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这是一朵什么花?”
一个头光光亮的小和尚手捻一朵异常鲜艳醒目的花朵迎着阳光看到问道:“师父师父!为什么在我们的山上没有这样的花?”
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轻按在了小和尚头顶:“罪过罪过,凡心,你将花摘下即使花再美它也死了……”
说罢,一个慈眉善目身披破旧袈裟的老和尚轻轻将小和尚手中的花朵拿了起来,然后寻地埋了:“……既然它已经死了,那么它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面对老和尚的回答,小和尚眨了眨纯真的大眼睛,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弟子知罪!还请师父告知徒弟应如何补救。”
“颂往生咒吧,直到下山……”老和尚埋好花后同样颂了声佛号,然后领着小和尚向山下走去:“……不算是赎罪,只算是炼心了,只要将来不重犯此过就行了。”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静谧了百年的南杏山,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告罪童音传出,整个山显得更加慈悲孤寂了。
颂着往生咒的小和尚年岁尚幼,他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负手前行的老和尚年近古稀,他只能告诫小和尚。
两人虽是和尚却没法号,老和尚出生佛门,参悟了六十年的佛经,求了六十年的佛,一个夏夜雷雨天,佛堂上,老和尚没点灯,就那么静静盘坐在大日如来像下,伴随着一道惊雷划过天际,老和尚突发了一个疑问——什么是佛?
是啊,世人都说我佛慈悲但是我佛又是怎样的慈悲?世人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这屠刀又该如何放下?
老和尚求的是佛吗?老和尚问的是佛吗?
在一阵张扬的大笑声中,老和尚一扬袈裟冒着瓢泼的大雨下山了,没经历如何谈忘记!没获得如何谈放下!
那一夜老和尚放弃了自己在寺庙中的一切,只留下了一个光光的脑袋和脑袋上那九个无法磨灭的戒疤,老和尚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凡尘。
小和尚是老和尚在路上随手捡的一个婴儿,没有多想,也不愿意去多想,既然救了那就救了,小婴儿也算是与佛有缘,每当小婴儿哭泣时老和尚只要颂佛经便会停止,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小婴儿也就变成了如今正在颂经告罪的小和尚。
南杏山,风沙门坐落的山头,这样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刚刚拜访完的大门派此时却迎来了此生中最大的劫难。
……
风沙门,以一门沉沙掌的武功为镇门绝学,此功练至高深之处可由外至内,一掌击出如沁过水的沙石般,内力凝练不发散一分一毫,一双手掌间足以分金碎玉,足以媲美天下间最顶尖的兵器。
风沙门的大门是由青铜浇灌而成的,两扇三米开外的铜门合起来足足有一吨重,一般大门在早上由几个今日值班的弟子联手打开,直到天色暗去才会闭上。
今天由于该来的人已经离去,所以大门也就早早闭上了,只剩下一众风沙门弟子在大门正对的操场上练武,而门主则因为刚刚有来访者,此时空闲了下来也就乐的和几个内门弟子一起指点着外门弟子习武。
“听闻风沙门的沉沙掌乃天下至刚至猛的掌法,而比这掌法更加出名的却是这两扇足足近吨重的铜门,哈哈哈,可笑可笑!”
一道张狂的声音响起,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如潮水般不停回荡在这个平时巨大空荡的操场上,不少修行时日尚短的外门弟子都承受不住这股夹杂着内力的音波,在这一语尚未念完之时就见到众多外门弟子吐出了一口淤血,那是被声波震伤了脏器的结果。
“哼!阁下既然有如此狂妄的口气,为何却要藏头露尾,不敢出来示人。”
风尘沙一声冷哼,硬拼着将一口真气凝入声波,这才将那连绵不绝的声波抵消掉,看着那众多吐血倒地的门人也是怒气上涌,对方这一手音波功也不是十分强劲,只要这些人平时下了苦工练功,怎么也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师父!那人估计是在门外喊的……”
还没等自己那个内门弟子说完,那两扇紧紧闭合的铜门竟然开始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哈哈哈哈……没想到风沙门的弟子如此不堪,竟然连我随口一说都承受不了,难道……”
铜门缓缓挪动,从那门缝中最先流出的是一抹白色,隐隐约约间似乎是只有一人将这两扇门同时推开,内力真气鼓动间,直让那抹白色的身影扭曲了起来,周身衣袍无风自舞:“……风沙门的人都是废物!”
如此张狂的姿态,如此狂妄的言语,此人似是要一人硬撼当世四门之首的风沙门。
面对如此嘲弄的言语,众内门弟子中一名脾气最为暴躁的粗汉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未等对方完全推开大门,直接强鼓一身浑厚中正的内力脚踏玄步袭向来人。
风尘沙看着这个踏着追风步的粗壮汉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步子沉稳厚重,一脚踏下不晃不摇,一步一脚印,看来这个内门弟子对于追风步还是下了大功夫的。
哼!你不是狂吗?就让我这个弟子前来会会你!
