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顾立衡不顾一切救过胡梦蝶好几次,后又是因她的邀请陷入危险,可是,胡梦蝶却没有能力将他救出,甚至就算是有能力,就算现在向斯晴带着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将顾立衡的位置告诉她。顾立衡发狠说过一旦获得自由就会杀尽胡家,这决定涉及面太广牵涉太多无辜,胡梦蝶不敢更是不忍。
每一日,胡梦蝶心中都是烦躁不安还有纠结无助,她早是被用亲情担心的枷锁限制了自由,就算心情再烦闷也只能在家中走走。不过胡家确实不小,整个胡家是花园式的,除了几栋三层高的房子,还有林间小道和花园,院中种植着许多花草,全部都是曾经胡梦蝶亲手种植的,她喜欢各种颜色的花,况且那个时候是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候,所以哪怕明明知道那个季节种的花并不一定能活,仍是执意要种下。
之前,家中人并不知道顾立衡的存在,胡梦蝶平日也正常上班,但是下班后,却是和顾立衡去约会:一起去茶楼中细细品茶听说书人讲众说纷纭的历史,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缠绵悱恻的电影,一起牵了手踏过南京市的大街小巷。
胡梦蝶还记得,那次顾立衡带她去了个好美好美的地方,那是一个很大的花园,开满粉红色的茶梅花,那一日整个花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像个小孩子一般不停地惊讶于每一朵茶梅花的美。而顾立衡,则是如孩子身边的那个大人一般,带着笑容宠溺地望着她,单纯的因为她的开心而开心。
那个时候,顾立衡总是会笑了感慨,说她真的像极了,翩翩花丛中的蝴蝶。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曾经开得烂漫的花此时恐怕已谢的差不多了吧,而曾经两个看花的人,也因为不同的原因,虽距离不远,但是各自前行,伤痕累累。
而如今万物复苏的春季,迎春牡丹虞美人,一片争奇斗艳,美得不像话,可是向来喜欢花的胡梦蝶虽有充足的时间看着它们却再无心欣赏。
这两个多月被当成精神病人早已是抹掉了她大部分的勇气,如今顾立衡又是憎恶扬言若是出去一定会杀了整个胡家。他绝对不是随口说说的。而退一步讲,就算是顾立衡愿意听自己的话放弃报仇,原本就算计着他的父亲,还有二叔,是否能放过他?顾立衡早是说过,说是这世间的争夺从来都是你死或我亡。那么一次又一次被暗算的顾立衡被逼无奈后肯定会奋起反击,然后他们,就会互相残杀。
每次一想到这里,胡梦蝶就是心慌到不行。
因为顾虑着怕被胡江天发现,夏俏兰基本上好几天才可以寻到
时机半夜里让萍儿陪着胡梦蝶一同去看望顾立衡。而这几天的周期,恰好就是顾立衡被胡江天注射毒品然后毒瘾发作到极致的时间,每一次,胡梦蝶去看望他,他不是在昏迷中,就是在毒瘾发作抽搐不停自残中,胡梦蝶隔着牢门看得心抽抽疼得厉害,难过得眼泪不停地掉,可是却无能为力。每一次待他神智稍微清楚一点的时候,胡梦蝶都是心疼带了心虚说是一定会想办法送他出去,而每一次,顾立衡都是要恶狠狠回答,倘若出去,一定是会杀了胡江天胡应天,杀光整个胡家。
他如今这般被囚禁在自家的密室中,纵使受着折磨,然而并不至死,况且一有机会就是能够见到他,而一旦放他出去,父亲二叔还有整个胡家人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他们两方不管是谁受到伤害胡梦蝶都是不愿看到,反复心疼难过反复瞻前顾后,胡梦蝶有的时候真是想一狠心将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算了,然而当每一次站到顾立衡身边,看到他被毒瘾一次又一次折磨到痛不欲生,看到他身上不断的新伤累旧伤,胡梦蝶就是心都是揪得生疼,简直恨不得将那些疼痛全部是转移到自己身上,很不得向斯晴他们早是出现将他救出,哪怕因此赔上整个胡家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样痛苦纠结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机会终于来临。
本来早已回老家的刘泽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来南京看望亲友,并且顺便看望曾经关系好的同事,所以,便来到了胡梦蝶的家中。
而刘泽所谓的妻子,便是向斯晴半年前从乡下接来并且只向亲近的人介绍过的妹妹向予晴,当然,这样的情况下,她自然是以化名的身份出现。
胡梦蝶与曹相继的婚事早是订下,不过这段日子因为经常半夜去看望顾立衡并且回来以后也是要或沉默或流泪很久,胡梦蝶的身体明显消耗的厉害,整个人都憔悴消瘦得明显,所以婚事也一再拖延,为了方便多相处并且照顾她,曹相继便干脆是除了晚上睡觉和工作,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胡家。
曹相继听说过刘泽在报社工作时整日跟在胡梦蝶身边的事。如今刘泽虽是带了美娇妻来看望,但是曹相继对他仍是警惕性颇高,而刘泽,早不再是原来那个天真毫无城府之人,于是看似平淡客气的对话中,一个处处布置陷阱想要套出信息,一个小心翼翼灵巧左躲右闪。
向予晴认出胡梦蝶后便寻了机会设计让下人端来的汤倒在自己身上,于是顺其自然,胡梦蝶就需要带她回房间换身衣服。
前一刻刚一关上门,后一刻向予晴便直奔主题:“人找到了吗?”
