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当然知道是这个理,但心中还是颇为奇怪。两世为人,按真实年龄来算他也有二十五六了,并不是小孩心性。师父的这一声叹息,让他心里有些意外,他总觉得火炉仙人似乎有什么心事。
不过就算有什么心事,也不是他一个四岁小孩能管的。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乖乖看着师父演示着锻造的流程。
火炉仙人那有些郁郁的眼神一闪即逝,手中没有丝毫停顿。他屈指一弹,那隐隐散发着火光的赤红色液体和颇有些金属感的灰白色粉末同时进入了那液态的千年寒铁之中。
随着三泉浆炎和铁木灰的加入,原本呈青蓝色的液体,很快化为了灰白色。
又煅烧了一段时间之后,火炉仙人手一翻,一个模具悄然出现。
“现在,材料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第三步:塑形!”
随着火炉仙人的声音,,化为青蓝色液体的千年寒铁尽数涌进了那个模具中。模具距离两人不远,在寒铁液体靠近的刹那间,一股恐怖的温度扑面而来。苏洛只觉得自己脸在发烧,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老天,那液态寒铁明明是波澜不惊的灰白色,谁知道温度高的吓人。
没有理会苏洛的表情,火炉仙人让寒铁液体全数进入模具之后,便让其自己冷却了。寒铁生于寒地,其中蕴含的寒气也十分浓厚。在进入模具没多久,便迅速冷却下来,看模样居然是一柄长柄锤子。
火炉仙人手一招,寒铁锤便从模具中飘然飞出,在苏洛不可思议地目光中,随着老头子的手指摇动,将凹凸的地方削平整。转眼间,一柄足足有苏洛大腿长的锤头就完成了。完成锤头之后,老头毫不停歇,继续舞动手指,不多时,锤柄也完成了。
“做好了?好快啊。”苏洛叹道。但火炉仙人没有理会他,在苏洛疑惑的目光中,再次把锤子丢尽了火炉。这一次耗费的时间虽然比之前短,但也短不了多少。恐怖的高温煅烧着已经成形的锤子,却并没有再次将其融化。
“煅烧这一步可能会反复许多次,视材料的情况而定。今后我会详细给你讲解。”话音落下,一股弥漫着恐怖高温的锤子再次出炉。这一次,火炉仙人的身边多了一个大木桶,木桶不高,但面积却很大,桶中盛着青白色的液体。
“最后一步,淬火。通过这一步,可以提高所锻造之物的坚硬程度,使用不同的灵液,会获得不同的效果。现在我用的是比较常见的一种淬火灵液,叫做‘青玉浆’,乃是千年温玉精华与寻常的水交融所化。在淬火之时,用青玉浆能让锻造物更加坚硬,同时还能产生减轻重量的效果。”
一桶淬火的液体,居然能产生如此神奇的效果,苏洛在心中啧啧称奇,这个世界果然非同凡响,至少上辈子从来不会有这种事。
火炉仙人说话间,散发着高温的锤子缓缓浸入青玉浆。顿时,木桶之上升起一片白色的水雾,同时一阵“嘶嘶”声响起。
待到锤子横着全部没入大木桶之中后,火炉仙人抬抬手指,锤子再次浮起来。苏洛探身一看,惊讶地发现木桶之中的液体几乎少了一半,可见之前铁锤的温度有多高。
从木桶中取出之后,老头子并没有说话,而是再次将锤子扔进火炉。
看见此幕,苏洛并不意外。虽然对锻造一窍不通,但根据前世的经验他也猜到,淬火的过程也同样会重复很多次。不过这一次明显跟之前不同,火焰所煅烧的地方,主要集中在锤头上。等铁锤带着高温再次来到木桶前的时候,也只是锤头浸入了青玉浆。
经过这么一套工序,火炉仙人又处理了一下铁锤表面,最后微微一笑,寒铁锤就轻飘飘地悬在了苏洛眼前。
“好了。”老头子笑吟吟地道。
苏洛点点头,仔细观察着已经锻造完毕的寒铁锤。完成后的铁锤已经失去了原先青蓝的色彩,几乎完全变为了灰白色,若不是事先知道的话,完全看不出是由寒铁铸成。他沉吟了一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铁锤的锤柄。经过之前的淬火以及自然冷却,寒铁锤的锤柄早已没有了半点火热。他壮起胆子握住锤柄,感觉到这寒铁锤柄非但不寒,反而隐隐有一丝温热的感觉。
想必这边是那三泉浆炎的效果。苏洛暗自思忖。
“怎么样,大致有了个概念么?”火炉仙人微微笑着问。苏洛抬头看看老头子,点点头。见苏洛点头,火炉仙人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一些。“老头子我没什么好东西,这千年寒铁锤就送给你吧。”
苏洛愣了愣。“师父,这……”
“傻小子,你以为为师仅仅是为了给你演示?你拜我为师,老头子我总得给点见面礼嘛。这千年寒铁虽算不上太有档次的东西,但也不算寒碜。你小子拿着,自己小心点,别说漏了嘴引得被人抢。”
说到这里,火炉仙人的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小子,之所以这么跟你说,是因为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看见苏洛想问什么,火炉仙人摇摇头道,“我本来就是为了别的事而途经此处,能收个有些天赋的徒弟,也算不错。不过,该办的事还是要去办的。”
说到这里,火炉仙人的眼睛稍微眯了起来,眼中闪过一道狠色。苏洛前世便是杀手,对于这种饱含杀意的眼神是再熟悉不过,当下他心里便是一阵惊骇——他师父乃是仙人,已经是高高在上,无法企及的存在了,还有什么能让他露出如此凶狠的眼神?
