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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心有千千结(4)

陈长发的儿子陈硕出息了,被提拔到邻县当了****局局长。谁知这局长一当就忙上了,好多天没有回家,顶多就是往回打个电话,也是匆匆忙忙的,说不到几句话就挂上。陈长发掐指一算,都有两个多月没见到儿子了,真有点儿想啊,他就决定去看看儿子。

趁着农活儿不忙的间隙,他就坐上了开往邻县的长途汽车。车子开起来,一摇晃,他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正睡着,他忽然被人摇醒了。睁眼一看,见售票员正站在他跟前,车子也停下了。他忙着问:“到站了吧?看看,我睡着了,忘了下车。”售票员却气呼呼地说:“你这位大伯,咋上车就睡觉啊?被小偷得手了!”

陈长发忙着去摸自己的钱包,果真没有了。售票员这才告诉他说,早先有个年轻人上了车,坐到他身边,趁着他睡觉的工夫,偷走了他的钱包。售票员看到了,可怕小偷报复,不敢明着说,就提醒乘客们别睡觉,别忘了下车。谁知陈长发睡得太沉,没有听到。刚才汽车一靠站,那个小偷就下车走了。售票员很有经验,知道像陈长发这样的情况,要到镇上的派出所报案,这才把他叫醒了,省得到了县城还要再把他拉回来,麻烦死。

陈长发生气地说:“我得去报案,让警察抓住他!”

陈长发一路打听着找到镇派出所,报了案,就有两个警察来给他做材料。正做着材料,就有个警察推开了门,招手叫出了一个警察,低声问他:“上个月,陈家庄那个盗窃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局里来电话问呢。你先跟我说实话,我好有个谱儿。”原来那个警察是他们的所长,刚刚接到局里的电话,让他们重新查那个案子。那个警察名叫王金武,他也低声说,当时事情比较多,他没顾得去现场,全是听陈家庄的刘村长说的。高所长生气地说:“你都没去现场,就敢往回带人呀?这回麻烦大了!你知道那个陈老头儿是谁吗?他是咱们县新来的****局陈局长的爹!陈局长刚给局里打了电话,过问这事儿呢!”

王金武一时愣住了:“真、真的呀?我怎么不知道他儿子当了局长啊?那可怎么办呀?”

高所长说,那个陈老头儿还算好说话,答应一会儿就过来,说明实情。他当初接手的这个案子,还算是比较了解,看看跟刘村长说的有说明出入,再做打算。王金武连忙应着,去做准备了。

陈长发心里却是一惊。县里新来的****局陈局长的爹,那是自己呀,怎么又冒出一个来?这个陈老头儿,那是要冒充自己呀,他到底想干什么呀?他不解地问给他做材料的那个警察,****局有多少个姓陈的局长啊?那个警察想了想说,也就一个,新来的,他还不太熟,别的局长都很熟悉呢。他忽然想起陈长发也姓陈,不觉笑着问他:“你不会也是陈局长的亲戚吧?”

陈长发摇了摇头说:“我不是。”

做完了材料,陈长发没急着走,就在派出所旁边溜达,眼睛却不住地往派出所门口扫着。他看到王金武很焦灼地在门前等着。过了不会儿,就见一个瘦小的乡下老头儿来到派出所门口儿,怯懦地往里探了探头。王金武忙着问他:“你是陈家庄的吧?”小老头儿点了点头。王金武又问他:“你是陈家明?”小老头儿又点了点头。王金武忙着堆起满脸的笑说:“大叔,你好,我正等着你呢。到底是咋回事儿啊?你来跟我说个明白吧!”

陈家明就跟他进去了。

陈长发却更像是掉进了五里雾中,想不明白了。他这人就是个犟眼子,搞不懂的事,就要千方百计地搞明白。他也不走了,就一直躲在派出所门外,想等老头儿出来,跟他问个明白。谁知等了两个多小时,派出所里却开出一辆警车来,带着老头儿走了。陈长发跟人家打听到陈家庄的位置,就迈开大步,赶了过去。

十来里路,一个多钟头就走到了。陈长发打听着找到陈家明家,却见警车已经走了,陈家一家人正欢天喜地地议论着什么。陈长发借口过路口渴了,讨碗水喝。陈家明就让儿子给他倒了一碗茶。陈长发接过茶来,一边吹着茶水,等着茶凉,一边支楞起耳朵,偷听着他们的议论。很快,他就听了个大概。

