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晌后,随着众兵士涂抹调料,浓郁的烤兔肉香味弥漫在空间中。
再过了一会儿后,八只兔肉全部烤好,一位兵士取下最大的那只烤好的兔肉递向顾子昂,说道:“顾兄,你是我等崇拜的人物,这一只兔肉就由你包办了。”
顾子昂见烤架上还有七只兔肉,也够其他人吃的了,而且他此时也饿的慌,因此没有拒绝,伸手去接过了烤兔肉。
这时,其他人也各自分到了一大份烤兔肉。
顾子昂正想撕下一块塞进嘴里时,张大牛说道:“顾兄,如此好肉,没有好酒怎么成。”对着两位兵士说道,“去,把酒袋取来,好酒配好肉才是正理。”
那两位兵士忙起身去取挂在马上的酒袋。
顾子昂想想也是,如此好肉若没有好酒搭配,岂不是浪费了,向张大牛笑道:“还是伍长大人想得周到。”
张大牛笑道:“顾兄弟,你少来取笑我,我这个伍长算个什么官,若不是顾兄执意离去,我都只有给你提鞋的份儿。”
顾子昂摇了摇手,笑道:“张兄太抬举我了,我只是无名小卒一个,给张兄提提鞋还差不多,何况张兄与我有救命之恩,即使我身居要职,也会将张兄视如亲兄弟。”
这时,那两位取酒袋的兵士返了回来,将酒袋分发给了众人,由于每个酒袋上都有印记,因此不会发错。
“来,我们敬顾兄弟!”张大牛首先发话道。
顾子昂摇了摇头,哂道:“大家都是兄弟了,这番客气干什么,来。”将酒袋举了起来,“为我们能有一次出生入死的机缘干一杯。”
忽地,顾子昂心中一震,他见到包括张大牛在内的众人听到这句话后,双眼明显的闪烁了一下,仿佛这句话令他们产生了某种不可告人的触动,“难道他们真的要杀我?”这个想法在心头产生,细看之下,果然发现这些兵士有异样,神态有些不自然,似在极力的掩饰着什么。
联想到这几天众人的异常反应,顾子昂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心中不由发寒,他与这些人不久前才出生入死过,对他们可说是有恩,现在竟然来杀他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这时他亦才明白当时他离别时,那位偏将让他路上小心是什么意思,那偏将早就料到穆赫会让人杀他,但碍于耳目没有直接告诉他,婉言提醒他。可恨他还相信这些与他一同经历生死的兵士,忘记了那偏将的提醒。
但现在明白了也还不算晚,收回心思,不敢表现出异样,他已经猜测到酒袋中的酒水有问题,定是下了药,对于他这个酒王来说,弄虚作假自是不在话下,当下装作仰头痛饮,但是一滴酒也没有喝下肚内。
“好酒!”顾子昂装出粗狂的样子,将嘴角的酒迹擦掉。
放下酒袋,顾子昂撕下兔肉,大快朵颐,偷瞥众人的反应,果然见到众人见到他喝下酒后,神色放松了许多,心中暗笑“料你们也想不到老子一滴酒也没有喝下肚。”
吞下口中的兔肉,顾子昂装作若无其事说道:“张兄,你们也送了我三天了,路途上也没有遇到什么匪徒,不如这样吧,我自己一个人到边防城去,不需要再麻烦兄弟们了。”
张大牛明显颤了一下,咽下兔肉,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不能与顾兄弟这等英雄好汉多相处几日,实是人生一大憾事,但顾兄有此要求,我等也只好遵命了。来,我们敬顾兄弟一杯。”
众人齐齐举起了酒袋。
顾子昂亦举起酒袋假装痛饮,他现在已经确定了张大牛等人要杀他了,否则绝不会答应他独自一人去边防城。
喝罢,顾子昂再次撕了一大块兔肉吃下,忽地捂着肚子,说道:“对不住了,我要去方便一下。”
众人不由笑了起来。
顾子昂捂着肚子站了起来,告了声罪,向密林中走去,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些人要杀他,留下来只会将自己置于死地,所以趁他们还没有发现他已经识破了他们的阴谋时先逃掉,他很有信心,一旦他进入密林,即使这些人杀来他也能安然逃掉。
然而他刚走了五步,突然,他的气力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般,脚下一软,整个人无力的倒在了地上,“我,中毒了?”顾子昂心中剧骇,他明明没有喝下酒,怎么会中毒?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只兔肉上,当下明白了过来,毒是下在了兔肉之中,而酒水根本没有毒,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哈,毒性发作了。”一位兵士突然叫道。
而后其他人就仿佛是变了一个人般,扔下手中酒袋兔肉,拔剑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再没有之前的和善,完全变成了狠厉之色,在他们眼中再不视顾子昂为恩人,像是看猎物般看着倒在地上的顾子昂。
“穆赫给了你们什么好处?”顾子昂怒声质问道,此刻,他的心仿佛被利刃狠狠的刺中了一般,深深的绞痛,他对这些人可说是有大恩情,他们却为了一点利益而来害他,恩情在利益面前终究不值一文。
“我来说吧!”张大牛走了出来,平淡的说道,“你是一个好人,这样对付你实在不是我们所愿意的。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穆赫许了我们只要除掉你,便将我升为百夫长,而他们升为屯长,这么优厚的条件我们怎么能拒绝,我们当兵为的就是这一天,像我们这样的下等人,在军队中想要出人头地根本不可能,很可能到死都只是一个小卒。利益面前,个人的感情算的了什么,即使是亲兄弟也会为了利益反目成仇,所以你不要怪我们这样对你,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啊!”