跨越近百米的距离,粗壮汉子只用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在汉子将手掌高高抬起,沉沙掌的起手式已出,一个打着旋的酒葫芦透过门缝飞了过来,迎向了对方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沉沙掌。
沉沙掌出招极稳,掌势一往无前,这些内门弟子平时练习沉沙掌就是对着干燥了的泥土,一掌下去,先看泥土有无朝外分开,再看这一掌能够压进土里多深,若是泥土朝外分开则说明掌力不够凝练,压进土里多深则是看功力有多强。
但,就是这样稳重的掌法却被这样一个逆着打旋的酒葫芦轻轻巧巧地弹向了一边,然后酒葫芦顺着粗壮汉子的右手臂爬来。
“咚!”
在一道沉闷的撞击声中,粗壮汉子被击的倒飞回来,落地后在地上尚还滑行了数米之远,而那个酒葫芦则是打着旋坠落在地摇了摇晃了晃,好不讽刺。
“二师兄!”众内门弟子齐声惊呼,就在他们的大师兄同样沉不住气想要出手灭灭对方的威风的时候,风尘沙的大手按在了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大弟子肩上,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果然废物!这就是传闻中的沉沙掌?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啊哈!”
伴随着来人的一声大喝,这两扇不知道阻拦了多少英雄豪杰的铜门就这么完全打开了。
一袭白衣,一头飘扬无束的青丝,和对方那如同文弱书生般俊俏的面容不符的是那一张张狂的笑脸,背负一把紧合着的利剑,信步走来时,还不忘用脚将自己的葫芦勾起款在腰间:“还好,未碎,不然我又要买新的了。”
“阁下好手段!但是,欺负小辈又算什么,就让老夫来会会阁下高招……”
风尘沙不愧于当世的顶尖高手,同样的追风步在其用来速度更快,而且行动时不会带起一丝气流,飘然间恍若鬼物:“都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追风步!”
动手间还不忘指点一下门人弟子,如此不藏私或许这才是风沙门屹立于四门之首:“追风步共有三个境界,起初时着重一动,再然后是着重一动一静的结合,最后就是这动静分明,动若疾风,静若磐石,一动一静瞬息变换,谈得上奥妙无穷!”
“来得好!”白衣男子大声说道,右手抬起,脚下扎了个侧马步,一掌迎了上去。
风尘沙一掌袭来,眨眼间两人双掌交击。
风尘沙这一手沉沙掌实乃天下一绝,至刚至猛又极度凝练,以掌击山岩只留一手掌印,山岩却不会有半分裂纹在其上,两掌相交间,只是一个瞬息白衣男子就被逼的收招后退,在退步间,那卸下的力道直将砖石地面踩出无数坑洼。
若说风尘沙的掌是刚猛的,那么白衣男子的掌就是轻灵飘逸的。
“哈哈哈哈……快哉快哉!这一手沉沙掌当真不错,但是……”连退了三步的白衣男子一个旋身,一个瞬息间右掌再度探出,脚步连踩,竟是如此快速地回击了过去:“……还是当真废物啊!重云逐月!”
风尘沙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松的就将自己的掌力化去大部分,然后再借着余力重新回击了过来。
快!这一手太快了!风尘沙一掌击出还未完全收招,对方就已经先卸去自己一部分掌力然后又是一掌袭来,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的风尘沙只得硬鼓着一口内力真气用右掌再度迎了上去。
“轰!”
伴随着一道恐怖的爆鸣声响起,这次又有人退了,依旧退了三步,只不过这次退的是风尘沙,这也是风尘沙的追风步登峰造极的功劳,不然就凭着那股子旧力未尽新力未生的力量怎么可能硬拼对方那一掌而不飞出去。
“说实话我对你们风沙门并没有兴趣……”白衣男子在逼退风尘沙后并没有接着追击,而是在风尘沙缓劲的时候扭开了葫芦喝了一口里面清澈的液体:“……我只是在寻一个带着小和尚的老和尚,听闻对方曾在此地停留,特地前来,没想到风沙门不过尔尔嘛……”
“你!”
就在众多内门弟子忍不住愤怒时想要出手灭杀此人时,风尘沙先一步吼了起来:“都给我安静!一群不学无术的家伙!才多大点本事就想着出威风!”
面对自己师父的大声呵斥,这些人一脸愤恨的低下了头,看的白衣男子再度大笑了出来。
风尘沙知道自己并不是原来那个毫无牵挂的年轻人了,随着年龄的增大,他所背负的责任也就越重,就算是为了整个山门他也不得不止住自己的怒气:“若阁下说的是凡尘大师和那凡心小和尚,那么大师二人已经离去一个时辰……”
“哈哈哈哈……多谢多谢!风沙门这门你们就自己关吧!哈哈哈……”
白衣男子并没有等风尘沙将话说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旋即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犹豫:“……如果说你们这些废物想要找我报仇的话,就去天下寻一个叫做宫琉璃的人吧,他当得是天下第一!”
绝世的狂人,绝代的武者,一袭白衣,一个酒葫芦,一个名叫宫琉璃的男子,一道张狂的笑声,一抹孤寂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