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匆匆,苏洛虽然心中颇为苦恼,但一想到待会那香喷喷的宴席,心里倒也开心。不过心头一动,肚子却不老实地咕咕叫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慕容青雨微微转头,瞥了苏洛一眼,也是有些叹气。她的性子冷漠淡然,而且颇为高傲,寻常男子根本入不得她的法眼。即便是苏伯臣,她也是很有些不满,屈尊嫁入苏家,她自己其实是有些不乐的。
如果说在这里有什么让她心中柔软的话,那便是苏洛了。慕容青雨可就苏洛一个儿子,即便因为性子原因,没办法当一个慈母,但她还是很宠溺苏洛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停止对苏洛的严格训练。
苏洛这孩子其实也十分乖巧,而且天生聪慧,十分讨长辈们喜欢;而且虽然看起来懒散顽皮,但从那几日的训练中就能看出来,此子性格极为坚韧,普通孩童哪里能坚持住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对于儿子苏洛,慕容青雨还是引以为傲的,不过只有一点让她有些不满,那就是苏洛对“吃”的执着,简直达到了偏执的地步。
当年怀他的时候也没少吃好的,怎么生出来还是这么个小馋猫?她暗暗摇着头。
苏氏内府不算很大,但这是在跟外府、明安城相比来说的,让苏洛慢慢走,从东到西恐怕得走个半个多时辰。
好在苏伯臣府邸距离迎客堂不算远,但天色也渐晚。随着太阳从山边沉下,原先暗金色的阳光也逐渐收敛,只在天边的云彩上抹上一层灿烂的金边。
苏洛抬头望着秋天高远的天空,上面蓝紫的暮色慢慢降临,宣告白天的离去。
走过两排渐渐稀疏的梧桐树,前方的迎客堂就呈现在眼前。平日里沉寂着的迎客堂,今日一派喜庆的氛围。大红灯笼高高地挂了起来,将那华丽的大门映照的通红,也在悄然降临的夜色中平添了一份亮色。
在另一边的侧门中,忙碌的内府家仆们正急匆匆地进出,手中捧着大大小小的盘子,盘子里盛着各色菜肴、瓜子花生等物。
而在那华丽的正门,则站着族长苏原和苏伯臣等人。
虽然火炉仙人明确要求不要邀请外人,但心中自豪之情溢于言表的族长苏原,却是按捺不下内心的激动——既然不能邀请外人,那便邀请家族中人,这小小的变通也多少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苏伯臣站在苏原身边,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是比平时多出了一份异样的兴奋。那两道胡子像是垂下的柳枝一样,随着他脑袋的晃动而摇摆。
在正门处,陆陆续续都有一些家族中颇有地位的人前来,有些即便是族长苏原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北疆苏氏,对外是一个团结而强大的整体,但其实跟很多大家族一样,内部也分了不少派系甚至分支势力。而苏氏的族长,也不是终生制的。如无特别事件,按族规是每七年选举一次族长。凭借不凡的势力和手腕,苏原已经连任了一届族长。
至于下一任的族长,大家都暗中猜测应该还是苏原一脉的苏伯臣。但苏伯臣本人则是对族长宝座半点兴趣都没有,这也让不少人暗中有些跃跃欲试。
苏氏直系一共有三支,分别掌管着三座城市,因为接连出了苏原、苏伯臣两位强者,他这一脉是最为强大的一支。另外两支则分别居住在明安城西边四百里处的“顺安城”和南面七百里处的“临安城”。这两个直系支脉也颇为强大,隐隐有威胁族长地位之势。为了起到炫耀以及震慑的作用,今日的宴请苏原自然也邀请了这两家族的头领。
“青雨,你们来啦?”苏原笑眯眯地说,“先去里面吧。火炉仙人前辈说等我们差不多都安排好了他再来。”
其实火炉仙人的原话是“烦死了,等要吃饭了再叫我”,不过经过他的一番华丽加工自然变为了这样。
慕容青雨点点头,牵着苏洛就往里走,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一阵有些震耳的大笑声传来。
“哈哈哈哈,苏原,好久不见了!”
