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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珍惜自己不会爱

钟无瑕站在学校唯一的一棵榕树下面,她感到自己站在了时间与岁月的背后。这是她头一遭约会,令人可笑的是,她自己竟然不知道是谁约了自己,只是一张可爱的小纸条,背后写满了誓言,浮风还是现实,无论如何,她都会单刀赴会,因为这是青春年龄里的第一次真正的约会。

高二的时间有些窄,钟无瑕一直在狭窄的缝隙里穿梭着自己的生活与学习,在整个女生寝室里,她是最保守的一员,虽然老师看得紧,哪怕家长要求十分严格,但大家还是暗度陈仓、鬼使神差地为自己准备了一场经典的初恋故事,在全班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有,除了钟无瑕。

煞有介事也好,是被强扭的瓜也罢,反正有人流传着一份爱的清单,谁与谁有可能会成为天生的一对,哪个男生与邻班的女孩子瓜田李下之嫌,当然,这名单当中,没有钟无瑕,因为她不会爱,不敢爱,她只知道躲在静好的岁月里拼命地学习,不会调剂自己的业余生活,爱也是一种业余爱好吧。

这是个多事的年纪,这样的年纪谈天说地还好,如果涉及了爱慕,便一定会遭到万世的唾弃与谩骂,但青春是一道漫不经心的菜,没有人能够禁得起岁月的推敲与时间的琢磨,更不会去拒绝一场上天赐予的绝世爱宴。

钟无瑕一直等到晚自习下课了,仍然没有一个高个子男生驾到,她感觉自己被戏弄了,一股子无名火油然而生,她好想找到这个好事的男生,让他从此后消失于自己的视野里。

金海英站在自己面前,她一向爱捉弄人,但从不在别人面前吐露自己的芳菲,无论对方是男是女,狂妄中的矜持是她的天性。

金海英是来请教钟无瑕难题的,但钟无瑕心不在焉,钟无瑕一直想着那个向自己写情书的男孩子,今天早晨,她意外地收到了他的第二封情书,第一封是约自己,第二封则是道歉信,信中写了许多昨天不去的理由,比如说学业紧张,比如说众目睽睽,还比如说人言可畏。

金海英猜出了她的心事,一直安慰她:小女生,快点吧,班里所有人可都有自己爱的对象了,如果你现在还没有初恋,已经落伍了,这个好事多事的年纪,如果不辜负一下子,太浪费了。

接下来的岁月里,情书接踵而至,这种无可名状的情绪破坏了钟无瑕的安宁心态,她的学习成绩开始退步,甚至有一次,竟然上课时间睡觉,而在她的学习生涯里,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无论如何,必须反击,钟无瑕与金海英商量此事,她头一次将自己的心事向自己的好友说出,金海英嚷道:“我不必在意就是了,何必呢?爱一个人是没罪的。”

可是,他影响我的心情,我的学习成绩一塌糊涂,长此以往,会耽误我的前途。

你如此在意他,证明你心中有他,你想要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爱,是吧,原谅自己吧,我们不会爱。

钟无瑕却入了心,一直寻找机会报复,她暗地里寻找这个向自己写信的人,终于,在夏季来临时,她找到了切入口,通过字迹辨认,包括明察暗访,她将目标锁定在一个叫黄西的小子身上,据说,他留意自己多时。

有本事明着来,何必东藏西躲。

钟无瑕像一阵风一样,飘荡在班级里,她白天没事时努力学习,查漏补缺,晚自习便成了她的自由时间,她时常会在那棵榕树下面徘徊,她在等待时机,因为这小子一定会在某个角落里无声地张望自己。

果不其然,时间定格在一个深夜时分,钟无瑕若无其事地走着,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黄西的影子,他一个人,伤心欲绝的样子,佯装等人似的站在榕树下面。

两个人,一男一女,分别站在榕树的两侧,却不说话。钟无瑕不想破坏这份安宁,她想安享会儿课堂上没有的静谧,黄西是个近视眼,兴许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还有另外一位女生莅临在他的左右,他是静等着,直到半个小时以后,一个大个子男生进入他们的眼眸里,他们消失在校门口。

虽然失望,但毕竟,青春里第一次不安依然袭击了钟无瑕,由于离得近,钟无瑕甚至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黄西虽然其貌不扬,但才气逼人,他的作文成绩一直在班里遥遥领先。

