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们那次算是运气好的了,要是我们没带着刀,人心不齐,又让他们觉得我们害怕的话,身上的钱一定被全抢了,在那面这种事情太多了,有时候你看见有人就在你身边被抢了,你也不能帮,你要是帮了,回头就有人来找你麻烦。”
“啊,你说得好吓人。”陈好说,“哥,你说了第一,还有第二呢?”
“那面骗子也多,什么事情都有,我经常一下火车,没走几步,就看见有人捡到钱了,说不知道是谁掉的,见者有份,要和我们分。我们会直接把那人轰走,阿姨,我们就连上厕所都要小心着,在那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个人拿着刀子对着你的后腰了。我见过很多可怜人,要么是一个人,要么是两个人一起到那面打工,不是不小心被骗了,就是不小心走到了阴暗角落被抢了,在那面无家可归,又没找到工作,连饭也吃不上,更没钱坐车回家。”
存兴说着说着,放下了碗,说“阿姨,我吃饱了。”
“两碗饭就吃饱了?我记得你每顿都要吃个四碗的。”王老幺说道,她拿起存兴的碗,给他添饭。
“每次想到那些事,我心里就烦,马路边,天桥底下,那里站着的不是真正的可怜得没饭吃,没有回家车费的人,就是在打坏主意的人,这两种人你可以很容易分辨出来,我小的时候比我的弟弟好一点,吴叔收养了我,我还可以吃饱饭,但是我知道我的弟弟每天都吃不饱,整天饿得头发昏,我一点也帮不了他,阿姨,你知道吗?我们去高州伐木那会,我和弟弟都二十岁了,高州那面负责接人的一个工头说我的弟弟还是个孩子,怎么来伐木了,我弟弟他已经二十岁了,就是因为整天挨饿,吃不饱,人没长,看上去跟个孩子一样,直到后来,我们在高州伐木,吃了一年饱饭,他才长起来了。”
“哥,你别说了,我都想哭了。”陈好说。
“就是,想想好的事情,多吃两碗饭。”王老幺说。
“阿兴叔叔,你说的是阿庄叔叔吗?”陈忠问。
“嗯,”存兴说,“他小的时候过得有多困难,你可能没办法想象得到。他跟我说过他小时候一个最轻松的苦恼,就是人长高了,衣服实在很难穿上了。”
“哦,那时候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我们的爸爸妈妈很早就没在这个世上了。”存兴说,“陈忠,陈燕,你们要好好读书。不然以后长大了做什么都不成,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做牛生意,有时候要开收据,可我们谁都不会开,还要请人帮忙,别人要是心情好,就帮你开了,要是心情不好,你还得花十多块钱给他买烟,买水才行。”
“哦,阿兴叔叔,以后我长大了,我帮你开收据,什么都不要你的。”陈忠说道,一脸凛然的神色。
“就你呀?”陈好说,“不怕羞,调皮鬼,谁三年级还差点留级了?”
“姐,我差点留级不是因为学习成绩不好,是因为我读书早了一年,还把班上的张强打了,他时班主任的侄儿。”陈忠的样子有点生气了,低着头猛吃饭,忽然说道,“姐,你最好别乱说我的坏话,免得阿兴叔叔看不起我,我会恨你的。”
“哎哟,我不敢说你的坏话了。”陈好缩缩舌头,“这么小个人儿,他还能摆出大人的谱了。”
“阿兴叔叔,你放心,我会好好读书的,还有你,陈燕,你也要好好读书。”陈忠说道。
陈燕哼了一声,“用不着你说我,你看看墙上的奖状,你一张也没有,还好意思说我。”
陈忠的脸就红了,把桌上的所有人都逗笑了。
吃完午饭,陈好休息了一会儿,问道“妈,几点了?”
“两点多了。”王老幺说道,“你是不是要去给菜淋水?周洪家的儿子周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他顺便也帮我们家的地也一起淋了吗?”
“哎呀,我不要他帮我,我自己能做。”陈好说,“每年都麻烦他们过来帮我们插秧,打谷子就好了,其他自己能做的,还是我自己做了比较好。”
“随便你,外头热得很,我不想出去。”王老幺说。
陈好戴着斗笠,拿起扁担,挑着两个空桶,“陈忠,陈燕要不要出去玩?”
