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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死亡气息

待在凯瑟琳肩膀上的酸梅儿,一直在呼呼大睡,即便在凯瑟琳大哭和踢球的时候,也没有醒来。这个小家伙并不是一个好睡懒觉的家伙,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连日来颠簸得太辛苦了吧,这一觉真是睡了好长时间。

这会儿,它终于醒过来了。它揉揉自己的眼睛,面对这艘突然出现、无人操纵、自己行走的船,酸梅儿漂亮的银灰色大眼睛里居然流出了泪水。

泪水顺着酸梅儿的脸庞滑落,落在酸梅儿的毛发里面。酸梅儿为何流泪?

那诡异的歌声,再次响起来:

来吧,寻找死亡的人们!

这里有腐臭的怪味。

这里有失去灵魂的生灵。

来吧,来吧,寻找死亡的人们!

幽灵在跳舞,魔鬼在歌唱,鲜血在流逝,来吧,来吧。

这歌声不再沙哑,反如夜莺啼叫般动听,少年们不由沉醉在其中,忽然少年们感觉到头昏脑涨,洛卡的两个眼皮居然像要打架似的,拼命地往一块儿使唤,洛卡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回事,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打瞌睡呢?”

阿惜的手撑住船舷,趴在船边讷讷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这么困啊。”话未说完,就睡着了。船身颠簸,阿惜随时都可能被颠到海里,可是其他的少年们也是自顾不暇了,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头昏脑涨。

一根银线划过,酸梅儿骑在了大黑的身上,它敲打着大黑,使劲儿地冲大黑做着手势。大黑嚎叫起来,大黑嚎叫的声音难听极了,似乎有意要将那银铃般悦耳的歌声扰乱。但是那银铃般的歌声却开始由一人独唱,而变为了众人合唱,声音似乎来自于海底,似乎来自于天空,又似乎来自于海洋的表面,若有若无地缭绕在少年们的耳际。凯瑟琳忽然想起,宫里的魔法师曾经说过,在异界,有一种幽冥牧歌,那是一种具有特殊魔力的音乐,一般多为幽灵狩猎时,用来俘获猎物的。音乐一响,猎物往往就丧失了神智,以至于为幽灵所惑。今天这些音乐不知道是不是幽灵牧歌,但是有一样可以肯定的是这音乐具有超强的魔力,是用来对付少年们的。只是奇怪的是,这幽冥牧歌似乎对阿惜起不了丝毫作用。

眼看着洛卡已快不支,龙小七也应对不力,凯瑟琳反而镇定了下来。她知道这个时候可不能焦虑。于是她暗暗地稳住心神,拼命地回想自己所接触过的魔法,想在头脑里寻找到一种魔法,能够克制住这种幽冥牧歌的声音。忽然她想起来,这音乐韵律整齐,节奏舒缓,如果大伙儿和大黑一样乱叫乱嚎,也许能够克制住这音乐的魔力。于是凯瑟琳忍着头晕目眩,告诉了大家自己的想法。龙小七一听大喜,嚎叫可也是他所擅长的呢,旋即他化为了一条五爪小金龙,龙嚎之声和大黑的声音配在一起,的确巨大,即便鬼神也被其惊扰了。

阿惜醒过来,胆颤心惊地捂住耳朵,嗔道:“小七,你这叫声也太难听了吧。”情势如此紧急,龙小七居然还偷空回了一句:“对,就是难听!越难听越好!”

那边洛卡拿出了黄金AK47魔法枪,对着天空开枪,“砰砰”的枪声也是出奇地大。

那幽冥牧歌真的被这些嘈杂的声音搅得乱了方寸,渐渐地就再也听不到那个歌声了。少年们长出了一口气。

那截黑木头继续往前飞,海面越来越宽阔,周围连个小岛也没有。阿惜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眼前一晃,看到了一个表情僵硬的白衣人,她惊恐地说:“凯瑟琳,我看到了死神!”

