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居道士这么一说,大伙都停下进食,自从这道士来我们村之后,一直是很受大伙的恭敬,所以说一句,立马管用。
随着他这么一说,本来傍晚的天空,忽然堆积起浓重的黑云,随之,狂风大作,风体在不远处的山顶形成一道竖立灰白色的旋窝,向山下卷。
一般的龙卷风都是从海里或者河里首先出现,这道风却是从山顶出现,而且肉眼看的极其清晰,它在朝着村里的方向袭来。
村民惊慌无措,想也知道,龙卷风席卷过的地方,一般都会损坏庄家,甚至连房盖都能卷起来,这个节气,地里的作物也长出半尺高了,恐怕是要受灾。
而且东北的天气,不适合做第二次播种,因为秋天来的太早,而且太冷。
一众老少虽是担忧,但自己的命比钱重要,饭也不顾着吃,都面带担忧朝自己家里跑去。
我妈先把我妹放屋里,出门去院里收拾碗筷,前脚刚迈出门槛,我也顺着门缝进屋,我妈一脚绊倒我身上,打了个趔趄,扶着门框才站稳。
破口大骂道:“越着急越得瑟,你得瑟个啥?着急进屋死啊?”
我爸和六居道士还在院里,我爸浑身一哆嗦,带着哭腔:“道长,这气候是咋回事啊?”
六居道士仰头看着天空,急道:“快把老太太抬屋里去!”
慌乱中,我下意识朝灵棚里看,直觉一冷,只见六居道士指示点的长明灯,豆大的火苗泛着幽蓝的光,火苗激烈的抖动着,仿佛马上就要熄灭,看起来很诡异。
龙卷风虽然还在山顶向这边刮,可我家院里,空气像静止了一样,所有的东西纹丝不动,不知道是恐惧的原因,还是怎么回事,甚至让人感到有些窒息,呼吸困难。
只有那长明灯的火苗激烈的抖动着。
我妈听完六居道士的话:“那哪行?把个死尸……”
“闭嘴,滚犊子!”我爸骂了一句,跟着六居道士一起从灵棚子里把我奶抬了起来,我奶脸上盖着的黄布忽然掉下来,紫青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六居道士脸色一凛,又叫我爸把尸体放回架子上,在兜里摸出一张黄纸朱砂符贴在我奶奶额头,随后拾起黄布,恭恭敬敬的盖在尸体脸部。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和我爸俩人抬着尸体向外走,我奶一米五十多的个头,也不胖,尸体却诡异的沉重。我爸和六居道士累的臂膀哆嗦,貌似很难控制力气。俩人把我奶奶的尸体抬回屋里,重新放在炕上,累的气喘吁吁。
随着我奶的尸体放到炕上,院子里猛地掀起一阵风,碗筷盘子摔得七零八落,落眼到处是狼藉,我妈气不打一出来,拧眉对六居道士道:“道长这是啥意思啊?这不是埋汰我们老林家么?哪有死尸回炕上的?这吉利么?
早前曾经听说,如果死人一直留在屋里,鬼魂会留在屋里,久不离去,就算不是作恶,住在这房子里的活人也不得安生,会有血光之灾。道长这是和我家有仇?出的什么事啊?”
六居道士丝毫没被她的语气惹出火气,慢声慢语道:“这都是在哪听说的?只有横死在屋里的才会出这样的事。你们家老爷子不是在林小牛身体里不走么?解决这事的根源,还在你家,老太太很关键,外面风那么大,事出反常,不可能会空穴来风,我不能让这中间再有什么差错。再过5天送不走,林小牛就算侥幸醒过来也是个癫子,你是想他阴死那个孩子?”
六居道士这么一说,我妈不吭声了,不管是多大凶大恶的人,其实也要面子,她知道我爷的事传出去,她和我爸在村里肯定待不下去。
我妈咕囔着:“要是出啥事,道长你不能眼看着我家出事。”
“现在我问你,还有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六居道士环视我奶奶的房间一圈,眼神落在炕里一处墙壁上。
那墙壁上,我之前还没注意,有一道一根手指粗细长短的印子,那印子发红,但又不是血。
“这……”我爸一阵迟疑。
“还能有啥事啊。”我妈抢先说道。
“最好是没事。”六居道士盯着墙上的印子一阵,之后也不顾我奶奶的尸体还停在炕上,一脚踩着炕沿到炕里,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在那印子上划了划,划下来一些灰尘,隔老远嗅了嗅。
之后叹了一口气,道:“老爷子的事,还得老太太能解决,你家准备两口上好的棺材,过几日把老爷子和老太太合葬。如果有啥事,你们别瞒着我。”
我爷的事,还得我奶来解决?可我奶已经死了……
那天外面的龙卷风刮到村口就歇了,之后也不刮风不下雨的。只是村口林大力家的猪圈棚子被倦了起来,猪屎撒了一院子。
那风停下后,从龙卷风的风卷里掉落出挺多东西,有兔子和很多条垂死的土蛇,还有山里的野鸡,与几只麻雀!村里人拿着筐,拿着盆,在村口捡那些东西,说是捡东西,其实也像抢。
我妈也想去,但六居道士说那些东西不能吃,可他也没制止得了那些捡钱一样高兴的村民。她们兴奋的啧啧声,已经把六居道士的声音压倒听不清楚,六居道士无奈的叹息了几声。
我妈问为什么不能吃,六居道士说,龙卷风虽然也是自然界形成的一种东西,但它是很多因素才能形成,比如气压气温等等,一般龙卷风起风点在海面,大江大河,风歇了,风卷里会掉出鱼,而不是蛇那些东西,这说明,这风就没到过有水的地域。
这风根本就不是从江河大海里连接天际起风的,就算这一点不考虑,龙卷风产生之前,天空定然会雷声大作,由快速旋转并造成直立中空管状的气流形成。龙卷风大小不一,但形状一般都呈上大下小的漏斗状,“漏斗”上接积雨云。
之前毫无征兆,而且,这龙卷风,的漏斗朝下……!
我认真的听着,想了想,我那时候没注意风的形状。
最重要一点,六居道士说,一定会有云,会打雷。山里起这样的风,并且风卷里只是掉落了山上的野物,和一些泥土残骸碎屑,说明起风的根源很蹊跷……
他说到这,就不说了,看也制止不了村民,嘟囔一句:“有人吃也行,我明天看看能吃出什么?”
东北山里的土蛇肉,我没吃过,但曾听人说,除了寄生虫多以外,肉和高级鱼肉有点像,肉质雪白细嫩,还带着清甜。
六居道士吩咐晚上我爸必须得在家守灵,并且只有他一个人守灵,我妈我妹,和我与我姑,都去林小牛家住。最后,他在我爸耳边耳语了几句,我爸登时脸色一白,却也认可了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六居道士和我爸说了什么,只是我们走的时候,我爸的恐惧已经从眼底里流露出来,因为我看得出来,他非常不想一个人在家守灵!
他甚至把我们送到门口,一直注视着我们,目光里流露着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