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山庄最高的城楼上,站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虽然老者的头发全白了,岁月却好像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老者衣襟飘动,站在城楼上巍然不动,任何人看到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对其膜拜,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王者气息,给人一种无可抗拒的威严。
“老乞丐,这么多年你还是那副德行。”老者望着老乞丐消失的方向,喃喃的道。
在飘渺山庄里,那个被阿龙折断手腕的彪形大汉和他的兄弟,低着头站在那个中年男人的面前。
“二爷,我们也没想到。”被折断手腕的彪形大汉颤颤巍巍的说道。
“没想到什么?”二爷坐在豹皮座椅上,摸着戴在手上的和田玉扳指问道。
“没想到会突然杀出个老乞丐,那个老乞丐实在是太厉害。”彪形大汉垂头丧气的说道。
“太厉害?有多厉害?”二爷听到老乞丐三个字,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我们那时候正在收拾那几个要饭的,可是突然他们三个就被人莫名其妙的打到在地上,他被扔到了河里。”彪形大汉指着他身边的四人说道。
“是吗?”二爷冷冷看了其余四人一眼。
“是,二爷,强哥说的是,是真的。”掉水里的那个人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他长什么样子?”二爷问彪形大汉。
“长什么样子?”彪形大汉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小人,小人忘了。”
“忘了?”二爷不满的看了阿强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其他四个人:“你们说!”语气中带有些许的愤怒。
“回,回二爷的话,我,我,我们也忘了。”四个人被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平日里他们作威作福,在外面肆无忌惮,谁见了他们都要避让三分,往大了说,他们靠的是飘渺山庄,往仔细了说,他们靠的是飘渺山庄的二爷。
“没用的废物。”二爷此时真的怒了!他知道他的几个手下不是一般的练家子,三五个五大三粗的老百姓连他们其中一个的衣角都碰不到就会被打死,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比他们厉害的人多的是,遇到了并不稀奇。
可是他们居然连打他们的人的样子都忘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爷,我,我当时是看清楚他的样子了,可是那人一消失,我们就忘了他长什么样子。回来的路上我们五个人一直在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阿强有些慌张,有些胆怯。
“哦?”二爷毕竟是二爷,若是手下办事不利,就拿他们是问,他也就不是二爷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了,人活着有点靠力气,有的靠脑力,二爷既有力气,更有脑子。
“说来听听,你们是怎么被那个人打趴下的。”此时二爷也来了兴趣。
于是阿强把二爷走后的事情说了一下,二爷听完若有所思的想了起来。
“只要功法在他们几个之上,能瞬间把他们放倒而令其没有反抗之力的人,我知道的人中没有老乞丐,他们还会忘记了他的样子,嗯?”
二爷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炼神?”二爷看了他们几个一眼,然后低头琢磨着。
“炼神?这世上懂得炼神的人就那么几个,我也知道他们,可是没有老乞丐这号人物。”二爷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人了。
“他对你们说过什么没有?”二爷问道。
“说,说了。”阿强的汗都流出来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他第几次冒冷汗了。
“说什么了。”二爷觉得那个老乞丐似乎并不只是教训他们几个那么简单,有可能针对的是飘渺山庄。
“小人不敢说。”阿强的脸色就变了。
“嗯?”二爷眉头皱了一下,嘴角一笑说道:“你说什么?”
阿强的心都快碎了,那老乞丐对他说的那几句话是他们随便能说的吗?可是不说,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
“二,二爷,我说,说了之后希望您能手下留情,给小的留一条小命。”阿强此时恨不得飘渺仙子显灵,赐予自己一对翅膀飞走得了。
“说。”二爷面露怒色,他问什么,手下就得说什么,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他问手下话的时候手下人墨迹。
“二爷。”阿强咽了咽口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横竖都是一死。
“当我看到老乞丐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问他是不是找死,他就蛮不讲理的抽了我一巴掌。”
“那老乞丐问我是什么人,我说我是飘渺山庄的奴才。”阿强顿了顿,然后又说道:“他说我既然是飘渺山庄的人,就留我们一条活路。”
“他说我胆子不小,就是老庄主也不敢叫他去死,他完全没有把老庄主和飘渺山庄放在眼里。”
“说重点。”二爷一听,就知道阿强肯定还没有说主要的。
阿强知道自己蒙混不过去,干脆挺直了身膀说道:“他让我给老庄主带句话。”阿强看了二爷一眼,继续说道:“他说,让老庄主好好管教一下飘渺山庄的人。”
阿强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说完之后直接跪在了二爷面前,等候着二爷的发落,其余四人也默不作声的跪了下去。
“放肆。”二爷听完,一拍椅子的扶手,椅子瞬时就碎了一地。
二爷怒目四睁,看着阿强几个人,过了片刻,当有人将一把崭新的铺着豹皮的椅子放在二爷后面的时候,二爷才心平气和的坐了下去。
“老乞丐,还和老庄主认识。”二爷在心里嘀咕着,完全不理会那五个彪形大汉。
“等等。”二爷忽然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疑惑的自言自语道:“莫非是他?若真是他的话?”
