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城内,易芳江坐于书房之内,他看着桌上所留的那封信件,信件上好似还存有几分幽幽的香气,易芳江依稀觉得,那是娘娘的味道。
“易大人,我刚去北门,如您所说,沈青真的跟着娘娘,在凌晨出了北门。军营那处的刀疤李被气的不轻,说是要离开这也去唐京城。”一士兵闯进了书房,甚至来不及敲门打招呼直接闯进来开始汇报,但这一汇报,易芳江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娘娘没有立即把这事告诉他,说明她接受了沈青,可并没有接受他。
娘娘14岁步入皇宫,一步一步走到至今,易芳江百般讨好,娘娘也没有选择接受他。说皇宫险恶让娘娘不轻易接受任何人,这是易芳江的安慰方式。可是娘娘却接受了,只有一面之缘的沈青。
他当然不舒服,他易某人在娘娘眼里,又算的了什么?
“出马,我要去一次军营,沈青离开,南越离不开人手,他们不能因为沈青而乱了军心!”话落,易芳江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是那样的幽邃,那样的深沉。
…
…
沈青说是叫霜儿准备行李,可他的帐篷内,也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带走的。
衣服、武器、干粮、还有那本《入道初识篇》,霜儿将它们包裹成了一个跟她半高的包袱。这包袱对于沈青来说,不大不小,扛在肩膀上刚刚好,可他没有,他还是让霜儿背着。自己则腰间悬着一把用黑布所包裹的不知名的佩剑,显得不伦不类,倒是落得逍遥自在。
对于霜儿来说,这背包的重量她肯定是非常吃力的,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沈青,缓慢前行。
“姓沈的,霜儿才多大,你让她被这些东西,她是你的丫鬟还是你的奴隶!”
也没走太久,甚至还没看到南越城门,冰儿在马车上便看不下去了,娘娘没有作声代表默许,她下了马车,帮着霜儿扶着包袱,再一边训斥着沈青。
沈青回过头来,看着冰儿,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
“你知道什么?有时候帮她,反而是害了她。”
沈青刚说完,霜儿便是挣脱了冰儿的手,告诉冰儿她不累,不用帮忙。
冰儿没想到两人如此默契,默契到一起打自己的脸,好生尴尬,她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确实是多管闲事。
她冷哼一声,接着又回到了马车。
他们的行走队伍很值得一说,本来在城外,沈青霜儿,一行士兵,再加上那辆马车,不过他们速度很慢,几乎就是在沈青后背走的。这是沈青的意思,也是娘娘所默许的。
真要解释这样的移动,那便是如此,既能向前走路,又能恢复体力,而且现在是夜晚,夜路跑太快了,是会碰到鬼的。
从南越边境,进入南越城,再从北门离开,这是他们的计划。进城后,娘娘停顿了一下,叫出了早已安排好的五名士兵,又辞退了那易芳江留下的人,让他第二日再告诉易芳江,之后又多出了一辆马车。
“马车内的人是谁?”
“出了城你便会知晓。”
多了一辆马车,这是计划之外,而且他与纳兰紫燕商讨之时没有提及过的事情,沈青本以为,他只护送纳兰紫燕一人。
“但我觉的,对你来说是件好事。”纳兰紫燕笑了一笑,上了自己的马车。
纳兰紫燕给沈青也安排了一匹马,沈青也没有客气,骑上了马,让霜儿背着东西坐在后背,但是沈青依旧选择缓慢移动,既然保护是他的任务,那么他万事则以安全为先。
于是他们默默的前行着,大约花了一个时辰,终于是出了北城门。他们半夜出发,如今正值凌晨,天上的星辰,就好似一颗一颗棋子,棋子散落星空四处,星空便是那广阔的棋盘,世间最大的棋盘。
这也是一场世间最大的棋局。
决定着道世纪未来的棋局。
那北斗七星,此时的杀破狼三星,变得极为耀眼,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那三星之间,还有一颗黯淡发亮的一颗小星星,那星星虽登不上台面,甚至是一颗死星,可它没有放弃,始终散发着自己的旭辉。
沈青也是如此。
沈青在马上思索了许久,可还是猜不出那新来的马车内的人是谁。
道世纪内,能够让娘娘同马车接驾,如此尊敬的人,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
沈青继续思索,他的脑袋中忽然闪现出了一个想法,也是答案。
道世纪,能够让娘娘如此尊敬,甘愿待遇平起平坐,只有一种人。
沈青猜到了答案,自己的心中却是开始发酸,让他百般不是滋味。
马车内的人,定是修行者,娘娘对他,并不是百般信任。
道世纪内,人类无非分为两者,修行者与非修行者。其实还有第三类人,便是被世人称为妄修行者。
妄修行者是贬义词,无非是没有体质与修行天赋的人,想尽各种方法企图成为修行者。可世界之大,放眼整个道世纪,修行者也不过是那总量的三分之一,不能修行不是一种病,而是你的命。
若人人都能逆天改命,何来命由天生一说?
