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不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纱小米又追问了一句。
“我说,如果要你嫁给我们家子希,你愿意吗?”贵妇道人面带微笑的看着纱小米因为害羞涨红的脸庞,轻声细语的重复了一遍。
“还没到那一步吧……”纱小米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原先以为是来找自己要求自己离开的,没想到却收到了意外的道歉,而现在……居然已经直接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事情是不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意外之后,纱小米开始细想其中的不对劲之处,就算自己再怎么贤惠再怎么乖乖,也绝对不是贵妇道人理想之中儿媳妇的人选,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伯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纱小米尽量让自己的问话显得不那么唐突,看着贵妇道人被自己的一问,脸色忽然有点不自然,心慌的捧起桌上的茶定了定情绪,然后继续微笑的跟自己随便的闲聊“我知道我们之前有过不愉快,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但是我不是那种势利的人,伯母本身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所以不像其它的大户人家那样非要什么门当户对……我是看我们家子希那么我喜欢你,你们在一起也快四年多了,觉得你这人比较踏实……而且为了你,我们家的子希总算是接任了他老爸的公司,之前不管我们怎么说,他都一直不愿意,后来,他说如果我们不反对你们交往的事,就同意好好的继承公司的一切……现在他的事业也差不多稳定了,为人父母,也该出来表一下态了……所以啊,我们这边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没有意见。”贵妇道人说的很坦荡,除了一开始闪烁的眼神,找不到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可是,纱小米还是觉得不理解,这么深更半夜的来找自己?就是为了说她不反对自己和子希的交往?
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看缘分吧……有缘分会在一起的。”纱小米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其实这也是最保守的回答了,结婚这种事不是从子希嘴中说出来,反而是她母亲来说,纱小米觉得感觉怪怪的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自己还小哎,居然就碰到了这种事情或许纱小米在心底一直都没有接受自己已经二十岁的现实,今天忽然听到结婚这么遥远的字眼,让自己有点措手不及。
“那么你……能不能答应伯母……一件事,就这……一件事……”贵妇道人的话语忽然开始结巴,纱小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看着贵妇道人欲言又止的神情。
突然明白,或许,接下来的才是她今晚重点要说的吧。
“我知道……这有点不符合情理……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贵妇道人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大堆,还是不曾开口说出她压在心里很久的话,看着纱小米一脸安静的样子,贵妇道人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然后用一种琢磨不透的语气问道。
“你跟我们家叮叮在一起……可不可以不要……发生……性关系?”贵妇道人谨慎的看着纱小米的一举一动,看着纱小米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满脸的表情复杂又急急忙忙的解释“伯母……没什么意思伯母只是……”
虽然是在解释,可是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纱小米看着贵妇道人着急的手舞足蹈,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这么晚来还来找自己,而且耐心的在门口等了这么久,原来真的是有目的而来的。
可是,这个目的倒是让自己更加迷惑了。
难道,就是为了阻止自己的儿子和他的的老婆(当然是以后的)不要发生性关系?这是什么荒谬的条件啊……纱小米不知道她是觉得自己是那么随便的女生,还是有严重的恋子情节,总之这个条件是彻底的把纱小米雷到了。
“伯母……我不知道我是哪里让你觉得轻浮了,还是我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总之……你的这番话让我……让我觉得很难理解。”纱小米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维持一个晚辈在长辈前该有的礼貌。
心里还是窜着一股无名火,就算是做母亲的,连孩子的这种私事都要管,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何况,自己压根就没有想过会跟子希发生这种关系,贵妇道人这么说是不是对自己的侮辱呢?
突然觉得烦躁,纱小米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借故从沙发上站起来,再坐下去估计自己就要发飙了。
起身,迈步。
却忽然被一只洁白的手拉住。
纱小米生气的回头,却看到了一张无助的脸,眼神里充满了乞求,样子是那么的让人心疼。纱小米不得不重新考虑那句话的意思不要发生性关系,就是说要自己和希腊一辈子就维持那种名义上的夫妻关系?这种要求,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子希,明明就知道是不可能的,那以贵妇道人这种绝顶聪明的女人,又为什么要提明明不可能做到的条件呢?
