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小米“
睡梦中有人幽幽的叫唤着。
纱小米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不远处一张熟悉的脸,没有任何血色,让人似曾相识的皱纹,声音那么的轻柔,好像根本不属于人间。
使劲的想着,却还是记不起眼前的人是谁。皱纹的脸,漏风的牙齿,干瘪的下巴……终于开始有一点点的印象,可是那柔柔的声音又开始叫唤“小米……小米……”
明知道声音和脸庞都那么熟悉,却还是记不起到底是谁。纱小米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光了,软绵绵的使不上劲,额头细细的分泌着冷汗。
“老婆婆……是你么?你怎么在这?”纱小米忽然记起,那不就是拐角处的老婆婆吗?只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四周的门窗都紧闭着,她是怎么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的呢?
“冷……我好冷……”纱小米听她絮絮说着,忽然感觉一阵阴风吹来,好像是打开了空调般的彻骨,纱小米下意识的看了空调一眼,22度,并没有什么变动。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后还是冷得让人不禁牙齿打颤。
对了,那个老婆婆前几天不是已经去世了么?纱小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直到现在才猛然想起。
“妈……”纱小米害怕的大叫了一声,眼前的人却忽然就不见了,这下纱小米被吓得彻底晕过去了,明明刚刚还在墙角站着的,一下子居然就这么不见了,迷糊中还听到一声幽怨的声音,仍旧是那空灵的音调。
“小米……老婆婆要给你压岁钱。”
还有3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纱小米最后一丝的念头闪过,就昏死了过去。
然后,纱小米就病了,浑浑噩噩的说着梦话,持续高烧不退,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额头的冷汗才刚擦去,不一会又布满了。
这下可把苏烟担心死了,药也吃了,医生也请了,就是没有任何好转。一晃就三天过去了,纱小米还是晕晕的睡着,脸烫的厉害,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可是这大年三十的想住院也来不及了。
“小米啊……再撑撑……天一亮妈就送你去住院。”苏烟在榻边不停的抹着眼泪,呜呜的小声抽泣着,自己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要是真有什么事的话,自己可怎么活下去。
临近十二点,窗外的礼炮烟火开始此起彼伏,人们纷纷热闹的迎接着新一年。佐爸爸看着妻子趴在纱小米的榻上睡的很沉,脸上是不断蔓延的泪痕,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人在黑暗中默默的抽着烟,烟圈在头顶上绕成一圈一圈,就像分针在钟面上走的圆一样圆。
“布谷布谷布谷……”纱小米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布谷鸟开始热闹的报告着时间,已经12点了。佐爸爸睹物思人想起小时候那个乖乖伶俐的纱小米,忽然眼眶一酸,忍了很久还是流出了眼泪。
十二声完毕。客厅又出现了地狱般的死寂。烟花还是那么肆意的点缀着天空,遮掩着人间的喜怒哀愁……
“咚咚咚……”一阵赤脚脚步声忽然回荡在耳边,佐爸爸惊讶的回过头,却只看到有个单薄的身影在门后一闪而没,快得好像是幻觉般。为了证实自己没看花眼,佐爸爸起身到纱小米的房间又看了一下。
只有苏烟还是那么疲惫的睡着,睫毛无力地垂着,而纱小米的被窝却已经空了。
佐爸爸急忙追下楼去,却在楼梯的转弯处看到坐在门口发呆的纱小米,小小的身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在冬日的深夜里那么瘦小,紧紧的抱着双臂。
佐爸爸回到二楼取了一件厚实的毛外套披在了纱小米的肩上,然后在门口并肩坐下。
“小米……躯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爸爸……看这个……”纱小米小心的递过去一个红包,是那种用很古老的红纸包成的红包“老婆婆给我的。”纱小米面无表情的说着,还沉浸在刚才一幕幕梦境里。
佐爸爸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脑海里飞速的旋转着最近的一切,难不成这丫头是撞鬼了不成。不然为什么忽然大叫一声就再也醒不过了,吃药看医生也退不了烧。
“老婆婆走了……给我今年的红包后,就要去找她的小女儿了。”纱小米细细想着梦里的对话,那个可怜的老人在寒冷的冬日可怜巴巴的说着冷,冰冷的双手,掉皮的嘴唇。却还坚持要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刻给自己留一个红包再走。