凯瑟琳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阿惜,不要开玩笑,大家已经够紧张了。”

“我没有开玩笑,凯瑟琳,我们该怎么办,我的确看到了死神,这该不是通往幽灵岛的路吧?”

龙小七轻轻地握住阿惜的手,阿惜的手异常地冰凉,显然阿惜被自己所看到的幻象吓坏了。

“阿惜,别害怕,有我呢。”龙小七说。

阿惜觉得心里沉稳多了,开始断断续续地描述自己看到的情景:“我看到了死神,小七。”阿惜顿了顿,看来很是惊恐,龙小七鼓励道:“说下去,阿惜,有我呢,别害怕!”

阿惜颤抖着继续说:“小七,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阿惜的嘴唇抖动着,不能说下去。龙小七握住阿惜的手,用他蓝色的眼睛鼓励地看着阿惜:“说下去,阿惜。说出来后,你的恐惧就会被我们四个人所分担了。”

阿惜抖动着嘴唇继续说:“他的脸色很白很白,表情僵硬得如同大理石一般,但是具体的面容却看不大清。我听见他告诉我,‘我是”邦“,是主宰三方大陆的死神,你们侵扰了我,快给我回去,回去!’”

小七听完阿惜的描述,桀骜不驯地笑了:“死神‘邦’,快来吧!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控制我们的生死吗?看一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阿惜的脸雪一样白,她一把拉住小七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小七,不要!你斗不过他的,他是死神啊。”阿惜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我们会死吗,小七?”

“不会的,阿惜,你放心,只要我在这里,谁也拿不走你的生命。”龙小七轻轻地抱了一下阿惜,继续说道,“更何况,根本就不会有死神这种东西。”

凯瑟琳讷讷地说:“死神‘邦’,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难道真的会有死神这种东西存在吗?”

洛卡沉吟不语:“我们原始森林里有鬼魂的传说,可也没有听说过死神啊。”

这时候,少年们注意到大海的海面漂浮着许多东西,仔细看看,原来都是海洋动物的尸体,有些尸体已经严重腐烂了,上面生满了蛆虫。浓重的死亡气息浮在少年们的身边。

凯瑟琳也不由害怕起来:“我们回去吧。”

“回去?不!凯瑟琳,你忘记了你的任务了吗?不就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死神‘邦’吗?”小七惊讶地说。

“可是如果这次让你们……有了闪失,我会一辈子心里不安的。”任性的凯瑟琳居然说起这些话,少年们都有些意外。

洛卡说:“凯瑟琳,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更何况,我是一个猎人,天生就喜欢冒险!”

阿惜说:“就是嘛,凯瑟琳,我都想看看幽灵岛到底什么样子呢。”

凯瑟琳心里明白,伙伴们都是想帮助她寻找天使之泪啊,都是想帮助她再次获得妈妈的爱啊。凯瑟琳被伙伴们的友爱之心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龙小七看着凯瑟琳激动得脸色绯红,嘿嘿一笑,说:“看来我们极有可能要接近幽灵岛了,我们离目标越来越近了,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龙小七估摸得还真是准确啊,不久他们就听到了凄厉的哭声,那哭声极其难听,为这些少年们生平所未曾听过,更可怕的是那哭声一声接一声,就像怎么也扯不断的流水拥堵上来,堵塞在少年们心里。尽管头顶阳光朗照,少年们也被这哭声弄得头皮发麻。然而大家心里都有点儿欣欣然,因为大家都明白--幽灵岛肯定就在附近了。传说里不是有这样一种说法吗,幽灵岛是一个白天也不断传出哭声的地方。

然而周围并没有岛屿!海面除了漂浮着业已死亡的海洋动物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幽蓝海水。幽灵岛难道在海水里面吗?少年们大惑不解。就在这个时候,那高高的艳光四射的太阳,光线不再那么强烈了,少年们抬眼看去,太阳的光泽开始褪去,它逐渐变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大大的火球,少年们感觉到了更大的不安,他们似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死亡了。忽然那截一直在飞行的黑木头停止了飞动,同时少年们听到“嘎”的一声,船身一晃,船也停下来了。