除非进入那非常遥远甚至不可能的真神境,再往后,道世纪。
但是没有除非。
让人欣慰的是,沈青并不信命,他只相信,事在人为。
好一个事在人为。
沈青想成为修行者的目的,不是像那些妄修行者一样,只是痴迷,想图一个痛快,他想成为修行者,只是想杀掉一些该杀之人,这些人之中,有着一些破照境,甚至是通道聚气的高手,他必须要修行,这些年来的肉体锻炼,他明白,修行者与非修行者的差距,是不能用笔墨来形容的。
想归想,队伍继续前行,路仍在越走越远,北城门的身影已经是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身后。也代表着沈青告别了他居住了十几年的南越,十几年的家。他跟刀疤李大哥,小四爷,还有潘子…
或许他会回来。
或许他不会回来。
但有一点他能确定。
唐京城不会成为他的家,那种心灵上的家。
那新来的马车,紧跟着娘娘的马车,马车之内,一名身穿着十分单薄大衣的老者,他紧闭双眼坐在车内,他的头发十分奇异,半黑半白,叫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老者身旁还有一名孩童,孩童也是身穿单薄大衣,大衣穿在他身明显是不合适,看起来不是人穿了衣服,而是衣服穿了人。
孩童手里端着一碗清水,让人奇怪的是,在这颠簸的马车之内,孩童碗中的清水,始终平平稳稳,没有一点洒出的迹象。
老者此时紧闭的双眼忽然挣来,他看着孩童的表现,很是满意,拿过了孩童手中的碗,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到哪了?”
“师父,我们出了北门,大约行了五里路吧,照这速度,后天就能到学院。”老者拿走了碗后,孩童轻微放松了一下,刚才那端碗的动作,可不是看的如此简单,这一路上,他是耗费了不少真气。
“哦?我们乘马而行,为何如此之慢?”
“是因那个叫沈青的守护士兵,他说天黑事端多,只能以步行的速度前行。等到天亮时,再以马的正常速度前行,娘娘也是赞成默许了。”
“这样啊。”老者听到了孩童的话,眯上自己的眼睛,上车以来,他一直闭着眼睛修行,并没有注意到沈青这个人,一般都是让孩童帮忙知晓,待得自己一番吐纳结束,再告诉他。
听到孩童所说沈青的考量,老者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
也不知他是不是修行者,如果是,到何境界。老者心里想着,他轻手一抚,马车窗帘,随之打开。
老者不知道沈青的来历,他就是想看看沈青到底是什么人,娘娘会听从沈青说的话,要知道,就算是他的话,娘娘也不会全部都听进去,可这次行动,娘娘却是全部听从了沈青。
老者有点好奇。
他知道南越这个地方,就算能有修行者,也是没有经过指导,通过市场上几本修行书学来的,可他能指导。
老者有了招安的想法。
就算沈青不是修行者,可老者自认为,他能把沈青引入修行者,光凭沈青的头脑,与南越的一些大老粗们,鲜明的对比。
看着骑在马上的沈青,老者眯着的眼睛挣开了。
老者看到了在沈青身后打瞌睡的霜儿。
不知为何,老者的心里开始有了波动。
老者决定了,到了古陆学宫,邀请沈青。
老者是个很开朗,也很大方的人,他收徒无数,但是现在最信任的只有这个孩童,沈青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
而老者觉得沈青不会拒绝,不仅是因为成他徒弟能够进入别人挤破头也挤不进去的古陆学宫。
而是因为他是古陆学宫的大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