胡梦蝶整个人颤一下,还好有柜门挡着,很快冷静后就从中拿了一件衣服:“这件怎样?”
如此反应,向予晴以为她没有听到,于是走到她身边又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啊,这件衣服我就觉得挺不错的,我就穿过几次,反正这种风格我以后也是穿不了了,干脆送给你好了。”胡梦蝶将手中衣服递给她,故意会错意。
向予晴迟疑接过衣服。
胡梦蝶给她的衣服是一件洋装,是她留学英国准备回国的时候买的,也是后来和顾立衡约会时才穿的。
只不过是真的,以后都不会穿了。
向予晴将衣服各个口袋掏遍,然而什么也没有,见胡梦蝶坐在床边淡然地看着自己,更是疑惑,扔了衣服就是在她身边,不悦:“你什么意思?”
“怎么,不喜欢这件?”胡梦蝶爱怜地看到被丢到床上的衣服惋惜,“其实这件我很喜欢的。”
考虑到恐怕是胡梦蝶对自己有戒心又警惕着隔墙有耳,向予晴耐着性子坐到她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是向斯晴的妹妹,刘泽是我姐姐这次专门为了陈哲的事情从外地接过来的。”
听到“陈哲”两个字,胡梦蝶整个人再次一颤,继而很快镇定下来,站起身走到衣柜旁硬挤出笑容:“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我挑给你。”
她方才脸上掠过的惊慌向予晴不是没看见,可是话说到如此清楚明了她还是这个反应就是让人难以理解,短暂思考一下,向予晴取了胡梦蝶方才选的那套洋装走到她身边,展开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开口:“你很喜欢这件衣服?”
胡梦蝶停下翻衣柜,目光落在衣服胸口的那枚粉色胸花,那胸花是后来顾立衡见洋装是淡粉色的,便是专门买了送自己的,只不过没想到,才是不到半年没有穿,这胸花竟是打着褶子似快要枯萎一般。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见她目光流连,向予晴便猜到这衣服对她意义非凡,于是愈发不解:“既然你喜欢这件衣服,为什么还要送给我?”
“因为,”心中难过,胡梦蝶强压着眼泪,连话都无法一次性说完,“因为我们已经不能在一起了。”
向予晴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她拉到一边直接关了衣柜门,一仰头:“不用挑了,就这件,这件我很喜欢。”
粉色的衣服显得活泼又漂亮,向予晴换好衣服在镜子前照了后十分满意。
然而就在她刚要打开门出去的时候,胡梦蝶拉住了她。
“衣服,衣服送给你了,胸前的那朵花,留给我,留给我好吗,它对我很重要。”这一走恐怕再是相见无望,胡梦蝶忽就想反悔,想要留下一丝念想。
尽管是这本来就是胡梦蝶的衣服,尽管她说这话时语气哀求,然而丢了就是丢了,怎可说要回来就要回来,向予晴头都没回开门就是佯装什么也没听见大踏步离开。
向斯晴他们肯定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安排了这次的拜访,他们出于对自己的信任甚至让刘泽还有向予晴冒险来到胡家,然而只是因为自己的犹豫,就是让他们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眼看向予晴越走越远,胡梦蝶懊恼又心疼,靠着门就是蹲下埋头哭起来。
之后,因为无法面对刘泽和向予晴,胡梦蝶让下人捎了话说是身体不舒服便不再下楼待客。
一个小时后,刘泽带着他的新太太离开。
前一天晚上刚是去看过立衡,今夜自然是去不得,再加上白天的事情,这一夜,胡梦蝶睡地极其不踏实。
与顾立衡一起挑选送给自己父母的礼品,然后两人一起回到胡家,但是昏迷醒来以后所有人都否认自己的记忆。这一段场景不停地回放,胡梦蝶不断大声说顾立衡是真实存在的,说自己没有说谎,可是没有人信,甚至到最后她大张着嘴巴却不能发出声音,焦急到不行也只能见所有人听信那名西洋医生说自己是精神有问题。拼命挣扎却醒不来,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忽就听到震天响的“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