原来,陈家明的儿子陈峰和刘村长的儿子刘剧同时看上了村花儿赵丫丫,并且展开了进攻。陈峰长得帅,又有些能挣钱的手艺,很快就胜出了一筹。刘剧眼看着就要失败了,却想出了一招儿。那天村西王四家丢了一头猪,村里就有了谣言,说是看到陈峰带着一个猪贩子悄悄进过村,想是他跟猪贩子勾结卖了猪。结果,刘村长把这个情况跟派出所的王金武讲了。王金武过来,二话没说,就把陈峰带回了派出所,进行审查,关了一天。陈峰没干这事儿,自然不肯承认,派出所就把他给放回来了。村里又有了传言,说这事儿就是他干的,只是没抓到证据,不好处理。要不,派出所为什么抓他呢?这事儿之后,赵丫丫就疏远了他,偏向刘剧了。陈峰气不过,多次到县里上访,可都没个结果。幸好新来了个陈局长,一听这事儿就很生气,给公安局打了电话,还说陈家明是他爹,陈峰是他弟弟,一定要还他弟弟一个公道。刚才派出所的王金武赶过来,当着赵丫丫的面给陈峰道了歉,说当初错带了人,还给陈峰一个公道和清白。赵丫丫知道陈峰被冤枉了,那些谣言有可能就是刘剧造出来的,很气愤,决定远离刘剧,把他踢出夫婿的候选名单。

听到这里,陈长发暗暗地点了点头。他是个老百姓,知道老百姓的难处。要不是傍上了儿子这个大官儿,陈峰的冤屈还真没地儿去伸,没准儿这个媳妇就要跑了呢。儿子认这个假爹,也是万不得已吧。

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陈长发就不敢再做停留了。现在已经过晌了,再不急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到县城见到儿子呢。他喝了碗茶,就匆匆地告辞了。

好在陈长发把买车票的零钱单放在一个兜里了,没被小偷偷了去,他就买了票,顺利地赶到了县城,打听着找到了县政府的宿舍楼。儿子当上局长以后,县里就分给他一套房子。陈长发还是第一次来。跟看门的老头儿说明了情况,人家就指给他看。他就顺着找过去。找到儿子家,却发现门锁着。还没到下班的钟点儿,儿子还没下班,估计要过会儿才能回来。陈长发一天没吃饭了,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可他不愿因为自己来了就去打扰儿子工作。他看楼道里放着一堆纸箱子,就搬下来一个,坐到上面。

正在这时候,又有两个人走上楼来。一个瘦小精干,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很有派头儿,像个当官儿的,另一个肥头大耳,穿着西装,一看就是个暴发户。那当官儿的对暴发户说:“我今天把你引见给几位领导。初次见面,只是随便聊聊,不要太市侩,千万别送钱。”那位暴发户忙着点头哈腰地说:“记住了,记住了,全听你的。”

那位当官的冲陈硕家一努嘴说:“这里是****局陈局长家。你要拆迁,那些拆迁户少不得要上访,那就得靠陈局长照应着了。记住他家,以后你要常来走走。”

暴发户点了点头,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宋处长,这位陈局长是本县人吗?”宋处长摇了摇头说:“不是,是邻县的。”暴发户就迷惑地说:“那也真是奇怪了。我刚刚得到消息,说陈家庄的陈家明就是陈局长他爹呀,还是他打电话给公安局长亲口说的。局长关照我,千万别亏了他们家。”

宋处长摇了摇头说:“陈局长肯定不是咱们县的人。我看过他的档案,他的祖籍就是邻县的,而且老父亲还在邻县。”暴发户更迷惑了:“那他干嘛说自己是陈家明的儿子呀?捡什么的都有,我可没见过捡爹的。”宋处长转了转眼珠儿,忽然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说:“这个陈硕,脑瓜子就是好使,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局长呢。”暴发户忙着问他是什么意思。宋处长笑着说:“陈局长肯定知道你要拆那里了,就认陈家明当了爹。爹家拆迁了,能少给他这个儿子吗?你给他多少钱,他都会理所当然地拿着,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陈家明又不用出一分钱,干嘛不认下这个当大官儿的儿子?高,实在是高啊。”

暴发户点着头说:“高,真是太高了,亏他想得出这么高明的主意。只要他敢要,我就敢给。大不了把别人家的价钱再压低一些,多给他几个呗。”

那两个人低声说着话,上楼去了。陈长发却已经听得怒发冲冠。他可等不下去了。他跳起身来就去找儿子。他要当面问问儿子,他是不是就想着这么坑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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