狠戾的眼神刹那间就消失无踪,火炉仙人转眼便恢复了原本淡然慵懒的模样。
“事情就是这样,我会在这里逗留一月时间。这一月时间,我会尽可能地教你,能学会多少,便看你的造化了。”
“是,弟子一定尽力而为!”苏洛恭敬道。
“还有一事,你必须答应我。”火炉仙人一只手背在身后,手指在苏洛前额一点,瞬间一个火红色的奇特印记便印在后者额头上,“在你这片地域,尽量少提及你是我弟子一事,这一点我也会跟你父母、族长等人说。今后若是你离开此地,前去别的地方游历,更是不许透露我们的关系,否则,我们师徒的关系也到那为止了。”
苏洛赶紧躬身道:“是,弟子一切听师父所言!”
火炉仙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说道:“先前我在你额头留下了一点火苗,万一以后遇到生命危险,这火苗可保你性命。”
“谢师傅!”
“就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你便正式成为一名锻造学徒,开始进行锻造。”
苏洛挠挠头,涎着脸笑着问:“才是学徒啊……师父,我什么时候能成为一名锻造师?”
“等你能造出这样的一柄锤子,你便是锻造师了。”火炉仙人没好气地说,“从现在开始练习。我这个炉子,需要大量的灵气启动,你还是用这个好了。”
火炉仙人变戏法似的,一挥手,一尊小小的炉子就出现在面前。这个炉子跟火炉仙人用的火炉形状大不一样。先前老头子使用的炉子呈汽油桶形,而这个小炉子则是扁圆形,不像是锻造炉,倒有点像炼丹炉。
似是看出苏洛的失望,火炉仙人哈哈笑道,“小子,心气别太高,路要一步步的走。这小炉子虽然是用炼丹炉改造,但生火很容易,而且好控制,非常适合初学者。来,你试试。”语毕,他朝苏洛摊开手,手中躺着一颗圆圆的丸子。
“启火丸。”
虽然对这小炉子颇有些不满,但对于这第一次尝试锻造,苏洛还是十分兴奋的。接过启火丸,苏洛按照火炉仙人的指导,将丸子扔进了火炉。在启火丸接触到炉底的瞬间,一缕火苗“噗嗤”窜起来,然后越来越大,几乎铺满了这个炉子。
看着已经生起火的炉子,苏洛心中还是有些不习惯。因为在上辈子,他还没看到过在丹炉里生火的做法。
“现在,用心魂之力,控制火焰的大小。”火炉仙人指指火炉。
听到这,苏洛的脸就苦了起来。
“师父,您老人家就别开我玩笑了。心魂……我哪里有那种玩意?”
心魂,即意念、意识;心魂之力,便是念力。这种本事,在苏洛前生的世界,叫做特异功能。虽说先前也看见火炉仙人意念移物了,而且自己也十分讶异,但人家是仙人。“仙人”两个沉甸甸的大字以及抵消了所有的不可能。他觉得凭自己,那是决计不可能施展出那种神奇的本事的。
“说你有,你就有。”火炉仙人哼了一声,“试试,用你的神智,作用在那一缕火焰上。”随着老头子的话语,炉内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陡地突然收缩,眨眼间变成手指头那么细小的一缕。
苏洛轻轻摇头,但还是竭尽全力地去试——万一成功了呢?
但事实却让人有些遗憾,无论苏洛怎么瞪眼咬牙脸部抽搐,那一缕火苗仍然安安静静地在炉内跳跃,丝毫没有被他控制的迹象。
像是没有料到这个结果,火炉仙人也是轻咦了一声,随即一根指头落在苏洛的头顶。在他把手指放在苏洛头上的时候,一丝心魂便是进入了苏洛的身体。
那一丝心魂在苏洛脑中徘徊了一下,没有发现异样之后,便迅速往下,涌进了苏洛的丹田。而就在火炉仙人的那一丝心魂进入苏洛丹田的刹那间,他的表情猛然呆滞起来,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