“纱小米……你听过……连续性失忆症吗?”贵妇道人慢慢的松开手,看着茶杯里的茶叶发呆,又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
“那是一种被称为世界未解100谜题之一的病状,由这种病变异成的另一种病状,患者会在前一个月忘记十岁前的事情,第二个月忘记前二十年发生的事情……以此类推,直到转化为全盘性失忆症,就是彻底忘记了自己是谁,以及这世上和自己有关的任何的东西。”
“这个……和你要我答应的事情?有联系吗?”纱小米看着贵妇道人认真的表情,透露着浓浓的哀伤,忽然觉得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然后重新面带关心的坐了下来决定听一听这个女人心中的哀伤。
贵妇道人并没有接过纱小米的问话,而是略微顿了顿之后眼圈忽然泛红,然后努力的抬起头逼回眼眶里的泪水,带着浓浓的鼻音继续接下去说;
“子希的爹爹,就是得了这种病……到现在已经忘光了所有的事,包括他的妻子是谁,孩子是谁,以及他自己又叫什么……完全不知道,我们不得不安排一个24小时全职的管家专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因为他甚至比婴儿还要脆弱,随时有可能就走没了,一旦走没了或许他的下半边就只能在那个流浪所或者养老院渡过……”
纱小米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贵妇道人会流泪,那不是出于对那个老人的同情,而是对自己的骨肉的忧虑,当下紧张的追问“这种病……不会遗传吧。”
老妇道人笑了笑,然后忽然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那么绝望,纱小米感觉得到那种有苦说不出的悲哀,只能轻轻的把贵妇道人搂在怀里,小心的拍着后背安抚着她,而此刻自己的心里何尝不是莫名的恐惧。
这样的哭声意味着什么?是说子希有那么一天,也会像他爹爹那样,忘记它自己是谁,也会忘了小米是谁吗?纱小米忽然心头一惊……
“不会的……不会的子希是好人,不会的。”纱小米抱着贵妇道人的头,不知不觉的就在她的颈部哭成一片,不知道是为了安慰贵妇道人还是给自己勇气不断的重复着那句“不会的。”
两个女人大半夜的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是挺让人感伤的。
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了,纱小米一阵激灵的挣脱了贵妇道人的怀抱“那子希的爸爸……不是“纱小米想说的是,子希的爸爸并没有遗传到任何的失忆症。
贵妇道人拿起桌上的纸擦了擦眼泪,把没有说完的话接下去说。纱小米这次认认真真的把眼睛睁到最大,害怕一不小心就漏听了任何一个字。
“子希的爹爹,在发病之前的那一段日子里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觉得头昏,子希的爸爸躯体一直很好,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可是最近我们看见子希偶尔会突然的晕眩,所以开始担心会不会有隔代遗传……当然,也可能是工作压力大影响了躯体,自从接管了公司之后,子希的压力的确是与日俱增的……我们也希望真的只是压力大引起的。”贵妇道人轻轻的喘了口气,但是那一脸忧虑的表情未曾有过改变。
“作为唯一的继承人,我们不得不做好一切的准备,不然万一哪一天不幸降临到我们可怜的子希身上,将导致我们整个集团将直接倒闭……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要个保障。”贵妇道人脱掉了一切的掩饰,开始开门见山。
这样,反倒让纱小米觉得可以坦诚相见。
可是纱小米还是不明白,今晚的见面和谈话到底都暗指了些什么?说子希有可能会失忆……会忘了自己?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的看起来都和贵妇道人说的那个条件没有任何的关联。
“我还是不明白……这个跟你说的条件有什么关系吗?”
“子希的爹爹,就是在二十五岁结完婚的第一个月里忽然发的病,医生说,是性关系的刺激诱发了大脑里的隐形病原体,最终导致了病发。”
这一句话在纱小米心中像一颗炸弹般炸开,是这句话松开了所有的疑惑与不解,把貌似毫无联系的一切结合的那么密不可分。纱小米忽然觉得世界一片寂然,只有贵妇道人的表情还是那么忧郁清晰。
言下之意是说:如果想要像正常人一样清醒的生活,子希这辈子是不可以发生任何的性关系的。
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太戏剧,这样的玩笑,是不是一点也不好笑。
这样的待遇,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纱小米忽然开始心疼起那个像阳光一样温暖的子希,任由脸颊的泪水肆虐,一心一意的只有愤愤不平。
“不要这么悲观……或许一切没有我们相当那么严重,我们只是做最坏的打算而已……我们知道子希一直喜欢的都是你,所以也只有你能帮到我们家的子希,和我们的整个公司……小米,你能答应吗?”
纱小米沉默了。
贵妇道人没有马上泪如雨下的相求,只是缓缓的站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天快亮了。
这种事情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想明白的,她还是半个孩子,她的人生还有无数的未知,贵妇道人无助的跨出了门口,就算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今晚的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真的会接受我吗?”纱小米的话像一条无声无息的巨蛇,掐住了贵妇道人内心深处的弱点,看着贵妇道人在门口久久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纱小米其实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