刚才纱小米冲下楼打开门,看到地上熟悉的红纸包装的红包的那一刻,其实是想说声谢谢的,没有了先前的害怕,没有了对亡灵的敬畏,更不曾埋怨自己的大病一场。只是想说声谢谢。
还有,一声保重。
纱小米看了看高高摆在围墙上的那盆仙人掌,现在没有风,却依旧一颤一颤的挥动着枝叶,纱小米知道那是来婆婆对自己告着别“再见”,纱小米笑了笑,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然后,那盆仙人掌真的就渐渐停止不动了。
佐爸爸轻轻的取过纱小米手心的红纸包,还是不可思议又尽量强装镇定的说“小米啊……这红包还是爸爸替你收着吧……毕竟……”佐爸爸拖了很久,也没有把后面那一句“这是不吉利的“说出口。只是宽容的看着纱小米,希望她自己能够理解自己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着想。
纱小米闻着佐爸爸嘴里浓浓的烟味,只能乖乖的点了点头“哦。”
然后两人起身上了楼。大手牵着小手……
只是,这个年过得总觉得有点什么怪怪的的味道,纱小米老是在想会不会那老婆婆就在那个角落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者会不会有其它来自非人类的生灵和自己一样生活在这同一个房间里晚上总是要把灯点到很晚才会睡着,要是过了10点还没睡着,那么就一直睁眼到天亮。
最后,纱小米有点想通了,哪怕是死,原来也可以选择留在自己最牵挂的人身边,静静守候。
永生永世,不用分开。
这样真好。
……
大年三十,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半。纱小米有很多计划都泡汤了,比如说在屋顶伴着烟花,点燃烟火棒,华丽的跳一曲一个人的华尔兹,比如说在零点的时候给亲爱的左佐,许辰,叮叮,子希,厦柯,还有米娜送上第一时间的祝福。
说到米娜,纱小米伤心的知道,她已经搬家了。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一声,一个人走了。
其实本来米娜也就是一个人生活的,她的妈妈,那个妖精一样的女子,总是出没在灯红酒绿的营业场所,却从来不回家,只是在每个月初会在米娜的账户上划人几个还算慷慨的阿拉伯数字。
这就是米娜。如乱世中的浮萍,漂泊无助。
我要找到她,纱小米在晨曦中对着泛白的天际暗暗许着愿。
……
虽然佐爸爸很讲信用的替自己保守着关于老婆婆的秘密。年初,苏烟还是大动干戈的带着自己去医院全躯体检了一番,完全无视自己的抗议和已经越来越红晕的脸颊,纱小米终于再次体会到了苏烟女士那种说一不二的霸道。
医院里,纱小米无聊的陪着苏烟在x光室排着队等候拍片,排在自己前面的是一位16.7岁模样上下的小男孩,脚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人坐在轮椅上,看着挺惨。
“你家小孩怎么了。”纱小米鄙视的看了苏烟一眼,她又开始发挥她那好管闲事的专长了,逮着一个就能狂侃一天,纱小米看着眼前小孩的妈妈口若悬河的诉着苦,暗暗大呼不好。这下两个爱聊的挤到一块,那真的是比三个女人一台戏还要过瘾。
纱小米有趣的发现,那个小男孩也对自己的妈妈很无奈,脸上的表情简直比死了还难受,碍于脚上缠着绷带不方便行动,估计早逃得远远的了。
在互相道完倒霉后,纱小米高兴的发现终于进入主题了,光是说些什么年初就来医院烧钱啊,不吉利啊之类的废话就足足有20几分钟,中年女子果然是让人害怕的团体。
原来这小孩也是练街舞练的扭怀了韧带,摔了一跤后连骨头都不能幸免于难,本来害怕还想瞒着家长,哪知道越来越严重,然后不得不赶在年初送到医院就诊来了。小孩的母亲说完这惨烈的过程之后,又从CCTV的广告害人到现在的孩子早熟啊不务正业啊彻头彻尾的抱怨开来,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苏烟津津有味的听着,好像感受别人的不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那小孩的妈妈却忽然话锋一转“你的女儿怎么回事啊?”
纱小米忽然发觉后背拔凉拔凉的,伸手擦了一把冷汗。
“接下去是谁?”x光室门口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在东张西望,纱小米机灵的朝着小孩的妈妈说“阿姨,是不是轮到你们了?”
那小孩的妈妈连忙起身,急忙忙的推着小孩的轮椅第一时间冲到了门口。
苏烟看着缓缓关上的门,好像很遗憾的发着呆,纱小米在心里暗暗偷笑。
检查完后,一切无碍。苏烟脸上乐开了花,边走边哼着小调,在众人异样的眼神里跨出了医院大门,纱小米真想告诉她,在医院这么开心是会让人觉得欠揍的。
但想想,还不是因为疼自己才这样的么,也就不扫她的兴了。
……
除了街舞大赛,电视上报道最多的恐怕就只有杨子希集团在2月初即将上市的惊天好消息了,杨子希集团子希家的家族企业,纱小米只是知道子希家有钱,却从来不知道他家有钱到了这种地步。
一匹潜力超人的黑马,立足于现代信息的前沿。这是外人嘴中声声称道的杨子希集团。
快成业界精英了纱小米看着杂志上子希硬子希的形象跃然纸上,又有多少富家千金瞄准了这个帅气多金的砖石王老五呢?
自己跟希腊之间的距离,恐怕不是说100步就能走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