他们都摇着头,表示外面太热了,不想出去。
“我也去,家里还有没有多得扁担和桶。”存兴说。
“哥,你别去,我一个人做得了。”陈好说。
“不行,我这人忙惯了,空闲下来不是事有点难受。”
“妈,我和哥一起出去喽,他说他是个大忙人,空闲下来不做事很难受。”陈好朝正在睡午觉的妈妈喊道。
“存兴,让陈好去就行了,我是昨晚没睡好,现在瞌睡得不行了。”王老幺走了出来。
“妈,哥要去就让他去嘛,我又不让他干活。”陈好说。
“鬼丫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人家是客人。唉,算了,我回去睡觉了,站着都快要睡着了,真是人老了,有点力不从心。”
陈忠和陈燕听到存兴也要出去,也跟着来了。
到了水塘边,陈好把斗笠从头上解下来,戴到存兴头上。
“陈好,我不要斗笠,我不怕晒。”存兴说道。
“我晓得你要跟我抢活干,所以我主动地把这些装备都给你,不和你抢。”陈好说着,一边动手要给存兴戴上斗笠。
“不,我不用戴,你自己戴吧。”存兴说,他蹲下,拿着勺子往桶里勺水。
“哎呀,给你戴,你就戴着,哪来这么多废话。”陈好把斗笠套在存兴头上,跳开了,叫他没法把斗笠还给自己。
“姐,我感觉你在欺负阿兴叔叔,”陈忠说,他撅起嘴唇,有点不满,“谁会想在这么热的时候干活啊?谁都不想,我去帮阿兴叔叔的忙。”
“姐姐,太阳好晒呀,热得我头疼。”陈燕说,“我们到柑子树下面去看她们干活好不好?”
“好的。”陈好说。
存兴挑着水到了陈好家的地里,陈忠戴着斗笠,嘴里不停说着要帮忙,但是实在一点忙也帮不上,他感到很沮丧。他们遇到了正挑着水走来的周发,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肤色黝黑,有着一口好牙,他张口说话的时候,牙齿能在太阳底下闪光。
“是存兴大哥,你也来干活了。我刚把自己家的地淋了,准备顺便帮陈好家的地也浇了。”周发说,他用手指把脸色的汗水刮下来,甩到地上,“太阳好大,存兴大哥我们一起干吧,早点做完回家休息。”
“好,”存兴说,陈忠终于找到了活干,周发桶里有多的勺子,他拿着一边给菜浇水,一边往自己身上淋水。
半小时以后活干完了,存兴和周发脑袋都热得快要冒烟了。
“周发,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戴个斗笠什么的?”存兴问道。
“存兴大哥,你不也没戴吗?”周发笑了起来,那口好牙在阳光底下白晶晶,亮闪闪,他挠挠头说道,“其实是我忘了带出来了,唉,庄家人哪有这么讲究,把活干完就行了,存兴大哥,你说是不是?”
“当然是这样。”存兴也笑了起来。
“存兴大哥,你现在没收柑子了吗?”
“没做了,主要是医药公司不需要陈皮了,现在你们多的柑子能卖出去吗?”
“不知道,村里说再过一个月会有车开来收柑子,我也不知道准不准。对了,存兴大哥,晚上篮球场会放电影,记得去看,我也要去。”
陈好走了过来,“你们两个呆子,要聊天不会找个阴凉处说啊?”
“啊,陈好,你好,地淋完了,我走了。对了,晚上你去不去看电影?”周发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去呀,我什么时候没去过?谢谢你了,周发。”陈好说。
“不用谢,不用谢,顺手就做了,不用谢。”他边走边说,一个趔趄,差点没摔着。
“哥,我们走吧,陈忠,把斗笠给你叔叔戴。”
每周星期六的时候人们晚饭都吃得特别早,早早地跑到篮球场占个好位置,今天晚上在陈好家看电视的人少了好多,新闻联播还没放完,人就差不多走完了,王老幺关上门,心里想着郝大娘有没有帮自己占到一个好位置。
平时鼓捣电影机器的王老头不在,换了个年轻人,手脚麻利,三两下就弄好了,李然也站在他旁边,看他操作。
大概是棉纺厂的职工都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了,因为在电影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他就跟大家做了个介绍,他叫李磊,重庆大学毕业,机械专业,刚分配到棉纺厂工作,整个人热情得很,他看看手表,还没到放映的时间,就给大家安排座位,篮球场变得稍有秩序,不像早前那么乱了,绝大部分人都可以好好地看上一场电影。
可以这样说,李磊看到陈好的时候情不自主地呆了那么一两秒,他马上以更大的热情去给大家安排座位的工作。
电影开始放映了,机器运转良好,画面几乎没有卡停过。看完电影后的人们都说李磊有一手,他放电影不像王老头一样,时不时给你卡个几分钟。
电影散场了,陈好牵着陈燕和存兴开始往回走。
这时候李磊跑了过来,“你们好。”他说道,“这位是存兴大哥,你是陈好,还有你,小同学,你叫陈燕对不对?”