那截黑木头虽然不再向前飞行,却又不断地在半空中盘旋。刚开始的时候,它盘旋的速度挺慢,渐渐地肉眼已经根本不能见到黑木头在盘旋了,只能见到一个扇形的黑影子在不停地摆动。龙小七看着这截黑木头运动得如此之快,不由啧啧称奇。他舀了一大壶水往那黑木头上喷去,可是一滴水也近不了黑木头,这个黑木头真的是透着古怪!

大约这样旋转十五分钟后,船前面不到三米的地方,约有五六千平方米的海水,忽然就像疯了一般旋转起来,一个老大老大的旋涡出现在少年们面前。这个旋涡旋转的速度非常快,海底的沙子甚至珊瑚石也被这样巨大的旋涡卷起来。而那些死亡动物尸体的气息更是随着这个漩涡的旋转被搅散在每一个角落,熏得少年们恶心不止。

少年们想:这么大的旋涡搅动起来,难不成是有什么极大极大的怪物吗?

可是少年们没有看到怪物,他们看到了一个足有二十米高的水柱自旋涡中心喷射出来,那截黑木头停止了旋转,发出了欢快的“哎呀”声,然后直扑向水柱。就在这个时候,水柱中出现了灰色的东西。渐渐地,水柱越来越低,越来越细,而那灰色的东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原来那灰色的东西是一座岛屿。就这样,一座岛屿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了少年们的面前。

幽灵岛果真出现了。只是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呢?

少年们上了岛,那难听的哭泣之声居然听不到了,少年们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

“也许幽灵岛根本没有幽灵呢。”阿惜心存侥幸地说。

洛卡说:“阿惜,你真是个天真的小妹妹啊,路上的凶险还不能说明幽灵岛的诡异吗?”

阿惜扬着胖嘟嘟的脸,不服气地撅着嘴说:“洛卡,你又在说我天真啦。人们都说龙域是个吉祥的地方,可是里面却有那么多恶龙和怪物呢。”

洛卡笑了笑说:“那么眼前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雾呢?”

阿惜说:“这道理很简单啊,海岛上多雾嘛。”

洛卡习惯性地耸耸肩:“好啦,阿惜,算你说得对。不过要记住多留点神哦。”

洛卡大哥哥的派头摆得十足,阿惜没奈何地翻了翻白眼,心里纳闷:难道幽灵岛就一定要有幽灵吗?说不定什么都没有呢。正在仔细观察岛屿情况的龙小七,看到了阿惜气呼呼的样子,他很想阿惜开心,就说:“阿惜,你看那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浪花溅得多高啊!”阿惜扭过脸去,看那礁石,果然蓝色的海水拥挤着奔向岛边的礁石,然后使着劲把所有的力量击打在礁石上,一串串如水柱般的浪花溅起来,又落下去。阿惜被这壮观与浩瀚相结合产生的美震得惊呆了,她不由想起了爸爸常常吟诵的一首古诗: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阿惜抬头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得金灿灿的了。那太阳的光芒射在溅起的浪花上,似乎空中忽然多出了千百个小小的太阳。它们灿烂着,闪着光,稍纵即逝。

龙小七和阿惜手拉手,被这样的海洋风貌迷住了。忽然后面响起了跫跫的足音,阿惜头也不回,就说:“凯瑟琳,你看,这大海,这海岛,这太阳,真的是……多美啊。”

可是半天也没有回音!龙小七和阿惜都觉得奇怪,凯瑟琳即便算不上多嘴饶舌,可也绝非一个肯半天不说上只言片语的女孩儿,这是怎么回事呢?

