的女人点了点他的肥脑袋:“你看!咱们儿子福大命大,怎么可能出事?”徐福哈哈大笑:“快快,快把少爷接回去!”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个贵族就赶了过来:“徐大人,怎么样了?”徐福脸色有些难看,因为是他带头,那些贵族才跟了过来。
他转而对莫庄道:“你得给他们一个解释,他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越来越多的贵族赶过来,找到莫庄就询问不止,喧闹不止,家丁在莫名大哭,女人在叽叽喳喳,马儿看到尸体堆惊恐不安。徐福在纷乱中招呼自己的儿子徐妙才钻进了马车。
在那堆尸体中,确实有一些是这些贵族的子嗣,可现在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无法辨别。莫庄面对咆哮着的贵族们不慌不忙,他后退了两步,弯腰道歉:“对不起各位,为了防止尸体堆积引发瘟疫,我只能出此下策,现在可以确认,那些尸体中绝大部分是猎人,大家可以放心。”
贵族富商们的情绪这才缓和下来。
“那,我们的儿子呢?”
莫庄直起腰:“现在还没有消息,只能暂且列入失踪名单。”人群再次开始吵嚷,失踪,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好答案。
莫庄早就料到如此,他长眉一甩,镇定道:“门主明天会就此事在霸决门开会,届时各位参加会议,门主会代表霸决门给大家一个交待,请原谅,在下现在对各位的问题无可奉告。”
莫庄没等贵族门开口,就头也不会离开了。剩下几个卫兵准备处理尸体。贵族们心中揣着不安,将焦急的目光投向徐福,胖子装着焦急,可忧愁的表情,眼中闪过的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人群四散,早市上没有人再摆摊,贵族们也只好回家,只有清楚自己失去至亲至爱的可怜的人,还留在原地,痛苦着。
“小苏,咱们也回家吧。”高叔道,他眼中尽是疲惫和愤怒。苏姨点点头,两人来到相逢的地方,说了些相互安慰的话,道别回家。这个时候,他们都不想提刚才发生的****一幕。
走在回家的路上,高叔若有所思,他知道今天这事不会就此平息的。他能感到身为下等平民的那些处在巨大悲痛中的人,他们的情绪在渐渐失控。高叔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事。突然,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高叔愣在原地,他定睛一看,震惊地发现那个男人是失踪几个周的浴天!
“阿.阿天?”
浴天面无表情,道:“好久不见了,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