存兴还第一次遇到读过大学的知识分子,他觉得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李磊和自己,陈好握了手,然后极其间断地就把自己介绍清楚了,说得那么好,好像自己从前就已经认识了他一样。
“你好,你好。”陈好说,“你们知识分子是不是逢人见面都要握手的?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名字的?”
“刚才李然对我说的,我和他在一个车间干活,在放电影的时候他跟我说,下面坐着柑子村第一漂亮的女孩,我说,有多漂亮?能漂亮过我们那一届的校花吗?他说,不是我吹,虽然我没见过你们的校花,但是至少有得一比。然后我往下面一看,立刻被吓到了。”李磊说,他停了下来。
“我把你吓到了?我至少长得不吓人吧。”陈好说道。
“你比我们那一届的校花还要漂亮,是真的,你可以当我是在开玩笑。”李磊说,“认识你们很高兴,还有你,陈燕同学,要是你学习上遇到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篮球场旁的宿舍。”
“好。”陈燕说,“姐,这个哥哥说他刚大学毕业,我还要多久才能大学毕业啊?”
这下把陈好难住了,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看存兴,指望他能帮帮自己,但是不能。
“陈燕同学,你要先回答我这个问题才行。你读小学几年级了?”
“我读二年级。”陈燕说。
“那么我算算,你还要读十四年。那时候你已经是跟你姐姐一样的大美人了。”李磊说道,“听说你家里已经有电视机了,我能去你家看看电视吗?”
“到我家去看电视又没有什么限制,你要是想来就来呗,难道我会拿扫把赶你出门不成。”陈好说,“刚才是你在放电影吧,真了不起,比王老头的技术好多了。”
“其实是机器比平时听话了很多,不是因为王老头技术不好。那说好了,到时候别拿扫帚赶我哦。各位再见了。”
第二日一早,存兴在陈好家刚吃完早饭,稀客来了。李磊和李然扛着鱼竿,手里提着水桶,来到了屋门外。
陈燕说了声,“妈,你看谁来了,是昨天那个放电影的李磊,我跟你说过。”
陈忠往屋外一看,“妈,还有李然。”
王老幺在屋里说道,“李磊,李然进来坐。”
他们俩就进去了,李磊说,“阿姨你好。”做了个自我介绍,并说明了来由。
陈好洗完碗从屋里出来,知道他们邀请自己去钓鱼,心里也高兴,因此偷偷看了一眼妈的脸色,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说道,“妈,我去钓几条鱼来做汤。”
“我管不了你了,中午早点回来做饭。”王老幺说道。
“你们只带了三条鱼竿吗?等下我哥也要去的,我只好跟他共用一根鱼竿了。”陈好说。
“你以为我们只带了三根鱼竿吗?你看走眼了。”说着李磊把小桶里那根棍子似的拿了起来,捻住里面的小头往外拉,变成了一根长长的鱼竿。“这是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跟几个同学一起做的,看着像跟棍子一样,其实是鱼竿,你摸摸看,它是塑胶制品。”
“好轻,”陈好说,“还有这种鱼竿,可以拉长缩短。真不简单!你们是怎么做的?”
“用的学校的模具,花了几天时间做的。”李磊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也许可以托学弟们再做一根,送给你。”
“我又不常钓鱼,不需要鱼竿。你们先去吧,哥去割猪草了,我要等他回来一起去。”
“那我们先走,先去钓着,就在篮球场下面的岩洞那里。阿姨,再见。”李然说。
“妈,我也有鱼竿,等下要和姐一起去。”陈忠说道。
“真的吗?我怎么没看见过你的鱼竿。”陈好说。
“我放在陈力家里。”
“快点去拿过来让我掰断,欠收拾的孩子!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到河边去玩的吗?”王老幺说着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去拿棍子了。
陈忠慌了,一下子躲得远远的,站到屋门口,大声喊道,“妈,我才没有去河边钓鱼,我和陈力都是在他家那里的小溪里钓,而且从来没有钓到过鱼。妈,你别打我,我真的没有去河边钓鱼,骗你是小狗,小鸡,小鸭,不是人都行。”
存兴割猪草回来,见到躲到屋门口,又惊又慌,大喊大叫,随时准备逃走的陈忠,“陈忠,你是不是又闯祸了?”他问道。
陈忠见到了救星,就躲到存兴的身后,“阿兴叔叔,我从来没有去河边钓过鱼,你信不信?”