但情书依然如梭般载入钟无瑕青春的史册里,毫无任何征兆,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终于,在钟无瑕收到第十封情书时,钟无瑕暗自打了主意,她要戳破这个可怕的谎言,钟无瑕计算了半天时间,下午的固定班会上,一向不爱发言的语文课代表钟无瑕竟然请求在班会上发言。

一开始便剑拔弩张,班主任站在旁边,似乎想打断她的演讲,却不忍。钟无瑕讽刺某个男生,不知耻而后勇,竟然暗地里给自己写情书,自己已经烧掉了所有的情书,让他不要再做白日梦,钟无瑕还揭露了班里的那份黑名单,什么狗屁誓言,这样的年纪,明明写满了不公与谎言,请大家放弃吧,现在,学习才是唯一的主流。

班会结束后,唇枪舌剑,奚落的话语全部停留在给钟无瑕写情书的那名男孩子身上。黄西伪装镇定,可钟无瑕课堂上的讲述,加上大家的猜测,包括对他秉性的了解,所有的矛头纷纷指向了黄西,一时间,云里雾里,配与不配的思忖,那个年龄段特有的嚣张,将黄西推向了风口浪尖上。

黄西于一周后自动退学了,据说他的父亲揍了他,班主任老师甚至警告班里的所有男生女生,控制好自己的思绪与行动,在这个好事的年龄里,请大家按捺住自己的青春。

钟无瑕本以为自己凯旋,可她却突然间发现,金海英也躲自己躲得远远的,本来两个人惺惺相惜,无话不谈,但金海英却一直躲避着她,两人见面时,各怀心事,钟无瑕以为金海英自傲,便不再理她,金海英想辩解什么,可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虽然隔着一张课桌,但仿佛天各一方。

高考过后,照例是一番彻底的放纵,钟无瑕却突然间得到了黄西落榜的消息,在另外一所初级中学里,没有良好的学习氛围,黄西必然败北。

钟无瑕在街角上看到过他,当时,他正驮着一大车的煤球驶向远方,上坡时,钟无瑕帮助黄西推车,黄西刚想说声感谢,却被时间的潮流与人流推向了芸芸众生的海洋里。

大学四年,钟无瑕一直没有男朋友,有人说她在高中时代不会爱,不知道如何向男孩子吐露真情,更不会随便接纳一个男孩子对自己的追求。

钟无瑕再见到金海英时,她已经是一个新娘了,旁边的新郎竟然是黄西。时间推走了一切遗憾,钟无瑕成熟的脸庞上写满了热情,她祝福他们天长地久。

两杯红酒,两个女孩子谈分别后的心情,金海英却突然间号啕大哭起来,钟无瑕不解,金海英却解释道,记得那些情书吗?不是黄西写的,那是我请我的表哥代笔的,我没有想到,他们的字迹竟然惊人地相似,那么多人都有爱了,我们是好友,我只是想帮助你,哪怕无中生有,我不想破坏你的心情,我只是想让你拥有一个爱你的人,这已经够了。

知道吗,我考上了大学,却一直为此事内疚着,这样一场变故,影响了黄西的前途与未来,他没有再考,而是替父亲到化肥厂上了班,其间,他父亲出车祸,母亲改嫁,只剩下他一个人形影相吊,我毕业后,想通了,哪儿也没有去,我去了化肥厂,我对不起他,我要嫁给他,当他一辈子的新娘。

钟无瑕突然间泪流满面,她没有想到,青春岁月里的一场小小的变故竟然影响了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一生,自私、狂妄,不知道如何处理爱情,这是那个年龄孩子的通病,满眼的报复,没有爱呀?

不会爱,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钟无瑕突然间抱着金海英大哭起来。

不,你没错,责任在我,珍惜自己不会爱吧,不会爱便暂时没有伤害,保守着爱的秘密,留一份相守与祝福,不好吗?

钟无瑕突然间觉得自己长大了,仿佛再多的刁难与挫折也无法阻止自己前进的步伐与想要幸福的决心,不会爱,不敢爱,也是一种爱的策略,爱也是要好好学习的,不要伤害,要包容,不要诅咒,要了解。

所有身在爱中不知爱的人,珍惜自己不会爱的机会吧,由于由不会到会十分容易,而由会恢复到不会却是多么地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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