顾子昂惨然一笑,“好一句利益面前,个人的感情算什么。”说话间,心中一震,他发现自己的气力正渐渐恢复,自己中的毒好像在渐渐消失,他记起来了,以前在残酷的训练中,他每到一段时间便会接受特定的药物训练,就是给他注射各种抗体,然后再在各种药物里浸泡,长久下来,虽不能说百毒不侵,但是却对大量的毒药产生了免疫能力,因此现在他体内的抗体在起作用了,在消解进入他体内的毒素。
这应该是一种暂时让人失去气力的草药,因此他除了感觉全身无力外,并没有其它不适的地方。若再给他半刻钟时间,他的气力一定会完全恢复过来,拖延时间问道:“我有些想不明白,我既然主动离开了,就意味着我不会危及到他的地位,所有的功劳他自可以全部揽去,为何他还要让你们来除掉我。”
张大牛叹道:“他是怕你将退敌一事泄露出去,届时他不仅不能升官发财,反而还会掉脑袋,而且你太过锋芒毕露了,以你的才能,将来必非池中
之物,这让他非常忌惮,所以他要斩草除根。”
顾子昂冷笑道:“既然他要斩草除根,恐怕他得把所有人都杀了。”
张大牛露出一丝笑意,说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只要你一死,其他人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死人而得罪穆赫。”
“想的真周到!”顾子昂鄙夷的笑了笑,鄙夷穆赫在对内的时候智计之高令人咋舌,而对外时却软弱无能,这似乎就是当权者的一个写照?
脸露同情之色看着张大牛等人,续道:“你们认为杀了我就可以升官发财了?呵呵,我敢保证,你们还没有返回城池就会被人杀死,斩草除根,我是草,你们便是根,穆赫绝不会留下你们。”
令顾子昂意外的是,张大牛在听完他的话后,却并没有被触动,反而是了然的笑了笑,但观他身后的其他九人,却个个露出了震惊之色,开始有些动摇了。
“他为什么有恃无恐?”顾子昂眉头皱了起来,思索着其中的缘由,但接下来,他知道答案了。
“老三,你怎么了?”一位兵士惊恐的扶着他身侧的那兵士,只见这兵士此际七孔流血,双眼翻白,全身都在痉挛。
接下来像是起了连锁反应,剩余的八位兵士一一瘫倒在地,与之前那位兵士一样,七孔流血,在地面上痉挛着,模样恐怖之极。
“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吧!”张大牛向顾子昂笑了一笑,在他脸上看不到一点对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死而痛苦,有的只是狰狞的笑意,转过了身去,看着地面痛苦挣扎的九人,说道,“这都是穆将军的意思,安息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们家人的。”
声音落下的同时,那九人也停止了痉挛,九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这么刹那间消逝了。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身后,顾子昂的声音突兀响起,听到顾子昂的声音,张大牛全身剧震,反身一剑向身后劈去。
“当!”
顾子昂以匕首挡住了张大牛劈来的剑,一脚踹在他的裆部,张大牛手中长剑掉落,痛苦的跪在了地上。
张大牛骇然看着顾子昂,颤声道:“你,你没有喝下毒酒?”
“知道的太晚了。”顾子昂屈身上前,一把扯住张大牛的头发,手起匕落,张大牛的双眼立时鲜血淋漓,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东西。
看着因剧痛而惨叫连连的张大牛,顾子昂没有一点同情,目无表情道:“你救过我,我不杀你,滚。”
这是对张大牛最好的惩罚,无尽的黑暗会伴随着他一生,以后的日子中,他再不可能去害人,反而会被黑暗折磨而死。
待张大牛跌跌撞撞的离去,顾子昂转身看向死去的这九人,不由长声而叹,权利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这些人如此着迷,甚至不惜付出生命。
忽然,顾子昂呼吸顿止,双眼凝视着前方,只见前方密林中,一位面容清瘦,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