“你说没有就是没有了,我为什么不相信你。”存兴说。
“哎呀,妈硬说我去过河边钓鱼,她要打我,你快去教教她,教她学会相信人。”说着说着陈忠流泪了,马上变成泣不成声,抽抽噎噎的。
“哎呀,我怎么哭了,要打就打嘛。”他抹干眼泪,还是止不住哭,觉得伤心。
“格老子的,还没有打你,你就哭了。还学会告状了,告你老妈的状。”王老幺只是做做样子,吓陈忠的,倒没料到他会哭,“平时怎么打都不哭的人,现在吓他一下就哭得跟个泥巴人似的。”
“我才没有哭,是你不信我。我是生气了,我才没有哭,哎呀,我怎么哭了,真是弄不懂。”
“哥,你哭了,我好久都没见到你哭了。”陈燕说,“像个女孩子一样。好羞哦。”
“你才不羞,见到妈要打我,你也不帮我,明明知道我没去河边玩过。”陈忠蹩着眉头,想了半响,“哭能够舒张肺部,冲洗面孔,锻炼眼睛,并且平息火气,这是我在《雾都孤儿》读过的,懂不懂?你没文化,真可怕。”
“你有文化,太可怕了,陈燕,要不要去看我钓鱼?”陈好说,“我们就不带那个有文化的陈忠去。”
“我不要你带,阿兴叔叔会带我去。”陈忠哼了一声,扬言存兴是这屋里最好的人,你们都不是。
“我是你的妈,你敢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真是皮痒得紧了!”王老幺作势撸起衣袖,要打的样子。
陈忠表示不怕,再次扬言事实就是如此。
存兴本来不想去钓鱼的,但是拗不过陈好,只好去了。
到了河边,李然已经钓到了一条小鲫鱼,李磊的钩子甩得远远的,到了河中央,他说“放长线钓大鱼,你们等着瞧。”
“我有十多年没钓过鱼了。”存兴说道,话声刚落,提起鱼竿,发现自己钓到了一条鲫鱼,个头挺大,顿时眉开眼笑,连声说道,“这运气太好了。”
“存兴大哥,这不是运气,是技术。”李磊说道,“我的这个才叫运气,可能一整天都钓不到一条鱼。”
“这叫好人有好报。”陈好说,“你们别老是叽叽咕咕的,好好钓鱼。”
事实说明存兴的运气的确很好,他已经接连钓起了五条鱼了,其余的三人包括拿着一根几乎不能称之为鱼竿陈忠只能看着他不停地收获,陈忠简直有点郁闷了,为什么自己一条鱼也钓不上。
“我还不信了。”陈好说道,“哥,我们都是在同一个地方下竿,差不多都碰着了,你不停地钓到鱼,我连一条也钓不上。”
存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自己运气太好了。陈好要求跟他换个位置,可能会改变她的运气。
不一会儿,就连陈忠也钓起了一条小鱼儿,陈好嘟着嘴,低着头,紧盯着河面,好几次提起鱼竿,发现鱼饵还在,原来自己把荡漾的水波当成鱼咬饵了。
“陈好,你是不是郁闷了?看见别人都钓到了鱼,自己没有,心里急?我跟你说,好戏在后头,说不定等下你就钓起来一条大的,比存兴大哥钓到的五条鱼加起来都要大。”李磊说道,他坐在陈好身边,总忍不住要偷偷看她一眼。
“说得好听,我才没有因为人家钓到鱼,自个儿心里急,我只是想钓到鱼,每次我都觉得钓到鱼跟捡到钱一样高兴。”陈好说道。
“说得好,我也这样觉得,只是捡到钱的机会太少了。我跟你说件好笑的事情,我小的时候有个好习惯,走路盯着地面,经常走着走着就捡到钱了,最多的一次,一天捡到五次钱,不过都很少,通共加起来才一毛多,不过那也乐得我睡不着觉了。”李磊说道。
“现在呢?”陈好说。
“现在基本捡不到钱了,有时候还掉钱,可能是因为小的时候没钱,现在身上总揣有几块钱的缘故。”
陈好刚想说话,李磊眼疾手快帮她把竿提起来,那条鱼把鱼竿都压弯了,一弹一弹的,快要折断似的。
陈好乐得不轻,大声喊道,“哥,你看,我钓到鱼了,快帮我拿到桶里。”
“哥,几点了?”陈好问道,然后想到存兴哪会知道时间,便偷偷地笑了。
“陈好,你在笑什么?”李磊问道。
“没什么。”陈好说,“我看哥好认真的样子,把鱼竿握得紧紧的,好像鱼竿是鱼,会从他手上溜走似的。哥,你说是不是?”
“不是,”存兴说道,“我只是不想让咬饵的鱼跑掉,感觉阳光照进了我心里一样,让我想到了三块田那的河,跟回到了小时候一样,那时候我们吃鱼,连鱼骨头也不放过,统统吃进肚子里。”
“存兴大哥,你多少岁了?”李磊问道,“我听说早些年很困难,有的人甚至连树皮都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