足音又响起来了,两个孩子回过头,龙小七的一句“凯瑟琳!”硬是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因为在他们后面根本没有任何人。

而远处的滩涂上,一个身着大红色衣衫的少女在奔跑,她的身后跟着一只大狗。不用说,那才是凯瑟琳。而洛卡正斜靠在一块礁石上用石头掷小鸟。酸梅儿却站在洛卡的肩膀上,似乎在享受海风的轻抚。那么刚刚是谁在龙小七和阿惜身后发出足音?难道那足音不是人的,而是幽灵的?

此念一起,阿惜的头皮直炸,手脚发凉,恨不能拔起脚丫就跑。

龙小七拉住阿惜:“阿惜,你干什么?”

阿惜这才想起来:跑,往哪里跑啊,这可是幽灵岛啊,死神“邦”的居住地啊。她脸色苍白,讷讷道:“洛卡说对了,真的是幽灵岛!真的有幽灵。”

龙小七神色自若:“嗨,别怕,傻瓜,也许是我们听错了吧。”

小七又安慰阿惜说:“阿惜,我们再走近一点,浪花看得更清楚。”

阿惜想:“也许是我多心了,把浪花击打礁石的声音误听成了脚步声。”

两个少年往前走去,脚上不时踩上一只贝壳。两个人踢踢那贝壳,贝壳下面的沙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爬动,龙小七忍不住用手去捉,“哇呀呀”,他大叫起来,原来是一只正在寻找新家的寄居蟹。

这叫声如此地恐怖,以至于凯瑟琳和洛卡听见了,以为龙小七遇到了什么难缠的怪物,都纷纷往这边跑来,连大黑都老远“汪汪”地叫了起来。

大黑汪汪叫着过来,看到了那只闯了祸的寄居蟹,很不在意地低低哼了哼。洛卡握住小七红肿的手:“不严重吧?”

龙小七听见脚步声响起,想来是凯瑟琳也来嘘寒问暖了,心里想:我一个男子汉,这么娇气,真是太丢脸了。于是赶忙甩甩手,说:“没事,没事!”

脚步声在少年们身后又响起来,阿惜说:“凯瑟琳,你怎么老是和我们捉迷藏呢?”

没有回答的声音,洛卡回头看了看:后面没有凯瑟琳,就像凯瑟琳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洛卡一下子慌了神:“凯瑟琳呢?她刚刚明明和我一块儿往这边跑,这会儿哪里去了?”洛卡又自问自答,“一个大活人,能到哪里去啊!”

阿惜的后脊背都发了凉。龙小七和阿惜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显然,他想说的,正是阿惜想问的:“刚刚,那莫名其妙的脚步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洛卡充满希望地问:“你们看到凯瑟琳了吗?”

“没有。”

洛卡脸色发黑:“龙小七,你拿着一只死螃蟹干什么?”

龙小七说:“凯瑟琳哪儿去了都不知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手上明明是一只活螃蟹。”

可是手上一股寒气入骨的凉气,引得龙小七不由得往手掌上看去:那只螃蟹不仅死去了,而且像死去多日一般,身上开始流出褐色的汁液,那汁液臭不可闻,冰凉彻骨。

饶是小七胆大包天,也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一把将螃蟹摔在地上,就在那一刹那,少年们看到,沙滩上突然出现了成千上万只螃蟹,它们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翻翻一看,原来早已死去!

不要说阿惜,洛卡和龙小七也一样倒抽了一口凉气。周围的空气变得如此沉寂,少年们每呼吸一次都嗅到了一种浓浓的腥臭,闻到浓重的死亡气息。少年们仿佛触摸到了死神“邦”的衣袂,他们的处境宛如毒蛇嘴边已经失去跳跃能力的青蛙一样危险。身后又有脚步声响起来,少年们再次扭头,没有人影,根本没有!

少年们禁不住在想:那在身后行走的脚步声,究竟是谁发出来的,难道真的有幽灵吗?凯瑟琳怎么会突然消失,该不是已经被幽灵捉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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