二爷正想着,此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这人一身黑衣,腰间挂着一个白玉玉牌,只见这人对二爷说道:“二少爷,老庄主有请。”
“若是你以后能帮助那些比你苦比你穷的人,也不枉我们相遇一场。”虽然已经回家了,可是老乞丐的话却印在了狄秋的心里。
当他向父母说他想学武的时候,狄云天好像有什么心事,秦氏似乎也是一样。
“你确定你要学武?”狄云天大人满脸严肃的问他。
“是,我要学武。”他坚定的说道。
“你不后悔?”狄云天的脸色更加严肃了。
“不后悔。”狄秋看着父亲说道。
“那一个月后,我就把你送到你师公那里。”狄云天说完,看向了秦氏。
秦氏的脸上有些愁容,在狄秋记忆里从来没有哭过的母亲这时居然流下了几滴眼泪。
从小娇生惯养的狄秋,从来没有离开过母亲的怀抱,虽然对父亲没什么好感,但是知道离开母亲后,他的心里也很难受。
真到要走了的那天的时候,他却紧紧的抱着母亲,舍不得离开。
而狄云天却毅然决然的把他送到了师公那里,好像学武不是他的选择,而是狄云天非要他学似的。
后来狄秋才知道,六岁以前,父母对他百依百顺是为了磨砺他的身心。
试想一下,一个富家少爷,每天吃饭睡觉都有几个人伺候,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忽然有一天让这个少爷吃咸菜疙瘩,他能受的了吗?
当然,这个少爷可以选在一辈子活在父母的庇护下,吃着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可是狄秋这个少爷,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所以就遭了很多罪。
刚来到师公那里的时候,第一天,师公就让狄秋扎了一天的马步,第二天就让他给他那十几亩的菜园子浇水,第三天,让他挑柴,晚上还要背书。
每天,师公都想着法的折磨他,每天的方法都不一样。
就这样吗,他过了三年地狱般的生活。
三年后,等他能轻松的把师公让他做的事情做完以后,才真正的跟师公学武。
不学不知道,一学他才体会到,三年来他受的苦根本就不是苦,和以后七年的日子比起来,那三年是相当幸福了。
十年后。
“昨天晚上什么滋味?”清早,当狄秋站在山顶闭目练气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什么什么滋味?”狄秋睁开眼,不好意思的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要敢当。”师公不怀好意的看着他,问道:“那两个女娃是不是很温柔?”
听了这话,狄秋满肚子的气。
“老头儿,你正经点行不行?”他没好气的白了师公一眼。
“正经?难道你昨天晚上做的不是正经事?”师公似乎对这事有瘾似的,硬是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阴阳结合,道法自然,你小子可别小看了这阴阳结合。”师公忽又正儿八经的说道:“你感受一下自己的丹田,内力是不是比以前浑厚了很多?”
狄秋有所怀疑的试着提了一下内力,令他惊奇的是,短短一夜之间,似乎他的内力提升了三分之一还多,真是匪夷所思。
“明白了吧?”师公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童男童女在最合适的时候行房,对于普通人可以强身健体,对于练武之人,可以功力倍增。”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师公非让他在昨天晚上和两个贴身丫鬟行房,可是狄秋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到十六岁,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让他早点做呢?这样的话他的功力岂不是更高?
“糊涂。”师公听了他的问题,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见过三岁的孩童喝酒的吗?你见过十岁的女孩儿生娃的吗?你见过冬天开的菊花吗”
师公很喜欢说教,每次一惹他不高兴,或者让他高兴了,他都会对狄秋说教一番,这次也不例外:“天地万物皆有定时,任何生灵都有时节,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都是很自然的。”
“都说人定可以胜天,但是你要记住,人定胜天也是在天允许的范围内,你才能改变一些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这个天就是道。”
师公这时候又用邪恶的眼光看着他说道:“你和那两个女娃的事,就是道的安排。”
对于这个忽而正经忽而不正经的师公狄秋是彻底的拜服了,若不是他知道师公是一个真正的高人以外,和师公聊天能把人活活气疯。
也就是这么一个不正经的师公,磨砺了狄秋十年,教导了他十年,在这十年里,他把师公当成他的爷爷,当成了除了父母以外,最亲的人,甚至比父母都亲。
“一会儿你就下山吧。”师公和他肩并肩站着,记得十年前,和师公站在一起,他就是一个小不点,而十年后的今天,他却比师公高出了半个头。
时间如梭,十年,恍如一日!
“师公。”狄秋看着山的另一头,问师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师公笑了笑,说道:“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
师公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说:“你是我收的第二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
师公淡淡的说道:“和你父亲比起来,你的父亲像一把刀,宽厚,隐忍,而你,更像一把剑,犀利,凌厉。希望你这把剑,能胜过那把刀。”
这是师公在他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今后狄秋时常想起的一句话:我是一把剑,师公花费十年打磨的一把剑!
十年了,这把剑的是时候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