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自己所处的大陆有三大奇山,寒山正是其中的一座。
寒山并非出于极寒之地,而是寒山所处之地极寒。
世间从没有一座山可以变化的这样毫无道理,在一片郁葱的山林间突兀拔地而起的一座孤峰。
孤峰高耸入云,终年白雪皑皑,寒气逼人,常人无法入内。
寒山就像一片独立的空间屹立在这片大陆,它的冷傲无关所有,纵脚下有千山万水,芳华绝丽,它亦坚守着万年的冰冷。
而寒山剑宗正是以此山为名所建立的宗派,即使抛出所有,仅仅能在这样一座奇山上开宗立派,也非人力所能想象。
但它的传奇不止于此,相传寒山剑宗的祖师爷御剑而上,飞入云端,一剑挥出,将寒山山峰斩成两段,上峰一段倒插入地,与下峰并肩而立。
而寒山剑宗正是在这两座峰台上开山立派。
千载流逝的时间为寒山剑宗积累了千载的盛名,若是哪家孩子能侥幸的被收入门下,即使是一个扫地的小童,也足以光宗耀祖。
这是一个太过神奇的地方,就像人们知道头顶上的是天,却从没有人上过天一样。
这里就是天,天上的便是仙。
若是世间有什么人可以不知道寒山剑宗,楚笑当算一个。
但他知道了,自然是师傅告诉的。
小乞丐也知道,自然是游方郎中告诉的。
她从没有想过这算是一个救自己的方法,因为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能登上天,所以她便也慢慢忘记了。
他第一时间便想到这是一个救她的方法,因为他从没有想过活着是件简单的事。
所以,她苦笑的理所当然:“我知道,但这不可能。”
所以,他平静的理所当然:“我知道,但你想活着。”
是的,她想活着,但从没有人告诉过她,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始终坚持最终即将破灭的信念被人用如此坚定平静的语气告诉自己是一件如此震撼的事情。
泪是水做的,划过了眼角,便成了泪滴,泪滴是泪做的,流淌过脸庞便留下了泪痕。
“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几天了,更不要说去遥远的寒山。”
泪痕流进嘴角是咸咸的,声音便抽泣着。
“我带你去。”
这种话说出来便是荒唐的话,做了便是荒唐的事,但楚笑不是个荒唐的人。
“为什么?”
所以小乞丐无法理解。
“我.。,没有别的事可以做。”
这个笑话很冷,冷的小乞丐忘记了体内热气带给身体的灼热之痛,呆呆的盯着楚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一个世间少有很厉害的因果关系,因为我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所以我要历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乞丐。
楚笑在为自己找事做,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一个很会找事的人,仅仅一个小镇的大街上几十个人做着不同的事,但一上手就可以把自己置于生死之地的事怕是没有人想过。
“貌似你不应该犹豫。”
楚笑的话很有道理,但却与这世间的道理格格不入,尤其是对于一个受尽了世态炎凉的乞丐,施舍一饭尚且饱听谩骂讥讽,又何况以命相搏带自己去仙山求医。
所以她的犹豫是没有道理中的道理。
这份犹豫是一种信任,若此刻换做旁人说着种话,小乞丐定会认为不是在戏耍自己,就是脑子有病。
这份信任是一种感觉,仅仅一面之缘寥寥几话深入人心的信任。
“走吧。”
楚笑已经不需要得到她的回答,眼神是最好的回答。
麻布少年与烂布乞丐就是这样简单的认识,这对他们相互来说都是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所以,每个人身上将背负的腥风血雨都不会孤单。
楚笑唯一用钱买过的东西便是酒,但他不会傻到不会买别的东西,至少他给小乞丐买的这套衣服便还说的过去。
小乞丐看着虽然只是麻布做的新衣服,还是舍不得穿,因为她觉着自己身上很脏,所以楚笑便又用为数不多的盘缠在客栈中要了一间客房,打满一桶热水,在小乞丐抱歉的目光中微微一笑:“我出去准备一些东西,你洗干净换上新衣服等我。”便离开了客栈。
楚笑并不担心自己没有过长途跋涉的经验,就像活着一样,未知的事情总会接踵而至,而只有连自己都未知的举动与思想,才是应发这些最好的办法。
所以他将剩余的钱买成了很多烧饼,吃,即使拜托不了俗气也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张道天神州图,是随处可见也必不可少的,小镇因为太小,地图上标记的并不清楚,但从村民的口中基本可以打听出模糊的方位,这已足够,相比于那连在一张纸上都显得不可一世的寒山,这段纸上谈兵的路途,看似并不难。
的确,原本的路途也不难,难的是登山。
当他再次回到客栈,看到小乞丐,一直平静的心情罕见的起了波澜。
他承认自己是个孤陋寡闻的人,但这张洗去了脏迹的脸确实太过美丽。
出水芙蓉般的水珠挂在过耳的发丝边缘,若不是长度不够,倒是像极了黑发瀑悬。
明亮的眼眸洗涤的更加明亮,晃动着还没消散的水雾显得楚楚动人。
眼眉间勾勒出月牙般灵动的弧线,跃动着精致的鼻息,点缀着轻合的樱唇。
很美,若真是要挑剔出丝毫的美中不足,便是很美的面容很苍白。
这是一种衣食不保,病入膏肓的苍白,所以苍白中透着淡淡的苍凉,苍凉中便显得更加惹人怜爱。
楚笑忘神的看着,也丝毫没有避讳,因为他不知道这样看一个女孩并不好,他的欣赏就像被一片脱离了凡尘的美景吸引住一般。
女孩也并没有觉着他这样不好,反而很喜欢他这样看着自己,只是一抹绯红忍不住的涌了上来。
就像一片皎白的雪原点缀了几株粉红的梅花,便更加好看,更加的让楚笑无法侧目。
也更加让她原本就阳火过盛的身体痛苦起来,无法压抑的轻咳了两声。
“你很好看。”
咳嗽中回神的楚笑并没有尴尬,坦然的夸奖了一句。
女孩便更加娇羞起来,小脸通红的快要埋进粗糙的麻布衣服里。
“你叫什么名字?”
楚笑的一问,让沉浸在娇羞中的女孩忽而悲凉起来,因为从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若是早知道会有人关心,她有权利自作主张的给自己定下一个名字。
“我没有名字。”
声音极小,但竟不是为自己感到悲哀,而是在无人关心的时候这理所当然,当有人关心的时候说不出来竟觉得对不起关心自己的人。
“师傅说他姓楚,他喜欢笑,所以我便叫楚笑,但我从来没见过他真正的笑过,名字或许便是期望吧,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洁白的雪原,我希望能一直看到,你便叫楚颖雪吧。”
因为这是楚笑起的名字,所以女孩便会理所当然的觉着好听,即使不好听也会欣然的接受,因为有些人的心注定只为一个人打开,所以她默默的念着,微微的笑着,从未有过的幸福着。
楚笑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今日随口的一个名字,将在寒山剑宗的宗卷上留下如此的一句话:“剑出寒万里,飘雪过千山。”
飘雪是一人,千山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