听见这阵大笑,慕容青雨停下脚步,苏洛也好奇地转身看着那个方向。自己的祖父苏原,那可是整个偌大苏氏家族的族长,真正的掌舵人!平日里不论是仆人、家族子弟,乃至内府外府所有人,除了长老外,他还真没听到谁胆敢直呼族长名讳。
随着笑声的临近,苏洛这才看清来者。走过来的差不多有十来个人,不过很明显地能看出那是两批人。走在左边最前面的是一位须发皆张的老者,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看那魁梧的身板和健壮的体型,就知道年轻时一定是极为高壮的强者。
走在右边的,则是一位体型瘦削的老者。老者的头发已经接近全白,看年纪也比身边的老者,甚至比苏原都大得多。
“哈哈,大哥,三弟,你们来了啊。”苏原也是笑着上前迎接。
虽然那位头发近乎全白的老者看起来弱弱的,但不知为何,苏洛却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有点发抖。
“母亲,那两位是谁?”他悄声问道。
慕容青云朱唇轻启,刚要说话,却被那须发皆张老者打断。“哇哈哈,那个小娃娃就是苏洛?被仙人收做徒弟那个?还真看不出来啊。”
苏原微微一笑,把苏洛拉过去。“洛儿,这位壮的跟头牛一样的是我的弟弟苏康,那位则是我的兄长苏明。你可以喊大祖父和三祖父。”
“大祖父好,三祖父好!”苏洛甜甜地喊了一声。
“青雨,你带洛儿先进去吧。”再次嘱咐后,苏原就掉头应付他那两位令他头疼的兄弟去了。
原来那就是祖父的两位兄弟。苏洛暗中暗想。在跟祖父、父亲以及族人的长期接触中,他知道自己的祖父苏原有着两位十分强大的兄弟,因为争夺族长的关系,三兄弟的感情一直有些不稳定。因为彼此实力相差不大,三人谁也不服谁。
说上次还是苏伯臣出手,镇住了前来阻碍选举的那些人,这才让族长选举顺利进行。
看来这次的拜师,颇有些好戏啊。苏洛眼神中闪过一丝成年人的色彩,但转瞬即逝。“好香啊……”他的小鼻子动了动,闻到了菜肴的香味。
“夫人,小少爷,请往这边走。”
刚走进里面没几步,一位侍女就赶紧过来带领。从大门进去,会客堂的正堂就在前面,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往里走,没几步就到了。现在,那里面早已经有着或站或坐的很多人,彼此谈笑着,喧闹声不绝于耳。慕容青雨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她比较喜欢清静,不大喜欢热闹的场合,苏洛则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左右张望。
“夫人,公子!”
“公子的眼神好机灵,真是个聪慧的孩子。”
“小公子好生俊俏,一看就不俗啊。”
“夫人貌若天仙,难怪公子如此聪慧过人。”
慕容青雨牵着苏洛走进去,里面马上更加热闹。大家主动让出一条路,口里还不停地夸赞,也不管马屁有没有拍到位。
平日里也没见有几人夸赞,现在得知苏洛乃仙人徒弟,大家就都一下子围上来说好话了。慕容青雨也懒得理这些俗人,微微点头,牵着苏洛一直走到最前面的主桌边坐下。坐好之后,她便在也不理会旁人,只管闭目养神。苏洛则眼冒金光地看着仆人们上菜。
不得不说,家仆们上菜的速度非常快,没多久就差不多摆满了一整个桌子。苏洛的眼睛从一盘盘菜上扫过,略微有些失望。
那些菜肴虽然十分精美,但在苏洛看来也就只是达到“能吃”的水平。一道美味食物,必须色香味俱全。光凭气味,苏洛就已经把那些菜归类到了“下等”的水平。
难道大师兄没有出手?不可能啊。在师父面前他可是满口答应了的。但以大师兄慕容青云那“芙蓉莲子羹”的手艺,这些菜肴不可能出自其手。
那么,还在后面?
当苏洛期待地希望有新菜色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有些喧闹的声音。声音很大,居然有些盖过这迎客堂内的感觉。仔细辨别的话,居然可以发现那些喧闹是由一个人发出来的。苏洛眉毛抖了抖,很快就知道那会是谁。
果然不出所料。从门外走近来的,正是族长苏原,以及分支家族的头领苏康、苏明两人,那像打雷一样的声音,正是苏康发出来的。或许是被吓住的原因,当三人谈笑着走进大堂的时候,大堂内居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苏康雷鸣般的声音响个不停。
见此,苏原也停下交谈,跟门口的老管家确定了一下前来的人数之后,便径直走到前面的主桌,朝自己那两位兄弟做了个手势。“请。”
苏康和苏明也不罗嗦,大大咧咧地走到主桌前面坐下。
扫视了一圈,之后,苏原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大堂中原本就不多了的声音一下子销声匿迹,彻底安静下来。
“从苏氏家族领地赶来,各位同胞辛苦了。”苏原笑道,声音在大堂中稍微有些回音,“但今天,是我苏氏一族的大日子。因为,我们苏氏一族,即将有一位子弟,成为仙人的弟子!”
苏康跟苏明对视一眼,目光中都隐隐透露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