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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乐昌公主(南朝·陈)

《饯别自解诗》

今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

笑啼俱不敢,方信作人难。

乐昌公主的《饯别自解诗》或许无人知晓,但倘若提起破镜重圆的典故,却人人都能道出一二。

一切源于南朝陈末那个动荡不安的时代。

作为陈宣帝之女,南朝后主陈叔宝之妹,她是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不过,陈叔宝虽然骄奢淫逸,乐昌公主却以性情温婉贤淑而为众人称道,何况,她长相秀美,才华出众,宫中人人都在猜测,这么美丽的女子,要选一位怎样优秀的驸马才能配得上她呢?

对于婚姻大事,乐昌公主有自己的眼光,她不恋侯门贵族,独重诗文才识,因此自己做主下嫁江南才子徐德言(陈太子舍人),徐德言才华横溢,婚后果然夫妻恩爱,夫唱妇随,成为一对人人羡慕的佳偶。

有道是“恩爱夫妻不到冬”,这对相亲相爱的男女很快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拆散了。南朝末年,后来的隋文帝杨坚统一了北方,并举兵攻破江南,消灭了陈国,将陈国皇族全部押解往北方。乐昌公主作为陈后主的亲妹妹,自然逃脱不了被掳的命运。她不得不与夫君分开,临行前,乐昌公主将一面铜镜摔成两半,一半留给夫君,一半自己收在怀中,夫妇二人约定:每年的正月十五日,便在长安街市上沿街叫卖铜镜,以求夫妻破镜重圆。

为了不负与妻子的约定,徐德言忍辱负重活了下来,而乐昌公主到北地后便被赐给丞相杨素做妾,夫妇二人天各一方,无法想象未来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

所幸的是,乐昌公主所嫁的杨素是一位英雄,而且是一位颇有文采的英雄,他对于这位来自江南的陈国女子非常钟爱。然而乐昌公主虽身在丞相府,却心恋故人,常常愁眉不展,泪眼蒙眬,杨素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了,乐昌公主没有忘记与夫君的约定,私下命自己的一位心腹女仆拿着半面铜镜沿街叫卖,然而,接连两个元宵过去了,那另一半铜镜始终不见身影。是夫君早已忘了自己,另娶他人了吗?还是他早已不在人间?乐昌公主这样想着,眼泪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一直到第三个元宵,女仆才传来了好消息,那另一半铜镜出现了,卖铜镜的是一个年轻书生。女仆不仅带来了那另一半铜镜,还带来一首诗歌: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

如此熟悉的字迹和口吻,分明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啊。乐昌公主将两半铜镜拿出来一拼,果然丝毫不差地契合在一起,如同两个恩爱中人的心意,严丝合缝。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逃出这丞相府,与夫君团聚呢?乐昌公主思来想去,觉得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如将事情告诉杨素,以求用真情打动这位英雄,让他成全自己。

就这样,乐昌公主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杨素,并提出希望与徐德言见上一面。杨素听后,沉默良久,心中虽有醋意,但也为这一对苦命鸳鸯的真情所打动,最终同意他们见上一面。

这一天,丞相府中摆下了丰盛的筵席,邀请徐德言赴宴。徐德言来到府中,接待他的却是威严的当朝丞相杨素,而自己的妻子乐昌公主却打扮得像一个侍妾站在一旁,此情此景,当事人都觉得十分尴尬。乐昌公主望着布衣芒鞋的丈夫与丞相杨素寒暄行礼,心中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整个宴会中,她都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写下了一首诗:今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信作人难。

的确,对于乐昌公主来说,在座的一是旧夫,一是新夫,这让她觉得哭笑不得,左右为难,本想与旧夫团聚之时痛哭一场,却碍于新夫坐在一旁,那种苦涩与尴尬,在诗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这场宴会也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临行前,徐德言对昔日的妻子说了这样一段话,正是这一段话打动了杨素,最终忍痛割爱,成全了这一对恩爱夫妻——“再见卿面,心愿已足,今生誓不再娶,回到江南以后,我将遁入佛门,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惺惺惜惺惺”吧,杨素终于为这个破镜重圆的故事所打动,心甘情愿地成全了这一对苦命的夫妻。当徐德言谢绝杨素的好意拒绝在朝为官,一身布衣带着曾经贵为金枝玉叶的妻子远下江南时,他们的爱情便注定了要在这个世间千古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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